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Chapter20(2 / 2)

劇院門口,人群烏泱泱一片。

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發現絕大多數都在興致高昂地談論著《迷情與秘密》的隱藏劇情。

哪怕感到後怕與驚疑,也沒有停止探討,更要表達自己的看法。

總會有人不一樣。

不僅情緒不高,而且神色還十分壓抑。

兩個男人身高相差約五厘米。

他們腳步匆匆,走在散場人群的最外圍,恨不得與其他觀眾多拉開一些距離。

兩人一點也不像剛剛看完一部精彩戲劇,而像是被窺探到隱私般不悅憤怒。

“歐文,快低頭,管一管你的表情。”

“哈羅德,是你該照照鏡子,你的臉色才會露餡。”

兩人前腳相互叱責對方,後腳就心虛偷摸地望了四周一圈。

幸好,沒人注意到他們在說話。生怕被瞧出點什麼,加快腳步,迅速離開人群。

歐文與哈羅德低頭快步走,一路沒有講話。

直至返回了郊外的廉價旅館。這才舒了一口氣,但很快又臉色難看起來。

歐文雙手握拳,猛地一錘桌子。

怒罵:“該死的編劇,為什麼要編出這些橋段!勞倫就不能直接被火燒死嗎!非要弄出屍體腫大。”

哈羅德一邊抓腦袋,一邊在屋內不停踱步,也喋喋不休起來。

“結尾為什麼反轉?讓這麼多人開始深究它的隱藏劇情!安妮憑什麼是寡婦,就不能是第一次出嫁的小姐嗎!為什麼要暗示安妮偷了設計稿文件!”

兩人抱怨著,恨不得大喊大叫地控訴。

他們才不是極端戲迷,隻希望這部戲從未出現。

哈羅德沮喪地說:“如果早知道新聞稿會被改編成戲劇,就該把讓·杜邦沉海,誰都看不到他的屍體。”

“你這是悖論。”

歐文怒懟,“假設讓·杜邦被拋屍海中,新聞稿就換了一種寫法。編劇參考後,寫出與拋屍案要素相似的故事。戲劇還是會紅,紅了就會引發其他人的懷疑。”

哈羅德:“是了。該死的是報社!讓·杜邦又不是重要人士,為什麼要刊登他的死訊?”

歐文:“你說為什麼?都怪新聞審核製度,讓報紙這也不敢寫那也不敢寫,隻能把注意力放在小人物的被害案上。”

繞了一圈,哈羅德找到罪魁禍首。

“最該死的還是查理十世,都是他搞出來的事。如果現在法國是拿破侖做主,我們說不定已經成了軍官。你就不會誤殺了讓·杜邦,我也不必跑來英國找見鬼的《老婦人的針線手工活·下冊》。”

歐文聽不得那句“你就不會誤殺了讓·杜邦”。他暴跳起來,握緊拳頭,隨時會揍人。

“閉嘴!什麼叫做我誤殺了讓·杜邦?你好像清清白白,非常無辜的樣子。”

歐文冷笑:“要說多少次,我沒想過殺人,隻想迷暈讓·杜邦,讓他吐露寶藏的秘密。是你這個蠢貨,連藥性都分不清楚就給了我假藥粉。我做出了下藥的動作,但人是我們一起害死的。”

哈羅德被暴怒的歐文嚇得退後兩步,立刻改口。

“是,是,是,我們一起害死了他。所以,這次我不聽老板的吹噓,先拿老鼠做了實驗,求證那些藥粉的用量與毒性。”

說到這裡,哈羅德得意起來。

“我特意分了幾批老鼠做測試,實驗證明藥粉有我們想要的致幻與昏迷效果,但過量就會毒死老鼠。你相信我,給人用的時候,我能控製好用量了。”

“咚!”

下一秒,一隻枕頭被歐文扔出。

狠狠砸向了哈羅德的腦袋,把他砸得懵在當場。

歐文氣急:“你好意提老鼠實驗!就是你這個蠢貨,搞出的老鼠屍體引來了劍橋巡查隊。”

哈羅德很委屈。“我隻是不想再失手弄死人。你總罵我蠢,擔心這裡露餡,擔心那裡露餡。

也許,根本不會有人把讓·杜邦之死與《迷情與秘

密》聯係起來。就算發現了疑點,也懷疑不到我們頭上。”

歐文與哈羅德之所以情緒不穩地離開劇院,要從今年的年初說起。

兩人本來是法國西南部圖盧茲市的伐木工,一月中旬在酒吧裡遇見了讓·杜邦。

當時,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但把他醉醺醺時的話聽到心裡。

他嘀咕著‘寶藏,一定有寶藏。隻要解開《老婦人的針線手工活》的秘密,我就能找到寶藏’。

這句話出自醉漢之口,歐文與哈羅德卻放在了心上。

起初沒有完全當真,但在跟蹤醉漢得知他是教會學校的文法老師,具備一定的學識背景後,開始信了五成。

隨著旁敲側擊了解讓·杜邦其人,得知他為人老實,不會自吹自擂,就越來越相信他口中的寶藏是真的。

一個歹念冒了出來。

歐文與哈羅德想把寶藏據為己有,打算弄點致幻藥叫讓·杜邦口吐真言。

如今,不論歐洲哪個國家都有亂瞎人眼的藥物宣傳,早幾年更是相信催眠術與降靈術能令人為所欲為。

兩人從小販手中買了真話藥粉。

讓·杜邦吃了加料的晚餐,他開始神誌恍惚。

歐文與哈羅德跳了出來,逼問寶藏的詳情。

萬萬沒有料到,讓·杜邦隻提了一句“不,我不會說東西在倫敦,這本書缺了下冊”,他就突然抽搐倒地,一命嗚呼。

兩人慌了。

一開始沒想殺人,誰想到藥粉有問題,讓·杜邦死了。

為了不被抓,歐文提出偽造現場。

不讓人發現讓·杜邦的真實死因與加害者的動機,在他心臟上捅了一刀,又把他家洗劫一空。

後來更是故意放出謠言,編造讓·杜邦與一位寡婦成了情人,而寡婦謀財害命。把這場謀殺事件栽贓到虛構的情人身上。

一番虛虛實實的操作,讓歐文與哈羅德成功地避過了當地治安官的調查。

兩人不敢繼續留在圖盧茲市,帶著那本《老婦人的針線手工活》,偷渡出國去了倫敦。

讓·杜邦臨死前提到東西在倫敦。

然而,兩人橫看豎看左看右看,所謂藏寶書就是一本介紹針線活的家政類書籍。

本書出版於1727年,距今一百零二年,作者「約翰·多伊」,以英文書寫。它怎麼就藏了寶藏?居然還有下冊?

歐文與哈羅德百思不得其解,更不知道要怎麼破解秘密,也不可能找第三個人解答。

怕被殺人滅口,也不願意把好不容易弄到嘴邊的寶藏分出去。

三月初偷渡到英國,時間不知不覺就過了半年多。

在此期間,兩人不可避免地產生了懷疑,憑他們真能找到寶藏嗎?

心底更有一個不能說出口的質疑。

讓·杜邦從頭到尾沒有說明“寶藏”是金銀珠寶,它會不會有彆的含義?

兩人卻無法放棄。

為了這件事,誤殺了讓·杜邦??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偷渡來了英國。這些代價讓他們不能就此叫停。

八月下旬,可能是命運之神終於睜開眼睛,兩人撞上了一個好消息。

在給一戶人家修繕屋頂時,正好遇上了屋主朋友的兒子來拜訪。

喬治·謝裡丹就讀於劍橋大學的傑克學院。性格隨和,不會眼高於頂地看不起工人。

午休時,哈羅德與謝裡丹簡單聊了幾句,真的是順口一問他有沒有聽過《老婦人的針線手工活》?

居然得到了謝裡丹的半肯定回複,他似乎在學校圖書館見過這本書。

並非因為此書有多出名,而是作者一欄正經刊印了「約翰·多伊」,那是無名氏的意思。

這是上帝保佑的好消息!

歐文立刻編了一個理由,說祖母小時候給他過讀這本書的上冊。

他耿耿於懷沒聽到下冊的內容,非常渴望讀一讀,想請謝裡丹幫忙從圖書館裡借出來,給他瞧一眼。

謝裡丹爽快同意,表示讀書是很棒的興趣愛好。

約定在九月中旬的劍橋年市見麵,讓歐文直接去傑克學院的攤位上找他。到時候把書借給歐文,可以當場謄抄。

歐文與哈羅德數著手指頭等待劍橋年市開始。

兩人卻做了二手準備,又買了藥粉前往劍橋鎮。

萬一謝裡丹爽約,他們打算迷暈學校護衛,潛入學院圖書館。

未免再次誤殺,哈羅德自作聰明地往下水道中分批定量灑藥,要用老鼠做實驗。

由此引發了9月14日,夜裡巡查隊發現的四十多隻老鼠死亡。

9月15日,兩人原定與謝裡丹的會麵沒能如期進行。

找到傑克學院的攤位,被告知謝裡丹臨時家中有急事離開了。不論誰來找,都要過一個月。

原本歐文不會這麼暴躁,大半年都等了,再等一個月也能忍。問題就出在《迷情與秘密》上。

這部戲在9月15日的夜間第一次上演,首演就獲得爆炸式讚美。

歐文無意間聽人議論劇情,可能是做賊心虛,相似的凶殺元素讓他神經緊繃。

新聞報道:謀殺讓·杜邦的嫌疑人是他的寡婦情人。他死狀古怪,心口中刀,又屍體腫大。家中被洗劫一空。

戲劇故事:劇情沒有明說,但觀眾們像是拿著放大鏡探查暗線。

勞倫可能被謀殺,寡婦安妮有作案嫌疑。勞倫死狀古怪,因為火災窒息而亡,卻屍體腫大。

服裝廠衣服與手稿都被燒毀,懷疑有被偷盜設計稿的可能性。

凡事就怕對比。

歐文把新聞報道與戲劇故事放在一起對比,越看越覺得相似。

今天看了完整版演出,情緒越發焦躁,認為編劇是從讓·杜邦的死亡新聞中汲取了靈感。

隨著《迷情與秘密》的爆紅,說不定哪天人們就會重視起讓·杜邦被殺案。

到時候,推理上頭的觀眾們說不定順

藤摸瓜會發掘出什麼。

一種謀殺真相將被公之於眾的緊迫感越來越重。

歐文聽到哈羅德說沒人可以察覺其中的疑點,即便發現不對勁也查不到兩人身上,就恨不得給他一嘴巴。

“這裡是劍橋,不說英國一半的聰明人聚在劍橋,至少有四分之一。你憑什麼認為大家都是傻瓜?”

歐文越說越來氣,火上澆油的人就是哈羅德。

“本來可以悄悄行事,但你搞出的老鼠屍體引起了巡查隊的注意。沃德那隻瘋狗這三天不咬人了,但你認為他真的不查了嗎?”

哈羅德沮喪地蹲了下去,雙手抱住腦袋。

“現在怎麼辦呢?不如撤吧。難道你真要迷暈守衛潛入學校嗎?我們連圖書館的門朝哪裡開都不知道。”

歐文沉默了一分鐘。怒火漸漸冷卻,臉上多了一絲冷意。

“你甘心嗎?都走到這一步了,你真的願意放棄寶藏?”

*

*

9月20日,午餐之後。

布蘭度不似前幾日去街上轉悠,而問瑪麗借來了前幾天買的詩集。

她看的不是詩,是用作包書皮的報紙。

之前,無意間瞥到了「讓·杜邦謀殺案」的新聞詞條,這會再仔細讀一遍。

昨夜演出的一些劇情讓她有種熟悉感。

正與今年二月法國圖盧茲市的謀殺案新聞有相似點。

此時,門口響起“咚咚、咚咚”的敲門聲。

“哥哥,快開門,我聽說了一個大消息。”

莉迪亞在門口興奮歡快地喊,“那個牛津畢業生,被一群公雞圍毆啦!”

布蘭度正想多找幾份報紙,看看有沒有「讓·杜邦凶殺案」的其他細節。

莉迪亞的話就像是一扇任意門,把人從凶殘案發現場拽回了雞飛狗跳的生活裡。

布蘭度抬頭,難得有點迷茫。

翻譯一下,莉迪亞的意思是「達西被一群公雞圍毆了?」

布蘭度迷惑:達西,他究竟做了什麼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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