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埃裡克沒有客套,接過餐袋,放到窗邊的空桌上。
當場,兩人又去泡了一壺紅茶。在窗邊,就著紅茶吃起了吐司。
埃裡克當然餓了。
從昨天下午六點進入檔案室,他和倫敦中世紀起的下水道分布圖作戰整整十四個小時。
長桌上,成千上萬張帶著陳舊黴味的線路圖,就是他的作戰對象。
如今的倫敦下水道係統,“亂”是它的最大特色。
——哪有什麼一份完整分布圖,那東西根本不存在!
檔案館儲存了不同區域不同時間段的管道圖紙。
它們被分彆存放後,仿佛躺屍一般。沒人去驚動這些亡靈,壓根沒人把這些數據梳理整合。
打開一卷卷圖畫,就會直觀感受什麼叫做每個區域各管各的下水道。
倫敦主體下水道是中世紀起陸續建造的,時間最早的能追溯六百多年前。
隨著時間推移,管道老化毀損後不得不在舊係統上修修補補,或者各自搞出了幾條支線新管道。
18世紀晚期,倫敦的地理空間迅速擴張。
新並入倫敦的地區,其下水道與倫敦城主體下水結構不兼容。豈止是管道之間不一定互通,就連管道的截麵也千奇百怪,各有各的造型。
密密麻麻,亂上加亂。
雖然下水道造型各異,設計初衷倒是相似。
全部為了排放降落到地麵的雨水,而不是為了排放生活汙水。
人們卻不管設計初衷,怎麼方便怎麼來。
把各種垃圾往裡麵傾倒,比如商販們出售肉食材後剩下的動物內臟,也是照倒不誤。
倫敦多區域的下水道都沒有嚴格出入限製。
隻要你不怕臟不怕死,掀開窨井蓋,誰都能往裡麵走,這給傾倒各種垃圾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埃裡克迅速吃完火腿蛋吐司,饑餓感散去,有了滿血複活的感覺。
他擦乾淨嘴角
與手指。
走到長桌邊,從繁亂的紙堆下抽取出一張超大號稿紙,把它粘到了展示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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稿紙上的墨跡新鮮,一幅完整的倫敦下水道現狀分布圖被繪製了出來。
條理清晰,一目了然。以紅、黑、藍不同墨水,標注出了廢棄、使用、損毀嚴重等不同的管道狀態。
布蘭度掃了一眼長桌上一團亂麻似的舊檔案存稿,再看向展示牆上脈絡分明的新繪製整體圖。
她端詳凝視新繪稿好一會,回眸,給出了無比燦爛的讚美笑容。
“馮·菲利伯特先生,您真的太優秀了。短短一夜,您竟然能成功攻克雜亂無章的倫敦下水道係統。
什麼是無與倫比的建築才華?這就是無人能比肩的真才實學。這張圖,足以為您摘下歐洲建築之王的稱號。偉大!這就是偉大的藝術傑作!”
每一個稱讚的單詞,都說得極儘真誠。
布蘭度由衷稱頌這份手繪稿。
此刻起她對馮·菲利伯特先生真的改觀了,不再覺得他冷漠又古板,正所謂才華最動人心!
這份手稿的作用絕不限於本次抓捕鱷魚殺人賭局行動,更是為了將來推動倫敦整體下水道改造提供了至關重要的參考數據。
埃裡克麵無表情。
浮誇!太浮誇了!小班納特先生至於這樣不要錢似的往他身上砸溢美之詞嗎?
他難道會需要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的肯定?
會因為這種浮誇式的誇獎就忍不住心情愉悅起來?
不對!嘴角是怎麼回事?怎麼有一點點想要上揚呢?
不好,要控製住!他怎麼可能被這種極易辨識的糖衣炮彈攻擊到。
“我隻想快點把人給抓住,讓船賽順利進行。”
埃裡克語氣淡淡的,“您不必讚美我了,推算吧,屍體最可能是在哪裡被害的。”
“好,我這就推算。”
布蘭度沒有繼續發散思維,眼下抓緊時間鎖定鱷魚的殺人地點更重要。
有關建築設計的話題以後有的是時間再聊。
比如齊普賽街222號的房子,它很可能遇上合適的設計師了。
*
*
另一邊,梅尼副校長聯係上了施密特伯爵。
旁敲側擊,得到肯定的答案。這位伯爵常年出入各種賭場,真有一塊「G」字母的白銀吊墜。
施密特伯爵不解地問梅尼,“您有客人來倫敦看船賽,順便想要去賭場玩幾把,為什麼要我帶路?隨便哪家都能去。”
梅尼:“我聽說這枚「G」吊墜所代表的賭場,賭博內容比較神秘,不是嗎?”
施密特伯爵點了點頭,“這話確實不錯。「10號俱樂部」不經營常規賭博項目。”
梅尼:“能具體講一講嗎?”
施密特抿唇,沒有細說,隻概括到:
“吊墜背麵的「舵輪」圖案,其實是塔羅牌第10號「命運之輪」的含義。當人踏入賭場,也就是啟動了命運之輪。所以「10號俱樂部」不賭牌、不賭骰/子,隻賭人的行為。”
梅尼腹誹罵了一大串話,這次賭人賭的是學校聲譽與學生們的性命。
表麵上,他佯裝不知,隻道:“那就對了,遠道而來的年輕客人就是想玩點不一樣的。”
施密特想了想,問:“您的朋友是從哪裡來?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去玩神秘項目。”
梅尼清楚施密特在評估來人的價值,是否出得起錢,是不是值得他引入俱樂部。
老夥計啊老夥計!
等鱷魚賭局的威脅被一網打儘後曝光,你就會感激我了,幫你擺脫了猶不自知的魔鬼共舞。
梅尼現編了一套無法在短期內核查的「客人」身份。“是從沙俄來的貴族……”
什麼關係呢?
梅尼斟酌著,馮·菲利伯特先生與小班納特先生演什麼比較像?比較不容易被賭場工作人員懷疑盯梢?是兄弟、叔侄、師生?
“貴族夫婦?貴族與他的情人?”
施密特伯爵自發補齊,“是有不少情侶喜歡一起來俱樂部。”
梅尼副校長:……
也不是不行,但上帝作證,這關係可不是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