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快速地掃著驍騎軍遞來的名錄,“隻有這麼多?”
驍騎軍道:“這隻有朔州北營的,若不在朔州就要再等等了。”
縣令:“好好好,將軍一路辛苦了,來人,帶將軍到裡麵休息,下官安頓好治下,馬上就來。”
驍騎軍拱手,“大人客氣。”
文武不同脈,如今大岐武強文弱,即使對方是個小官,縣令也不想惹一點兒麻煩。
他叫人去蘇記買點點心,廚房做些好酒好菜,好好招待著,又想起什麼,問羅慎,“盧栩還在牢裡?”
羅慎一怔:“在呢。”
不是他們大人說晾他一陣子,讓他長長教訓麼?
縣令:“叫他出來,到廚房做菜去。”
羅慎懵懵的,“是。”
一旁的文吏各個忍笑,他們大人,也算是人儘其力,物儘其用了!
盧栩被放出來,風風火火往外跑,他現在哪有心情做菜,“大人,我弟弟回來了麼,讓我去見見我弟弟吧!”
縣令:“你現在還是有罪在身。”
盧栩:“我就看一眼!看的全須全尾回來,我就馬上回大牢!”
縣令:“你先到廚房去做幾道菜,我再讓你去見弟弟。”
盧栩不想去。
縣尉道:“人這麼多,你去了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
盧栩往外瞧,黑壓壓的到處是人,還真是,“那,那我也得回鋪子拿鍋!”
縣令:“廚房裡有鐵鍋。”
盧栩:“……”
行吧!
他還是耍了個小心眼,讓人去他鋪子買油條,這來不及現做。
縣令同意了,盧栩朝要去買油條的官差擠眉弄眼,“跟我家說一聲!”
官差偷偷點頭,跑了。
盧栩跑去縣衙廚房,還真有鐵鍋。
他翻翻菜,蔬菜有,魚和肉也有,還都挺新鮮。
盧栩卷袖子洗菜,複雜的就不來了,做幾個小炒湊合湊合得了。
街上,人擠人找不到人,嬸他們喊得嗓子都啞了,盧文靈機一動,叫盧俊新扛著他,他坐在盧俊新脖子上,從高處往下望,盧文氣沉丹田,大聲喊:“盧——輝——!!盧——輝——!!!”
寒露、小夏隨著他的調子跟著他齊聲喊,“盧——輝——!!”
士兵群中,原本正排隊去坐船的盧輝猛地怔住了,轉頭看見遠處正對著另一邊大喊的盧文。
小文怎麼在這裡!
“小文!!小文!!”盧輝拽著包袱跑出隊伍,朝著盧文的方向邊喊邊跑。
他聲音隱沒在人聲裡,腳步急切,距離越來越近。
嬸頭一個聽見盧輝的聲音。
那不像是耳朵聽見,而是心聽見了。
她轉過頭,不高的個子,看到一片一片黑的、花白的、白的腦袋,在那一片腦袋中,一下認出了她寶貝的那一個。
“小輝!兒啊!”
嬸朝著人群裡紮,推開前麵的重重阻礙,撥開擁擠的肉牆,手一下被有力地抓住了。
她用力回握,將盧輝從密密麻麻的人堆裡拉出來。
“娘——!”
“哥!”“哥哥!”“二哥!”
盧文跳下來,小夏、寒露衝過來,和嬸一起團團圍住盧輝,緊緊抱著。盧輝用儘全身力氣把他們捂在懷裡。
“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
嬸眼淚不止,擦了又冒,冒了再擦,淚水濕了眼睛,看不真切,又好像看得更真切了。
她一輩子,隻有兩次這麼哭過,全在這一年裡了。
嬸又哭又笑,捧著盧輝的臉,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瘦了,黑了。”
盧輝用袖子抹眼淚,小夏給他遞帕子,盧輝看看小夏,看看盧文,話全哽在喉嚨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是把他們抱得更緊。
他在邊關日思夜想的家人,終於摸到了!
盧文腦袋被按在他懷裡,掙了掙沒掙動,他哥力氣好像又大了,盧文放棄掙紮,聞著他哥有點發臭的衣服,終於再也忍不住,無聲地、放肆地、如釋重負哭了。
“哥,我好想你,我每天都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