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們羨慕他交了好運,還有人誇他早該把豆腐坊攆出去了。
這要放在先前,彆人肯定要勸他們不要和錢置氣,豆腐坊兩口子說話難聽忍忍就過去了,何必跟租金過不去。
緊接著,年前年後,跑來他家串門的拜年的,都問他能不能給他們在觀陽聯盟找個類似的活兒。
連朝他姐姐說親的媒人介紹的人家都比從前條件好了。
陸勇算是看明白了,他過好了,彆人才能瞧得起他,才覺得他姐姐配得上更好的人家。
人都是勢利的,儘管無論他賺不賺錢他姐姐都是一樣的聰明能乾,溫柔漂亮,可彆人就是覺得他們家房子一翻新,過年吃上肉,他姐姐就跟從前不一樣了。
他冷眼瞧著,感到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憋悶,卻也從沒有像如今一樣想要賺錢,想要出人頭地。
從年前開始積攢的一股氣一直持續到元宵,盧栩不在,他沒人能傾訴,也沒人為他解惑開導,陸勇悶啊悶,就找上了狗子。
兩人要輪著看店,脾氣又都溫和,狗子比他還懦弱。在店裡遇見,狗子總對他笑吟吟的,還帶著一點自卑和討好。
有人瞧不起狗子,陸勇卻不會。
他覺得他和狗子是相似的,隻是狗子家比他家條件更差,起點更難而已。
他們倆沒事就打掃打掃鋪子,添添柴,洗洗碗筷,抹抹桌子,掃掃地。
一個月不開張,東西都要蒙灰,他們做的是吃食生意,這方麵尤其要講究的。
他們瞧著盧栩先前貼的大白紙有些臟了,便商量著買新的貼上。
看著又煥然一新乾乾淨淨的盧記食鋪,兩個人心都變得敞亮亮的。
陸勇莫名覺得那一刻狗子是懂他的。
這個鋪子,不隻是屬於盧栩的,也是他們安身立命的寶貝。
陸勇突然就不想看著鋪子就這麼閒置下去了。
“咱們煮元宵賣吧!”陸勇提議。
“煮元宵?”
“今年這麼多人都從戰場回來了,來看燈的人指定多。元宵我娘會做,隻要買糯米和糖就行了,咱們少做點,指定虧不了。”陸勇擦著板凳,憑著一股衝動把計劃和狗子說了。
除了瘦猴,也從來沒人和狗子這麼商量過什麼,他想得認真,覺得可行。兩人在鋪子裡粗略算了算需要多少銀子,狗子還提議:“要是賺了,咱們就告訴二當家,要是虧了,我掏銀子補上窟窿,咱們就不說了。”
陸勇想了想,本想說虧了我來補,可他沒什麼錢——都買了材料補房頂翻修屋子了。
狗子看出他為難,笑道:“我現在有錢的!”
他們倆商量定了,各自回去準備。
元宵陸勇娘會做,家裡商量一番,決定支持陸勇試試。
狗子家比他家更積極,他們有錢了,也有底氣試錯了,月娘一口答應幫狗子做元宵,他們爹娘還準備紮些燈籠賣,往年他們也賣燈籠,買不起好紙,燈籠質量不好,賺得不多,但能賣多少,什麼價錢,心裡都是有底的。
老兩口想好了,若是萬一狗子他們虧了,就把賣燈籠賺的錢給他們補進去,不叫兩個孩子虧本。
隻是這才頭一天,盧栩就領著家眷來了,一進城就把他們逮個正著。
狗子是挺自豪的,無論是他爹娘賣的燈籠,還是陸勇出主意煮元宵,他都覺得聰明極了,都恨不得馬上跟盧栩分享、炫耀。
可陸勇就不是了,他已經不是傻白甜的傻狗了,從前的直腸子這會兒也學會打兩個彎彎,他自作主張的主意被盧栩瞧見,他不光是緊張,還會害羞了。
陸勇有點手足無措。
感染的他爹娘姐姐也有點慌。
盧栩全然沒察覺,他一進鋪子就光瞧湯圓了。
鍋裡滾滾的沸水,已經開始煮了。
湯圓圓墩墩胖鼓鼓的,沾著糯米粉,湯都發白了。
盧栩湊上去一點兒都不見外地問:“什麼餡兒的?什麼餡兒的?”
“紅糖的,芝麻的,豆沙的,給你舀幾個嘗嘗吧?”陸勇阿娘正在煮,見盧栩跟普通食客也沒多大分彆,一副挺饞的樣子,也不怎麼慌張了。
“行啊!”盧栩招呼大夥坐下,一邊坐還一邊作了番冠冕堂皇的聲明:“先說好啊,我今天可是來逛街看花燈的,隻管吃不管幫忙!”
陸勇端著湯圓過來,聞言一怔,滿臉震驚地看盧栩。
盧栩,不對他私自用食鋪做生意說點什麼嗎?
盧栩也驚了,弦全然沒和陸勇擔心的搭上,不可思議道:“你不會真想扣下我幫忙吧?”
盧舟和顏君齊齊齊移開目光,低頭看碗,瞧這湯圓,又白又圓,還是趁熱吃湯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