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家酒樓離開盧栩租的宅子後又換了地方仔細瞧文書。
“嗯, 和聽聞中差不多。”
甚至比想象中還要好上許多!
他們聽聞中盧栩每年會給十道菜,可從盧栩給他們列舉出來的已有菜單名錄看,盧栩每年都提供超了。
而且……
“這幾道菜瑞祥樓是不是沒有?”
“我瞧瞧……還真沒有!”
他們高興了, 仔細數一數,竟然有六十四道菜,用百分之三的紅利隻換六十四道菜也值呀!
瑞祥樓的許多招牌菜,靠他們自己,真做不出來!
第二天, 他們早早就來找盧栩了, 對這次合作, 雙方都充滿期待。
到了京城衙門,還搶著出簽文書要繳的費用,把辦差的文吏都看懵了。
拿上蓋好了紅印的文書合同, 盧栩痛痛快快去約定好的酒樓後廚教他們做菜, 顏君齊和盧舟則留在衙門詢問起能不能借用官府的驛站。
雖然他還沒殿試, 但實際上已經是官身, 得知顏君齊考了第五名,又隻是想往老家送書信報喜而已,衙門也不是不能通融。
殿試完朝廷會往一甲、二甲進士籍貫發喜報,不過等不及殿試的也不是沒有。
顏君齊這麼好的名次,又是從隆興那樣窮鄉僻壤的地方出來的,京城衙門相當能理解他的喜悅。
按慣例,他們用驛站遞送什麼都是要檢查的, 不過顏君齊書信已經寫好封好了, 對方也沒檢查。
一個考生,一封信,難不成還能夾帶什麼通敵的東西嗎?
如今蠻子都打完了, 他就是想通敵也沒敵可通。
顏君齊交好錢,辦差的小吏拆都沒拆,就把顏君齊的書信收到驛站放信的格子裡了,壓根沒想到顏君齊報喜之外,還讓盧文把他們和各個酒樓合作的文書模板找衙門公證過寄送回來。
裡麵更是夾著兩張來年要用的新菜單。
另外他還讓盧文找羅慎幫忙查查馬家和京城人的誰有來往。
春山酒樓是東城經營近百年的老字號了,五代人多年努力下,酒樓規模在東城已經算中檔的。
今天盧栩要來這兒教菜,宋老板昨晚就安排了管事的趕早去市場上采購,盧栩到時後廚已經準備齊了各式各樣的食材,另外四家的廚子也到了,每個人還帶著兩個專門切菜的徒弟。
盧栩看了一圈,對灶台、鍋具、食材、調料都很滿意。
京城不愧是京城,一家稱不上高檔的酒樓,已經能和青龍城最貴的酒樓比肩了。
“你們想從哪道菜開始學?”盧栩問。
“魚香肉絲!”五名大廚齊齊道。
那天盧栩在瑞祥樓將菜譜背出來了,可惜他們都沒在現場,聽彆人轉述那天的經過和菜譜,也不知道準不準,他們各自早就按照聽說的試著做過了,不過試來試去,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盧栩:“魚香肉絲啊,你們是不是都卡在醬汁上了?”
“正是。”
“這個簡單,一通百通,先來魚香肉絲,然後再做幾道需要醬汁的菜。我先看看有幾種醋,我們挑個最合適的出來……”
盧栩興致勃勃帶著一群大廚做菜試菜。
這年代的醬、醋、酒、油等全是手工,每家的品質、味道多少有些差彆,想找到最合適的,隻挑好的貴的也不行,最好還是要一種一種試。
若是平時盧栩也不會這麼費勁,不過他起了好勝心,一心想將瑞祥樓踩腳下□□,一定要讓哪怕舌頭不夠靈敏的食客也能一口就嘗出懸殊來——
不是食材,不是調料,不是稍微改進就能彌補的差彆,而是從根本上對菜的理解就是不同層次的。
盧栩做完第一道,眾人品嘗後已然覺得品質味道遠超瑞祥樓,盧栩自己卻一點兒都不滿意:“酸了。”
他開火重來。
重來。
又重來。
一整天過去,盧栩隻做了一道魚香肉絲,到後麵連五家酒樓的大廚都嘗不出差彆了,盧栩還在挑剔哪兒味道不夠和諧。
大廚們從嫉妒到羨慕,再到隻剩下佩服和麻木。
挑選食材的眼光、對火候的控製、技術……隻要時間夠久,他們自信也能達到,甚至超越盧栩。
畢竟盧栩的刀工在他們這群專業人士眼裡就相當不怎麼樣,根本就沒好好練過基本功,盧栩似乎自己也是清楚的,一開始就在推辭,彆人不信,他才上手比劃了幾下,把同行看呆後,就很識趣地把刀讓給幫廚了。
那一瞬間幾個大廚齊齊想,他們老板是不是被騙了?
這小子根本就不是那個研製菜譜的人。
或者,他隻是知道菜譜,自己根本就不精通。
哪有誰家廚子刀工還不如他們學了十來年的小徒弟的。
可緊接著,他們漸漸發現了盧栩的天賦。
他們與盧栩最大的差彆,不在刀工,不在技巧,而是在意識和味覺。
盧栩對炒菜的理解將他們遠遠甩在身後,他們甚至難以接受,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到底是怎麼做到對一種新菜係如此精通的。
至於味覺,那就純粹是老天賞飯吃了。
傍晚時盧栩自己提的不足,他們五個甚至根本就嘗不出來哪兒不行來。
無論做什麼,隻有能發現問題才能改進呀,他們連嘗都嘗不出來,可怎麼改更好吃呢?
五家中最年輕、最傲氣的廚子陷入深深的絕望。
他從小跟著師父苦練廚藝,十幾年如一日,沒一天偷懶,竟然輸給這樣一個半桶水的毛頭小子。
方老板忍不住低聲問起宋家掌勺四十多年的老師傅:“宋叔,要是您舌頭沒退化,您厲害還是他厲害?”
宋壽常搖搖頭:“我不如他,和他差不多的,這麼多年我就見過兩個,一個是北城睿王府的曹掌廚,一個是南城廣通酒鋪的老李頭,不過老李頭隻是嘗酒靈,嘗菜應當不如他和曹掌廚。”
方老板想了想,睿王府的曹掌廚,那不是禦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