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六十三歲了,被關了一晚上有明顯的黑眼圈,但精神還挺足。
他的右側嘴角有沒擦乾淨的麵包屑,而被銬在椅子上的雙手正緊緊捏著椅子的邊緣。
布蘭度冷不丁說:“你在緊張。其實,你已經猜到沃德助教出事了,因為你清楚沃德的性格不會給你送早飯。
既然你沒有強硬地拒之不食,說明還想好好活下去的,而不是被一直關著。”
這話成功地讓老彼得麵色大變,他的色厲內荏被戳破了。
布蘭度:“我給你一個真誠建議,請你立刻全力配合調查。舉辦地下鬥雞賽與謀殺的量刑是天壤之彆,再不交代,你就有策劃謀殺案的嫌疑了。?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什麼?沃德被殺了?”
老彼得愣住了。他想過沃德可能生病或出了大事,就是沒想到那條瘋狗會死。
這下慌了。
自己被抓的時候,詛咒沃德不得好死,那一句話被當街很多人聽到。
“我沒殺他,也沒讓任何人殺他。昨天,我隻是順口詛咒他。”
老彼得立刻澄清,“地下鬥雞,最多被關三年,賭資全部沒收,外加一筆巨額罰金。不值得我賠上一家人去殺人。”
被關到學校警隊羈押室的地下鬥雞主犯,分彆是老彼得與他的兒子、他的侄子。
這生意算是家族產業。一旦老彼得被認定教唆殺人,兒子與侄子很可能也被牽扯進來,加長刑期。
法勒真沒想到老彼得這麼聰明,從一頓早餐就猜到沃德出事了。
他被打了臉,某種意義上,這個訊息還是自己親手傳遞給老彼得。
“行了,你彆叫冤枉。”
法勒不耐煩地說,“坦白從寬,現在你就把事情老老實實地都交代了,鬥雞怎麼會異常亢奮的?”
老彼得無奈,“真不知道。要是提前知道雞群不正常,我也不會讓它們飛出去,那是給自己找麻煩。
舉辦地下鬥雞,我認。給老鼠下藥,給雞群下藥讓它們興奮起來,我沒做過。”
布蘭度:“據悉,你的鬥雞賽是從年市第三天開始的。公雞從哪裡買的?前三天,公雞沒有任何異常嗎?”
老彼得搖頭,“我一直把鬥雞養在隔壁鎮,飼料都是從信得過的老夥計手中購買。五年了,從來沒出過錯。
今年養了四十隻,年市開始之前,分批運到鬥雞場。原本計劃,等年市結束就把這批雞賣去倫敦。”
布蘭度:“你確定期間沒有紕漏嗎?這幾天是誰負責喂養公雞?”
“我的兒子巴特。”
老彼得不認為兒子會下毒,“巴特很懂事,這五年一直是他負責飼養,沒有出過問題。”
不會主動下藥?那麼被動呢?
布蘭度:“兒子懂事,這意味著沒有你的命令,巴特不會交代一句話,對嗎?”
老彼得尷尬地笑了。
在被抓之前,他有交代兒子與侄子,萬一被校警逮住讓他們彆開口。彆信坦白從寬的鬼話,那隻會換來牢底坐穿。
法勒見狀,立刻讓手下把巴特也帶到這間審問室。
他對老彼得說:“你老實點,讓巴特開口交代
。你沒下藥,他沒下藥,這藥總不能幽靈下的吧!一定有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老彼得也想知道是誰坑了自己。
要不是昨天被抓,他第一時間就要查這件事。
布蘭度想到什麼,忽而說,“老彼得,你嘴角右側有麵包屑。”
老彼得聞言,也不顧身在審問室,下意識就用伸舌一卷,把麵包屑吃了進去。
法勒看得直皺眉。
自己不是講究的紳士,可看到這種粗魯動作,也覺得不適。
布蘭度眼神一凝,肯定地說,“如果我沒猜錯,你奉行節儉原則,不願浪費一顆米麥,對嗎?”
老彼得理所當然點頭,“這不是吝嗇。錢該用在對的地方,不該浪費的就絕不浪費。”
布蘭度想到了那種可能性。
接下來,巴特的供述也驗證了她的猜測。
巴特一直是按照老彼得的命令喂養鬥雞,唯一的意外發生在昨天早晨。
鬥雞的飼料不是單一食物。有小米、麥麩、玉米、野菜與花生殼粉等等。
昨天,花生殼粉吃完了。
巴特早晨去鎮北的飼料鋪購買。回程的路上,他走得太快,不小心把人給撞了。
巴特與男人摔在地上,都一屁股著地。裝著花生殼粉的麻袋也就掉在地上,裂開一道大口子。
他不敢浪費,把灑在地上的花生粉又歸攏起來,重新裝袋。
這袋花生粉下午喂了給鬥雞吃。
“我想了又想,公雞發狂很可能就是吃了被汙染的花生粉。
怪我,都怪我。沒注意男人摔倒時是不是掉出藥瓶之類的也磕碰在地上,很可能讓不明粉末混入花生粉。”
巴特昨天被關後不斷回想,卻想不起特彆細節。
“我沒看清男人的臉,隻知道他和我一樣高,戴了一頂黑色貝雷帽,上身是勞工常穿的粗麻夾克。帽子被壓得很低,遮住了眉毛。
我沒看到他的眼睛。他被撞後,咕噥了一句,站了起來就轉身走了。”
法勒隊長:“他說了什麼?”
巴特搖頭,“沒聽懂。好像是法語。”
布蘭度追問:“麵部有什麼特征?胡子呢?臉上有沒有痣?他身上有沒有特殊氣味,衣服有沒有油漆、血跡等色斑?”
巴特蹙眉,“應該沒有特意蓄須,下巴上有沒刮乾淨的胡茬。我記不得其他麵部細節。
氣味的話,沒聞到香味或臭味,沒有特彆的。衣服也是黑的,瞧不出色塊。衣服和帽子一樣,一看就挺舊的。”
更多的,巴特就不知道了。他摔在地上,也是摔得一懵。
“當時,他爬起來的速度比我快。我還坐在地上,問他‘你沒事吧?’,他一個字也沒答就離開了。我猜他可能聽不懂這裡的語言?”
布蘭度:也許,不是聽不懂,而是少說少錯。
從老彼得三人口中,問不出更多有用訊息。
儘管如此,
法勒隊長卻很振奮。
“現在,我們基本可以確定一件事,公雞異常就是外來者作祟!被撞的法語男,他有重大嫌疑。
小班納特先生,您提出的調查方向得到了證實,的確有一股不知名的勢力潛入了劍橋鎮。”
法勒隊長揮著雙臂,“我們要用最快的速度把他揪出來。我建議去巴特摔倒的地方一家家詢問,有沒有人見過法語男。”
布蘭度點頭,“好,您安排人手進行走訪。我再去案發現場看一看,能否有其他收獲。
貓頭鷹咖啡館兼營旅店,距離沃德被害隻有五十米。夜深人靜的時候,說不定有哪位旅客聽見了街上的不正常動靜。”
法勒隊長遵守從副校長的指令,他親自跟著布蘭度行動。
安排了副隊長,挑了隊裡腦子最好用的四個警員去查法語男。
說走就走,分頭行動。
*
*
話分兩頭。
鎮郊旅店。
某間客房內,氣氛十分壓抑。
歐文與哈羅德胡子拉碴地坐在地上。
一股死寂在室內蔓延。兩人雙眼通紅,黑眼圈深到猶如瘀青,神色頹廢到仿佛末日降臨。
八個小時前,淩晨四點多。
兩人試圖潛入傑克學院圖書館,尋找寶藏書的下半冊。
歐文與哈羅德分彆從東側門外街的兩端攀爬,沒想到半途遭遇了沃德。
歐文被沃德瞧了個正著。
哈羅德發現情況不對,立刻趕去,從沃德背後一棍子打暈了他。
“我沒想殺人。”
哈羅德不知第幾次喃喃自語,“我隻打了一棍子,他怎麼就死了?”
哈羅德一棍子打下去,就看到沃德後腦勺滲出一股血。
他嚇到了,探了探沃德的鼻息,發現沃德氣息微弱。
歐文一把抓住哈羅德,再顧不上偷書,兩人立刻跑了。
“行了。”
歐文低嗬,“你彆念了。不論想不想,沃德已經死了。”
哈羅德不安地雙手環抱緊自己,“你不害怕嗎?你沒聽到傳言嗎?沃德屍體邊留有血字「達西」。
你知道的,那不是我們寫的。它到底是誰寫的?你說不會有另一個人看到我們犯罪了?”
*
*
布蘭度與法勒來到貓頭鷹咖啡店&旅店,準備一一詢問店家與住客。
店主:“有一位客人,上午就和我說要提供線索。今天淩晨四點多,他聽到了一些異動。”
法勒:“太好了,快,帶我們去見他。他叫什麼名字?做什麼工作的?”
店主:“是愛德華·馮·菲利伯特先生。”
法勒對這方麵的重點把握得異常迅速。
姓名中有“馮”,此人極有可能與普魯士或奧地利的貴族相關。
法勒立刻變得客氣起來,“哈哈哈!我得感謝熱心的馮·菲利伯特先生為我們提供線索。”
布蘭度有些意外。一個月前,剛到朗博恩,她聽過這個姓氏。
是班納特先生少年時期遇上的一位喜歡佩戴麵具的老板。今天,自己是恰好遇上了同姓人士,或是遇上了麵具老板的後人?
店主敲響了客房門。
門開了。
布蘭度瞧見一位長相很普通的男士,但她對此人有印象。
前天夜裡觀看演出,這位就在隔壁「A7」包廂。一個將古板冷漠寫滿全臉的男人,現在要主動提供破案線索?
埃裡克開門,心中閃過一絲詫異。
時隔短短兩天,居然再次見麵了,「A6」包廂的麵具論·假·紳士。
法勒隊長沒看出氣氛有一絲不可察的微妙。
他直說:“馮·菲利伯特先生,中午好。我是法勒,校警隊長。這位是小班納特先生,特聘來協助調查沃德被謀殺案。聽說,您有沃德案的相關線索,請詳細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