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皮球是用驢皮縫的,裡麵塞著棉花,不是太圓,糊弄盧銳足夠了。
至於盧舟……
盧栩也不知道盧舟有什麼愛好。
他這弟弟懂事的好像沒有任何需要花錢愛好。
盧栩在雜貨鋪裡找了又找,挑中一個裝手爐的小包。隻有巴掌大,粗布裡襯著細藤,呈香爐的形狀,圓丟丟胖嘟嘟,上麵還有個小蓋子。
盧栩:“正好,回去給盧舟當存錢罐用。”
掌櫃:“……”
彆人買手爐,他買個殼!
到元蔓娘,盧栩買了把水粉色的油紙傘。
他們家隻有一把傘,都破了。
往後正是雨季,怎麼都用得著。
盧栩另外補了針線,和掌櫃一通砍價,讓掌櫃白送了一疊粗瓷碗。
那些形狀有些歪斜的不好賣,不妨礙用,盧栩賣涼菜可以給人試吃時候用。
他裝好東西,看看天色,怕會下雨,“反正來了,要不去買點布?”
他們家衣服一直是他穿盧吉剩的,盧舟穿他剩的,臘月穿盧舟和元蔓娘剩的,輪到盧銳,麻布的衣服也洗軟了,改改盧銳接著穿。
盧吉出意外前他們家家境還算好的,村裡更窮困的人家冬夏都是一身衣服,夏天拆絮,冬天加絮。絮的要麼是舊棉花要麼是柳絮。
今年他家還沒買過布,他天天家裡縣裡兩頭跑,又費鞋又費衣服,元蔓娘把不少破舊衣服都給他做了鞋,等天熱起來,盧舟臘月換洗的衣服都要不夠了。
顏君齊家比他家好點,但也兩年沒買過新衣了。
現下縣裡百姓吃飯都成問題,布莊生意卻成了兩端。西街給富人家裁衣的綢緞莊生意雖也受影響,影響卻不大,生意照舊做,他們去繡莊賣繡片,掌櫃還給他們拿銀子結的錢。東街針對普通百姓和窮人的布莊則生意急轉直下。
掌櫃已經打發店裡夥計學徒回家休息幾天。
他不付工錢,要管飯,現下哪有飯?
好不容易來了客人,掌櫃強打起精神,也不嫌盧栩挑,把各色的布挨個拿出來給盧栩選。
掌櫃:“你若有糧食換,我算你便宜些。”
盧栩:“我沒糧食,不過可以給你銀子。”
掌櫃長歎口氣,“銀子就銀子吧。”
銀子好歹比銅錢保值。
盧栩挑了淺藍色和深藍色兩種粗棉布,另外要了茜色的軟棉布給臘月和盧銳做衣服。
小孩子,皮膚多嫩,不比他,皮糙肉厚耐磨。
顏君齊也買了些布,盧栩和掌櫃一番殺價,白要些店裡剩的舊布頭。
拿回家做布鞋!
盧栩還問掌櫃要油紙包布。
掌櫃想吐血:“要不是生意不好,我可不給你這麼多饒頭!”
盧栩深以為然,他也挺苦,所以在商言商,該講價還是要講。
盧栩心滿意足地拿好布領著顏君齊到早市找陸勇買豆腐。
陸勇今天的豆腐攤依舊是個小籃子,“我當你不來了。”
盧栩向他比劃:“我明天就來,明天你多帶點豆腐,切成這麼大的長條,我幫你賣。”
陸勇滿麵茫然,雖然豆腐不好賣,可大夥日子也沒慘到買豆腐隻要指頭大一塊呀!
這怎麼賣?一文錢一個?
盧栩神秘兮兮,“明天你就知道了。”
天色不好,他們沒再多留,急匆匆走山路回去。
行至半道,大雨忽至,盧栩撐開傘為推車擋雨,和顏君齊匆匆忙忙跑到背風的地方。他們的布,乾菜,和書,紙,可全在車裡。
眼看雨越來越大,車裡開始進水,盧栩讓顏君齊撐著傘抱好書、紙和布,他把東西一股腦放到一塊平坦的石頭上,將推車翻過來扣上去。
衣服已經濕透了,盧栩也不去和顏君齊擠,他就近從山上野樹上拽了好些樹葉,頂在腦袋上聊勝於無。
急至的大雨從山頂向下流,沒一會兒就在凹陷處彙成河流。
盧栩站在雨裡,淋得眼睛都睜不開,還樂嗬嗬給顏君齊指,“你看對麵,瀑布!”
不到一尺寬的小流,堪堪成條白線,虧他敢叫瀑布。
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不到半個時辰,剛剛還烏雲翻湧的天已經雲開霧散,盧栩將推車翻過來,脫了上衣擰乾,用潮濕的衣服把推車裡麵的水漬擦乾。
乾菜都沾了雨水,回家全要晾曬。
給家人帶的玩具也全半濕著。
盧栩將小皮球在褲子上蹭蹭,“多虧我反應快,水還沒滲進皮裡,就濕了一點點。”
顏君齊幫他把東西放進去。
盧栩沉默著檢查了布和書、紙,布有油紙包著,沒濕,書隻濕了一個小角,有兩冊邊角的字暈了,而紙,因為全拿來保護書,濕了好些。
盧栩和顏君齊把濕了的紙挪開,用乾紙墊在書下,他忍了忍,沒忍住,抬腳踢了一腳路邊的草,“媽的。”
要不是宋六和船幫,他何苦天天推著車走山路,如果能坐船,至少東西放在船艙不會打濕的!
盧栩咬著牙:“君齊,我早晚要報複那幫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