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書局 路過蘇記香糕,他在外麵站了好一……(2 / 2)

他問:“束脩要多少錢?”

小孩:“一年五兩。”

價也夠貴!

盧栩便坦誠道:“他家家貧,平日連筆墨都要節省著用。”

小孩蠻可惜,“這樣啊。”

他想了想,給盧栩出主意,“你叫他抄書嘛,我看家貧的同窗都抄書換些筆墨。”

盧栩一頭問號,不恥下問,“我聽說隻有拿到書號的書局才能尋人謄抄?”

小孩:“是嗎?”

他也挺迷茫地看書局掌櫃,掌櫃一臉的尷尬。

他訕笑道,“少爺有所不知,按規定,拿書號的書局要雇生員才能抄書,怕的是無知學子學文尚欠抄錯抄漏了書籍內容,淆惑天下讀書人。可有謄抄書籍權的書局,咱們州府隻有兩家,咱們縣裡更是沒有,縣城這麼大,讀書人多,人人缺書看。老朽挨著書院許多年,全仗院中學子照顧,有清貧的學子謄抄了書找老朽換些筆墨,老朽知曉他們才學兼優,品性過人,便不好意思拒絕,給他們換些筆墨。不過老朽也隻敢收些話本,絕不敢做淆惑天下讀書人之事!”

盧栩聽懂了,朝廷不是不讓抄書,抄書得夠資格,抄錯了耽誤人怎麼辦?想抄,先考過院試考中秀才!

可都考中秀才了,田稅都免了,誰還那麼缺錢?

抄書的少了,不就出缺口了?他們縣這種小地方民不舉官不查,書局想掙錢,就偷偷找學生抄。反正隻要彆抄錯,誰知道是不是秀才抄的?這種事,總體是於民有利的,官府知道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送走被科普一臉的小孩,盧栩暗戳戳地湊過去問掌櫃,“若我弟弟想謄抄些聖賢書,可能托掌櫃牽線尋個有需之人?”

掌櫃:“……”

這小子倒是機靈。

他隻是幫忙牽線,那就不算賣,不違法,兩邊你情我願的一方贈書,一方受贈自願回贈些薄禮,也算不上買賣。兩方為答謝他這個中間人,付他點辛苦費,當然也是合情合理的。

掌櫃捏著胡子沉吟,“可以倒是可以,但有些條件。”

盧栩:“您說。”

掌櫃:“謄抄要字跡清晰,不能潦草,且不能出錯,十頁內有一兩處錯誤,修正了也就罷了,若錯得多,怕是找不到有緣的人需要了。”

盧栩:“懂。”

掌櫃:“需用指定的筆墨。”

盧栩疑惑:“不知是要什麼樣的筆墨?”

掌櫃讓夥計拿來,盧栩一看,好麼,書架上的官方書同款紙,造假都得是專業的!

用這紙謄抄好一裝訂,往書架上一放,誰能辨彆真偽?

盧栩看掌櫃就有點欽佩了,他以前買書生怕買到盜版,現在眼前就是個盜版商,不光賣,還能自己雇人做。

盧栩問:“這紙墨貴麼?”

掌櫃仔細打量他,看他穿著也知道他家貧沒錢,便實在道,“若你鄰家兄弟家境同你一般,買這紙墨有些困難。”

盧栩:“……”

掌櫃見他鬱悶,笑道:“你下次來帶他些字樣給我瞧瞧,若字好,我可先賒借給你,待抄完,我再扣掉紙墨錢。”

盧栩一聽還能這樣?

但仔細一想,要是都先買紙,要抄書賺錢的窮學生怕一個都買不起!

這掌櫃要雇人給他抄書,當然得自己做前期投入,不過他找的都是書院的學生,之前也沒見過盧栩,這才幾句話就願意先借紙墨給他,也是存了幾分善心的。

這紙不便宜,他要是拿著紙跑了,掌櫃也找不著他。

盧栩鄭重道了謝,保證下次就將樣字帶來,書他還買不起,到隔壁讓夥計給挑了根性價比高的兔毫筆。

顏君齊那些筆都用禿了,怎麼能寫出好字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投資支筆他還是付得起錢的。

盧栩揣了筆離開書店,路過蘇記香糕在外麵站了好一會兒,聞著裡麵香甜的糕點味兒,還是抬腳走了。

家裡還欠著賬,田也還沒買回來,他這個哥哥還買不起果子和糕點。

天色尚早,盧栩筐子空了,他想省那十五文錢,沒去坐船,背著筐從陸路走回去。

記憶裡盧栩以前來縣裡當學徒,也走過陸路。

從縣城到盧家村要比到飲馬鎮還近些,但走陸路得繞山。步行三四個小時,經過兩個小村莊,就能到盧家村了。

夏天天黑得晚,陸路也不算太難走,盧栩想好了沒再耽擱背著筐出了城。

來時背對太陽,回去還是背對太陽,沒有手機沒有表,盧栩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累了找塊石頭歇歇腳,緩上來再走。走到太陽已經明顯西落了,也不知道還有多遠。

山中的小路是經人多年趟出來的,從縣城往回走,路越來越窄,寬時一米多,窄處不足尺,遍地是砂石荒草。

夏初的季節,盧栩走的衣服都汗濕透了。

曠野無人,山色青翠,他們這西北就是連綿不絕的大山,極目遠望,山脈層疊像水墨畫似。盧栩坐到路邊抹頭上的汗,揉揉酸脹的小腿,歎息“這麼漂亮可惜沒有手機呀!”

落落汗,他就繼續走,一個人在山中趕路,走得實在寂寞,扯開嗓子放聲唱歌,“一天省十五,十天一百五,一百天就是一兩多——回家的路——好寂寞!”

胡嚎瞎唱驚起一群飛鳥。

盧栩哈哈大笑,樂極生悲,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扶著道邊石頭咳嗽,忽然看見草叢裡落著幾顆紫紅果。

盧栩彎腰撿起來,這不是他早上想吃買不起的桑葚嗎?!他抬頭,就在他頭頂正上方兩米來高的山壁上,歪歪斜斜長著兩棵桑葚樹!

作者有話要說:  盧栩:吃不起點心,舍不得坐船,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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