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他又給了驛站的官差和勞役一些銀子,官差眉開眼笑歡迎盧栩下次再來,勞役也把羊喂地飽飽的,方便盧栩他們繼續趕路。
永固縣已經一年沒騎兵駐紮了,他們給軍馬準備的草料也閒置著,草料放久了會發黴,尤其是過雨雪天,一濕,來不及及時曬乾,就要扔掉換新的。
盧栩的羊不吃,到了春天這些草料也該扔了。
用要扔的東西換來錢,盧栩又有北境軍的令牌,他們永固縣驛站當然熱烈歡迎。
就是盧栩沒令牌,隻要銀子給夠,他們也不是不能考慮。
如今朝廷欠餉,他們也窮,有時候駐紮朔州的驍騎軍和北境軍還過來打秋風,他們也得想辦法賺點錢嘛。
盧栩走了,永固縣縣令聽完彙報,讓人把銀錢交到賬房去,一個人在房中忍不住又將北境軍罵了一遍。
這個李修,有羊賣給商隊,沒羊給他們縣城。
上次來要糧食的時候怎麼說的,從蠻子那兒收了稅銀和牛羊就來還賬,呸!
什麼他們北境軍吃不飽攔不住蠻人,蠻人打過來先遭殃的就是永固縣城。
他看他們北境軍吃的挺好的嘛,蠻人真打過來先死的也得是他李修!
縣令不知第幾次下決心,下次再來借,看他不把人打出去!他要狠狠參李修一本!
盧栩不知道北境軍和永固縣衙那一腦門官司,帶著商隊一路向南,全速趕路。
好在南邊沒下雪,出了永固縣以後路變得好走。
這一次,他也不進洪縣縣城了,這麼多羊過去,留一地羊糞球,洪縣百姓對他為數不多那點兒好印象都得碎。
他們一路直奔青龍城,盧栩和盧慶分開,他帶幾個人去城門詢問盧軒他們是不是來過,盧慶則帶著牛羊繞到青龍城南邊找個合適的地方邊放羊邊等盧栩回來。
不成想,盧軒他們來了,而且才到了沒幾天,現在還在城裡。
盧栩沒急著進城,先去找盧慶,讓盧慶先帶著牛羊和車隊慢慢往回走,他則去青龍城找盧軒、羅純彙合,等賣完貨物再去追趕盧慶。
盧慶找了五個身手好的夥計給他,空騾車也一並讓他帶去青龍城。
安排好,盧栩帶人進城,想了想,直奔他們住過的客棧。
盧軒和羅純果然住在這裡。
夥計看見是他,還問起先前來的盧老板是不是他親戚。
盧栩:“是我弟弟,他們在嗎?”
夥計:“不在,一大早就出門了,這會兒應該在鋪子裡。”
盧栩:“鋪子?”
夥計:“你兄弟在棋盤街買了個鋪子,你不知道呀?”
盧栩搖頭。
夥計:“不遠,好找,我給你指路!”
盧栩讓客棧夥計先幫忙把騾車安置好,再按他指的路找過去,遠遠就看到了新嶄嶄“盧”字招牌。
這牌子還是他才回觀陽時讓顏君齊幫忙寫的。
顏君齊寫了好些的“盧”“茶”“客棧”“觀陽聯盟”。
現在掛在眼前的,就是“盧”。
正方的木牌,擺成菱形,在中間端正的寫著“盧”字。
看到這些字,盧栩還能想起當日他和顏君齊去買大號的毛筆,他研磨,顏君齊寫字的情景。
好像君齊對他從來都是有求必應,他有什麼奇怪的想法,即使說不明白,君齊也能馬上就懂。
他一直都知道,這世上大概再沒人像君齊一樣懂他了,他們有相似的經曆,一直互相支持相依為命,君齊還那麼聰明……
在君齊說不想要他當哥哥前,在他說想讓他陪他入京考試前,盧栩從來沒想過這到底是什麼感情。
他默認這理所應當。
他默認君齊是他至親的家人。
他默認他們會永遠這麼相處下去,哪怕以後君齊考上舉人,考上進士,有一天會去外地做官,他也會陪他去。
若隻是鄰居,隻是朋友,他會這樣想嗎?
鄰居會願意花幾個月時間千裡迢迢陪同入京考試嗎?
盧栩盯著鋪子窗戶外還掛著的觀陽聯盟大旗呆住了。
那麼盧舟呢?
要是將來盧舟考上了,要去外地做官了,他會陪盧舟去嗎?
“讓一讓!”
抱著東西從鋪子裡出來的人被盧栩擋了道,喊了幾聲高聲道:“你擋路了!”
盧栩一激靈,連忙閃開。
店鋪收拾貨的夥計也看見了盧栩,驚喜道:“東家!你怎麼在青龍城?”
盧栩暫時拋開一腦子的亂麻,朝他笑笑,抬步進去,發現盧軒開的還是雜貨店。
他幾乎是將觀陽縣城的雜貨鋪原樣搬過來,隻不過觀陽賣的都是農貨,這裡賣的是他們運來的各類貨物。
比觀陽雜貨鋪大一倍的鋪麵中,人滿為患,羅純正焦頭爛額的算賬。
盧栩看到羅純,又想到裘虎和譚石頭。
他也願意為朋友千裡迢迢奔走,可他們和君齊哪裡又不大相同。
盧栩皺皺眉擠過去,“怎麼你在這兒算賬,盧軒呢?”
羅純可沒開過店,雜貨的價錢又細碎雜亂,他撥算盤加掰指頭,算的也不快,還不時忘了東西到底多少錢,愁的直想掉頭發,正嘟嘟囔囔算加法呢,被盧栩一喊,腦子全亂,又要重算。
羅純剛要發脾氣,一看是盧栩,像看見了救星似的,差點兒喜極而泣。
“盧軒去看鋪子了,來來來,你快來,我真是不行!”羅純不由分說把盧栩拽到櫃台後麵,高聲道:“要算賬的找他算!”
盧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