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千蛟嶺出來, 還沒走到永固縣城,天上開始飄雪。
到下午雪越下越大,他們抵達永固縣時地上已經積起兩寸厚的雪。
盧栩無比慶幸, 要是在千蛟嶺遇到雪,山路難行, 不知會有多少麻煩。
他轉頭北望,不知道裘虎、譚石頭和阿雅他們有沒有平安回到營地,營地是不是也在下雪。
返程時,滿滿的車變成了羊,五百多隻牛羊騾子進城,讓永固縣百姓們狠狠瞧了個熱鬨。
留守永固縣的羅北、羅江也傻眼。
他們知道商隊車多人多, 盧栩還要買羊,特意在城中租了兩間大院子, 可著實沒想到盧栩能弄回這麼多羊。
羅北有點為難道:“要不我再去找找院子?”
盧栩:“彆找了,天都黑了,再過一會要宵禁了, 先把牛和騾車拉過去吧。”
他們短時間租借彆人的院子,彆人願不願意讓他們放這麼多牲口不說, 肯定也不會給他們準備夠五百隻羊吃的草料。
盧栩從懷裡將北境軍的令牌取出來,“走,咱們試試能不能借用驛站。”
永固縣戰時常年充當一線, 驛站很大,還配有馬廄,八成也會儲存草料,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借給他們用了。
盧栩握著令牌,也不是很有自信。
這牌子嚴格來說隻能給他證明他和北境軍有些關係,但他們又不是北境軍, 這會兒也不是給北境軍送軍糧,永固縣理不理會都合理合規,也不知道永固縣是不是歡迎他們。
為了表明態度,展示誠心,盧栩特意先拿出了租金。
原本嫌麻煩不想冒雪出門的官差看見盧栩手上的銀子,緊皺的眉頭緩緩散開,他沉吟片刻:“你們等等,我去通報。”
片刻後,他帶著兩位同僚,一起幫盧栩把羊趕進驛站。
天都黑了,五百隻羊站在大街上,淋著雪咩咩叫個不停,隻是叫聲聽著都不大精神。
在雪地走了大半天,彆說羊,人也又累又餓,鞋襪也早濕透了。
盧栩趕忙將羊趕到驛站,怕凍到他的寶貝羊群。
羊群看見草料,終於來了精神,一路上都談不上聽話的羊群,這次沒牧羊犬驅趕,就自己進去吃草了。
盧栩看著羊群過後一地的狼藉,訕笑道:“我們會打掃的!”
那三名官差點頭,“趁著雪還不大,沒凍上,趕緊收拾吧。”
盧栩喊羅北、羅江借掃把、簸箕,商隊齊心協力把羊糞收拾乾淨,連街上的積雪也一起清掃乾淨。
街邊原本對他們沒好臉色的人家這才轉了態度,給他們指路,告訴他們把羊糞倒到哪兒,積雪堆到哪兒。
收拾乾淨街道,盧栩馬不停蹄跑到驛站,見官差已經安排驛站的勞役喂羊打掃,盧栩過去給每個人遞了一筆辛苦費。
當然三個官差也不能少。
理論上,盧栩付過租用驛站的錢,已經包括打掃和喂牲口,但冰天雪地的讓人來冒雪收拾打掃,不給錢盧栩自己都不好意思。
這些錢不用上交,勞役和官差可以自己留著,他們對商隊又和顏悅色了幾分。
給羊喂水時,勞役還摻了些溫水進去,草料中也多了些精料。
安排好羊群,盧慶帶著一半人手和兩隻狗借住在驛站,盧栩則帶其他人去羅家兩兄弟安排的院子住。
盧栩鞋襪早濕透又結冰了,腿腳都是僵的,泡進熱水好一會兒,人才緩過勁兒來。
他換了身乾衣服,裹上棉襖,從房間出來見滿院子人都在端熱水、抱柴火,便問羅北:“柴夠嗎?還來得及再買嗎?”
羅北:“夠,我們存了不少呢。”
盧栩:“那就好,明年一定要早點,再也不冒著雪趕路了。”
羅北聽著他滿腔的抱怨直笑。
他們一起去看上次留在永固縣的皮毛,現下都收拾乾淨初步處理了,不小心夾在裡麵的骨頭獸角也都清理乾淨放在一起了。
永固縣皮匠多,他們又有皮料,羅北、羅江租的鋪麵暫時就在賣皮衣、皮靴。
盧栩聽他們說這幾個月在永固縣的進展,心裡卻有一點兒為難。
上次缺人手,隻是讓他們暫時留下處理皮料,按理說現在該帶他們回觀陽過年了。
不然等大雪封路,他們今年都回不了家。
盧栩:“要不然咱們放假關門算了,明年春天再來。”
羅北:“關半年啊?”
羅江:“白付著租金,白付著工錢?”
兩人都譴責地看盧栩,有錢也不是這麼糟蹋的。
盧栩:“……”
他不是為了帶他們倆回家過年嗎?
羅江看羅北,羅北也在看他。
羅江:“比劃一下?”
羅北:“來。”
盧栩滿眼迷茫,不知道他們倆打算比劃什麼?
打架?
隻見羅家兩兄弟各退半步,摩拳擦掌擺開架勢,氣勢如虹,齊齊出招。
“剪刀!”
“石頭!”
羅北懊悔:“啊!可惡!我該出布的!”
羅江揮揮拳:“行了,你留下看門吧!盧當家,我跟你回觀陽!”
盧栩:“……”
就這樣,盧栩見證下,兩兄弟公平公正決出誰回家,誰留守。
第二天,盧栩帶上處理好的皮毛,做好的皮衣、皮靴,留下一半沒處理要收拾的,帶上羅江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