牆板另一頭沉默了幾秒。
池池暄模仿著彆處看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語氣強行抑揚頓挫，感情豐沛，然而因為實在不擅長此道, 所以聽起來像是小學生讀課文。
按理說他其實是有實戰經驗的——
1003號係統在心裡腹誹，興許是小國王實戰時，都是旁人努力讓自己叫得好聽一些來取悅小國王。
喊久了, 他的聲音變得微啞, 清冷軟糯的尾音裡纏了點欲氣。
就像是真的……表麵溫和謙遜的道長一到深夜就撕下了偽裝的表象, 將清冷的高嶺之花一遍又一遍拉下神壇。
實際情況是, 池池暄在思考著如何將孟扶蘭拉下神壇。
他停下聲，轉眼看了下地上打坐的孟扶蘭。
後者姿勢依舊端正, 隻是原本如白玉一般的耳垂，此時紅到幾欲滴血。
隔壁房間仿佛被刺激到了, 越發跟池池暄杠起來。
池池暄好勝心也被激起, 拍了兩個多小時牆壁, 哪怕對麵的男修停下來，還是持續著拍牆的動作。
對麵的男修被對比到自信心全無, 聲音徹底隱匿下去，女修的聲音模糊響起, 這次卻在埋怨男修還不如隔壁房間的牛鼻子老道。
池池暄豎起耳朵滿意地聽了一會兒, 又合衣躺下, 繼續睡覺。
一夜黑甜無夢。
清晨，連枝頭的麻雀還沒蘇醒時，池池暄就睜開眼，發現房間裡空空蕩蕩, 隻剩自己一個人。
桌子上擺了一個敞口的荷包, 裡麵裝著許多碎靈石, 是這個世界的交易貨幣，購買力很強。
池池暄轉念一想，心中猜測是昨晚自己的行為將孟扶蘭羞急了，留下點錢，就匆匆離開。
孟扶蘭何等清風霽月的人？
恐怕活到這麼大歲數都沒有聽過這麼喪心病狂的話來。
會害羞也十分正常。
池池暄隨手拿了一塊碎靈石，半開房門，朝店小二招了招手，讓他給自己買幾套衣服來。
身上這套衣服實在太不合身了。
池池暄起身時隻草草披了孟扶蘭的外袍，抬手時，袖子不免會滑下去，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
清晨的曦光溫順地披在他身上，池池暄垂眸去拉衣領，將隱約露出來的鎖骨輪廓遮住。
店小二剛睡醒，起床氣一見到池池暄就消了，眼睛直直盯著池池暄的臉看，口中連聲應是，跑出去幾步又折返回來，詢問池池暄他的尺碼。
池池暄哪會記得這些東西。
還好有1003號係統在，儘職儘責地提醒了池池暄。
等店小二的身影一消失在走廊儘頭，池池暄就關上門，用沉重的杆子撐開木窗，往下看修真界凡人城鎮的模樣。
他住在客棧二樓，離地麵不是很遠，清晰可見近處街道的繁華景象。
街道沒有星際時代的寬廣，由於清晨路上人少，並沒有顯得很擁擠，綠樹栽種在河堤，暈染開一片濃重的顏色。早起的小攤販支起棚子，哈欠連天地擺開要賣的東西，挑起的油燈驅逐薄霧。
人世的油煙味升起。
由於此地即將要開展折花會，凡人中夾著些許修真者，修真者氣場明顯與普通人不同，凡人都繞著他們走，目光敬畏。
池池暄意外地在不遠處看到孟扶蘭的身影。
孟扶蘭一身白衣，身姿如竹，泠然若仙，哪怕池池暄沒有1003號係統開的外掛，也能在人群中一眼認出他。
孟氏要求弟子效仿古人著白衣，來凸現卓爾不群的家風，然而白色終究太單調，孟氏的繡娘就會在衣角和袖口處繡上天水碧色的花紋，比如仙鶴蘭草之類，行走時仙鶴蘭草隨風而動，如不沾凡塵的仙人。
哪怕還沒有飛升，孟扶蘭的行事作風和氣質也與仙人無二。
而此刻，他竟背著劍，在早餐攤前立著。
遮住眼睛的白布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又因他盲眼，打量的目光便肆無忌憚落在他身上。
修仙之人五感敏銳，孟扶蘭應該感知到了，但他連手指都沒有顫抖一下過。
忽然，有一個小乞丐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孟扶蘭身邊。
瘸腿之人走路聲音與旁人不同，孟扶蘭偏過臉，低頭看他。
小乞丐用臟兮兮的手拽住孟扶蘭的衣角，似乎說了些什麼。
黑色的手印落在衣角的蘭草花紋上，紮眼極了。
孟扶蘭的唇微微勾起，轉而與早餐攤的攤主說話，又買了數十個包子，遞給小乞丐。
他並非直接遞過去，而是半蹲下來，和小乞丐維持在同一個高度，再將一大袋包子贈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