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相互合作,也許相互防備,而目標都是尋找城堡島嶼所在。
寄信人能夠混跡其中,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省去了前期勘察耗費的精力,也避免了調查中的危險,宛如寄生物一般輕鬆抵達目標地點。
存在一座詭異城堡島的傳聞又是怎麼流出去的?
去年,萊昂在萬聖節活動當眾講述恐怖故事。
當天上百人參與活動,有一兩個對外談起這件事的話,一傳十就會十傳百。
傳到有心人的耳朵裡是早晚的事。
埃裡克再對比了10號俱樂部的鱷魚賭局事件、安妮·德·包爾小姐的筆友梅傑事件。
那兩件事都有一股「寄生」的味道,幕後操縱者陰謀布局,罔顧他人性命,榨乾彆人的錢財。
匿名信的手法頗有相似之處。讓收信方辛辛苦苦尋找島嶼,等到城堡島被找到之後呢?
安妮小姐是幸運的,沒有與筆友會麵而躲過一劫,但M理事在鱷魚賭局敗露後被毒殺了。
儘管有了這樣的推測,埃裡克無法放任不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匿名信寫的B先生被死神瞄準是真的呢?
他決定與魯道夫三人去泥炭地禁林邊緣瞧一瞧。
由於趕時間,需要回紐約與學院遊學團的大部隊會合,這次先不深入禁林。
11月18日黃昏,四人入林,此行隻為打個前站。
日暮四合,森林裡忽然升起了白霧。
濃霧彌散的速度非常快,猶如一場無聲海嘯淹沒了樹群。
人迷失在霧裡,明明自身視力良好,卻等同被剝奪了視覺。
被霧氣侵蝕的區域,像按下了生命的暫停鍵,霧氣吞噬一切,分不清是死是活。
四人立刻取出了指南針,企圖向南走去,那是返回小鎮的方向。
走了半小時後,察覺到了異常。
森林內的景色相同區域本來不易辨識方向,才會在樹木上刻上標記。
如果一路向南,步行半小時應該能看到來時的白布條纏樹。
當霧氣厚重擴散,確認白色布條是有了難度,無法再遠距離辨識。
難以辨識,不代表布條會消失。哪怕離得遠看不清,靠近樹半米也能看到了。
四個人卻找不到那些有標記的樹木。立刻停下,原地休整,以靜製動,等待霧氣散去再行動。
霧氣卻始終沒有消散,在持續了四個小時後,四人必須動起來了。
進入森林時,四人做好推遲晚飯的準備,預備了一些麵包與水。
食物暫時不是問題,但晝夜溫差讓人必須找岩洞或避風處,不間斷地燃燒柴火才能保證不失溫地在野外度過一夜。
不得不走動,動起來又失去了對方向的控製。
四人隨身攜帶的指南針全部出現了問題。
指針亂轉,禁林裡的磁場被乾擾了。這會是大霧造成的嗎?或是發生了人類感知不到的某種地質變化?
在不凍死與迷失方向中二選一,隻能先選前者。
大霧總會散去,等天亮後,看太陽也能分清東南西北。
18日的夜晚沒能找到洞穴避寒,在岩石後燃火熬了一宿。
19日早上,天是亮了,霧氣依舊不散。
濃霧不是維持了一兩天,而是從入林那天算起℡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整整十七天。
太詭異了!
霧氣彌散,磁場混亂。白霧所到之處,生靈仿佛從森林裡消失了。
四個人幾乎沒有看到其他的動物。
雖然到了冬眠季,但總該有一二飛禽走獸出沒。在迷霧禁林,隻瞧見了零星的昆蟲。
試圖尋找河流,沿河走出迷霧,但隻找到了一潭池水。
解決了身體的缺水危機,但想要通過河流走勢找到離開方向的構想破滅了。
白霧仿佛一種結界,將踏入它的人類困於其中。
它沒有直接取人性命,像一個巨大的無形罩子,無聲無息地收緊。
最後,當人無法獲得維持生存的能量時,也就被困死在白霧裡。
四人為了覓食不得不走遠,走遠後再難返回出發地點。
眼看能收集到的野果越來越少,再過一兩天就到山窮水儘的地步。
這種時候下雪了。
無疑是雪上加霜,天氣更冷了,讓行路、覓食、保溫都變得更加困難。
這一幕幕絕望場景,倒是與魯道夫查到的鬆林泥炭地森林傳聞對應上。
怪不得說此地有命來沒有辦法再走出。
白霧之下,時間化為虛無,生機被一寸寸蠶食。他們的確找不到返回人類社會的來路了。
該怎麼辦?
羊皮上說「隻有菲尼克斯才能克製澤西惡魔的邪惡能力」。
菲尼克斯,不死鳥,浴火重生的神話動物。
它能夠克製澤西惡魔,那是不是能解除白霧的封鎖?
然而,要去哪裡找不死鳥?
彆說不死鳥了,就連一隻麻雀都沒看到。
感性認知上,埃裡克不到最後一刻不會放棄;
理性判斷上,他卻必須正視自己等不到霧散日出的那一天了。
某一刻,陰暗的念頭鑽進大腦。
一隻幽靈,在人間孤寂地飄蕩了二十一年,終於在兩年前讓B先生出現在他的生命裡。
信件想象與現實真人差距很大,可當布蘭度與B先生兩者合二為一後,回頭再看兩人經曆的雞飛狗跳與驚險重重,都能令他會心一笑。
此刻,幽靈卻被困於禁林迷霧,聽著死神的腳步聲緩緩逼近,很可能死在B先生看不見的地方。
心頭是濃烈的不甘,好不容易體會到了生命的歡愉,竟然就要獨自歸於黑暗。
等幽靈死去之後,B先生還會記得他多久?
會傷心難過嗎?是不是等到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就另結新歡了?
會不會把太陽係的其他星球擺件當成聖誕禮物送給另一個人?不,不一定是一個新歡,可能是好幾個。
可憐的幽靈,他沒有體會過溫情時尚能忍受冰冷地底迷城。
一旦感受過知己的美好,怎麼甘心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地獄裡煎熬。
真想把布
蘭度一起綁去地獄。
一閃而過的念頭,是無法避免的人性幽微。
很快,不舍情愫排山倒海襲來,將那些陰暗想法衝擊到渣也不剩。
死亡,是每個人都會經曆的事。
幽靈提前去冥界闖蕩也挺好的。
絕不能讓布蘭度跟著一起去,讓B先生在人間快樂而充實地活著,活到壽終正寢的那一天。
到時候,兩個靈魂在地下再相遇。
幽靈能向B先生炫耀,瞧,他在冥界打出的新世界,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他也能聽B先生說一說人間後來數十年的變化,一定精彩紛呈,這比兩人一起死去有意思多了。
無人知曉,埃裡克在死亡大霧裡經曆了一場靈魂抉擇。
當他做出最終決定,從三歲大火發生後,在他靈魂上纏繞糾的陰鬱幽暗不攻自破了。
童年不幸帶來的痛苦,居然在毫無生機的禁林裡徹底消散。
這一瞬他獲得奇妙新生。
明明沒有四周生路,卻看到了海闊天空。
埃裡克坦然地麵對死亡在緩緩靠近。
這幾天不斷祈禱的隻有一件事——布蘭度不要找來。
踏入白霧區域就難覓歸途。
有讓幽靈獨自去冥界探路就好,布蘭度還是再多禍害人間幾十年。
洞外,雪越下越大。
魯道夫三人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當前應該少講幾句,才能保持所剩不多的體力。
但安靜讓環境更添逼仄壓抑氣息,不如在還能開口時多講幾句。
“馮·菲利伯特先生,你也說說。”
加斯帕爾不讓任何一個人被冷待,“我們有找到菲利克斯的希望嗎?不死鳥真的存在?想一想,能在白霧禁區裡活下來的也就是傳說裡的不死鳥,它是澤西惡魔的克星,很符合邏輯。”
埃裡克直到現在也不信惡魔之說。
“我不認為菲利克斯存在,就像我們這一路走來也沒遇上澤西惡魔。要真遇見了還是一件好事,說不定能給你加頓肉吃。”
加斯帕爾聽到“肉”,嘴巴不爭氣地分泌唾液。
這話太有道理了,整整十七天了,假如遇上惡魔也算是遇上一個活物。
被霧氣困死與被惡魔殺死,至少後者還能與它搏鬥一把,而與前者要怎麼鬥?
洞內,柴火劈啪作響。
四人卻不能安心地享受這份溫暖。雪越下越大了,看起來不會立刻停止。
埃裡克:“現在立刻去找吃的,有凍死半途的風險。再等一等的話,積雪可能把我們被堵死洞中。選一個吧?”
加斯帕爾已經麻了,自從被困白霧,每天都在選擇怎麼死。從開始的苦澀到現在的麵無表情,又是拒絕選擇的一天。
“我恨透了選擇題!如果一定要選擇,為什麼不能多一點選項。”
魯道夫:“十七天了,我認為你已經認清現實。再多的選項,也就是多一種死法而已。”
施瓦茨:“理論上來說,是有一絲生機的選項。可我們都知道,神話是虛構的,不死鳥菲利克斯並不存在於人間。換句話說……”
換句話說,生機已絕。
大實話尚未出口,洞外猛地傳來一聲巨響。
“轟!”
有什麼東西塌了。
埃裡克驀地站了起來,竄到洞口。
洞外,雪花飄落,白霧茫茫。看不清巨響來源,但不是他的錯覺,似乎聞到了一種熟悉的氣味。
——是爆.炸的氣味。
不遠處,另一個山洞口。
雪地上,三人在奪命狂奔。
西格:“上帝啊!我們是捅了熊窩了嗎?這個熊的種類不對!怎麼像是早就滅絕的巨型短麵熊。不過,這幾隻的個子比史前巨熊小了一大圈。”
“可不就是捅了熊窩,外部看不出來,山洞裡有這一群熊在冬眠。”
布蘭度一邊吐槽,一邊跑。“熊冬眠的時候,會好幾隻擠在一個洞裡?這科學嗎?”
她手上動作依舊快準穩。
點燃引線,迅速轉身,朝追擊而來的巨熊扔出炸.藥包。
“轟!”第二聲巨響隨即響起,第二頭巨熊倒地。
摩根教授注視前方,發現禁林裡不知何時起霧了。
不對,不是起霧,而是一場濃如實質的大霧正在緩緩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