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 我這,小的小,小的小的。”為了有說服力,盧栩還特意指了指盧銳, 痛心疾首道:“我都沒忍心找你幫忙帶孩子, 你忍心扣下我幫忙嗎?”
陸勇哪敢,連連搖頭, “不不不, 不用幫忙!”
“那就好!”盧栩瞬間喜悅, 愁苦、痛心、譴責霎時煙消雲散, 興致勃勃地拿筷子吃湯圓,“我嘗嘗, 咦!不錯啊!往後咱們甜品加道湯圓吧!”
陸勇僵立在一邊, “好……”
他盯著盧栩吃了一顆, 一顆,又一顆,把三種餡料都嘗過了, 還給他娘提議下次豆沙餡也放點糖, 一點兒都沒因為他私自開張介懷的樣子,也釋然了。
又有客人來, 陸勇也沒再盯著盧栩, 忙著招呼彆人去了。
沒一會兒,有四鄰發現他們開張了,過來一瞧,全樂了,“盧老板,你怎麼坐這兒吃了?”
盧栩:“我今天是客人, 帶小孩看燈的,想吃什麼找陸勇!街上燈都點上了嗎?上哪兒看最好看?有猜燈謎的地方嗎?”
盧栩注意力全在燈上。
公私分明,說休息就是休息,說放假就是放假,休假時候,工作問題恕不接待。
盧栩很自豪,希望陸勇他們也能這樣,但瞧上去陸勇似乎更願意在彆人玩的時候賺錢,這種個人追求盧栩也沒一點兒意見,不然他上哪吃湯圓去?
盧栩吃完,過去委婉表達了一下錢夠花就行,差不多得了,彆累著。
但瞧陸勇的模樣完全沒領回精神,反而好像打了雞血似的,整個人又激動又亢奮:“今天就準備了這麼一點兒,再煮幾鍋就沒了。”
這是什麼反應?不能賣到天亮,很遺憾似的?盧栩不懂,隻好說:“那你明天多準備點兒。”
陸勇重重點頭,又征求盧栩意見,“明天人會不會少?”
盧栩:“沒事,這麼冷的天放著又不會壞掉,賣不掉就不煮,回頭等食鋪正式開門,咱們當甜品賣。”
陸勇更踏實了。
盧栩:“彆光記著給彆人煮,你們自己也吃。”
他往座位那瞧瞧,見元蔓娘抱著盧銳喂湯,隻給他舔點餡,咬一點點皮,還要好一會兒才能吃完的模樣,提議道:“要不我替你煮一會兒,你們先吃?”
陸勇笑起來,七上八下的心徹底回歸原位,心跳得比這一個多月任何時刻都舒服、舒坦,“不用,我們都吃過了。”
“那就好。”盧栩眉眼彎彎,從懷裡掏出一把銅錢放到空桌上,“湯圓我就不給錢了,呐,一會兒你們去買花燈玩!”
不待陸勇拒絕,盧栩放下錢扭頭跑了。
陸勇撿起那些錢,忍不住勾起嘴角。他們今天沒空到街上賞燈了,等過一會兒就去買幾盞花燈,一半掛在鋪子裡,一半拿回家,掛到院子裡。
吃完元宵,盧栩沒耽誤狗子他們掙錢,也沒提讓彆人幫他們看孩子。
他把盧銳架在脖子上,換元蔓娘牽著臘月和盧福,盧舟牽著小雨和小滿,顏君齊抱著文貞走在最後,照看前麵,以防有小蘿卜頭不小心掉隊。
盧栩在前,領著他們朝東西街交彙的路口走,東街店鋪多,吃喝多,西街店鋪大,花燈規模大,那些猜燈謎拿獎品的活動基本都集中在西街上,表演演出則都在南北大街和衙門外的空地上。
人越來越多,許多縣裡的人家吃完飯也出門賞燈,平時安靜的西街也因燈謎獎品誘惑,吸引到一大群人。
盧栩帶他們到西街挨鋪子猜燈謎,盧舟和顏君齊兩個讀書郎成為主力,給弟弟妹妹們贏到好幾十文零花錢,還贏到一盒子點心,盧銳坐在盧栩脖子上,掉了他一身點心渣。
一直玩到後半夜,幾個小蘿卜頭興奮勁兒過了,一個個開始打瞌睡,盧栩領著他們去客棧。
客棧還是從前他住過的那家,上次還欠著一晚房錢,來的時候盧栩還了錢,又定了兩間。
這會兒街上人散了不少,附近村子的提著燈回家了,住在縣城裡熬不住的也回家了,還在精神抖擻逛的,隻剩下精力充沛的年輕人。
經過一個小巷口,一直哄著小蘿卜頭們走的元蔓娘忽然停住了。
盧栩走出好遠,還是盧銳回頭喊娘,他才發現元蔓娘牽著臘月他們停在了巷子口。
盧栩返回來,朝巷子裡望了望,十五的月光將巷子照得一片銀白,巷子裡沒有人,空蕩蕩的,隻有兩個人家門前掛了燈籠。
盧栩問:“怎麼了?”
他一回頭,見元蔓娘臉上露出無比懷戀的神情,“我和你爹爹就是在這兒遇見的。”
盧栩詫異:“這兒?!”
元蔓娘望著巷子,害羞地笑了:“嗯!”
不隻是在這兒遇到,他們成婚頭一年,盧吉還帶她來看過花燈。
她祖籍不在觀陽,而是在很遠很遠的一個小縣城。有一年家中遭災,日子過不下去,她爹娘便帶著他們兄弟姐妹好幾個離家逃荒。
她已經不記得走了多遠,走了多少天,到花光盤纏,能賣的全賣光了,她弟弟餓病了,實在走不動路,天又冷,他們走投無路,她爹娘狠狠心便把她和姐姐賣了。
人牙子說,把她們領進大戶人家去做丫鬟,做丫鬟,換了銀錢給她爹娘,這樣一家人都能活下來,總比一家人齊齊餓死了好。
她們還算幸運,遇到的人牙子總算講良心,漂亮的賣去大戶人家做丫鬟,做小妾,不好看的賣去村落給農戶壯丁做老婆,總算沒把人賣到什麼臟地方去。
她姐姐被賣到了一個田戶家裡,而她因為長相漂亮,卻偏偏臉上長了胎記,想賣高價,又賣不上去。
人牙子不甘心,領著她走了好幾個縣,走到觀陽時總算接受了現實,於是,要把她賣到另一個人牙子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