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伯夫人接話問道:“我聽世子說, 盧小郎君是觀陽人?”
盧栩:“是,小民祖籍隆興郡,觀陽縣。”
承平伯夫人:“我聽說隆興郡水土豐茂, 是大岐北部最重要的糧倉,果然人傑地靈。”
盧栩:“夫人謬讚。”
承平伯夫人:“昨日世子蒙太子恩惠,拿了些糕點回家,我久居京城卻從未見過這樣巧思的點心,聽聞這點心出自盧小郎君之手, 這手藝可是家傳?”
盧栩這會兒也搞明白了, 請他來的哪是什麼承平伯, 分明是承平伯夫人!
瞧這位夫人和他說話,承平伯一聲不吭,可見家庭地位。
他也不搭理承平伯了, 微微轉轉身子, 麵向承平伯夫人, “這是舍妹多年鑽研所得, 除了昨日的,還有許多相似的點心,若有機會,日後都會做的,到時還請夫人品鑒。”
承平伯夫人一聽便聽出盧栩想“借”他們家店鋪的意思,“小郎君可是想開點心鋪子?”
盧栩:“正是。”
承平伯夫人:“今日瞧這店鋪可還滿意?”
盧栩:“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隻是方才管家說要借給小民, 小民實在受之有愧, 不知該如何報答?”
承平伯這時哼了一聲,心道,這還像句人話。
他們家唯一賺錢的就這點兒營生, 這小子要是白拿白用,還虧了賠了,他咬死這小子。
承平伯夫人像是沒聽見丈夫冷哼似的,依舊柔聲細語,溫婉不變,“我聽聞東城和南城有幾家風頭正盛的酒樓也與小郎君有關,你與他們是如何合作的?”
盧栩原原本本將合同說了,但也有點兒忐忑,這位夫人不會獅子大開口,隻給他百分之三的紅利吧?
承平伯夫人卻問:“這些點心小郎君可還要與其他店鋪合作嗎?”
盧栩:“並未有此打算。”
承平伯夫人輕輕點頭:“正是如此,點心與菜肴不同,並非三餐所必須,既非必須,小郎君當知世上之物均以稀為貴。”
盧栩驚訝。
這位夫人……懂行啊!!
他之所以跑西城來開鋪子,可不就是想賣高價!!
盧栩:“夫人所言甚是!這點心雖小,但工藝複雜精巧,用料也比尋常點心麻煩,每日做不多的。”
承平伯夫人聽至此,更滿意了,和聰明人說話果然輕鬆,“既是如此,妾身代伯爺與小郎君言明幾項條件,不知可否?”
承平伯一肚子疑問和急躁,當工具人卻當的十分熟練,擺著伯爺架子裝腔作勢,“夫人說便是。”
盧栩默默腹誹著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一邊擺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承平伯夫人:“小郎君可有信心經營好此店?”
盧栩:“夫人儘管放心。”
承平伯夫人:“那便好,伯爺第一個條件,店名匾額不可更變。”
盧栩一怔,想通了,事關麵子嘛!
“這是自然!”
他還不想出風頭呢!
突然躥出個新店萬一被同行擠兌,被地頭蛇勒索,被莫名其妙的人找麻煩,他得多煩!
承平伯好歹是個伯爵,有他頂在前麵,盧栩還樂得輕鬆呢。
正好,承平伯府要麵子,他要銀子。
盧栩特彆識趣道:“月輝樓還是月輝樓,夫人儘管放心。”
承平伯夫人:“伯爺第二個條件,若有人問起……”
盧栩:“自然是如管家所說,伯爺疼惜世子,愛屋及烏,聽說我每日在宮門接送弟弟辛苦,又喜好廚藝,特意將鋪子借給我打發時間。”
承平伯夫人莞爾。
承平伯嘴角一抽,嘟囔道:“我月輝樓賣的是紙,突然賣點心了,誰信?”
承平伯夫人正欲悄悄伸手擰他,盧栩卻先開口打消了承平伯的抱怨。
盧栩:“這事我正欲與夫人、伯爺商量,我瞧店內的紙張生意其實也占不了多大地方,我也占不了多大地方,不如兩間一並開著,也許還要用不少紙張呢。”
承平伯:“哦?”
盧栩:“具體要如何用,您等我回去想想,保證是雙贏互利的主意。”
承平伯夫人點頭,“小郎君通透識大體,我承平伯府自然領情,這第三點,事關利錢,小郎君覺得我們三七分如何?承平伯府隻要三分,但小郎君不能與人言此。”
盧栩一怔。
月輝樓的位置太好了,租金不菲,若不是承平伯府鬆口,他想租都租不到。
他內心的底價是平分,不想承平伯府竟然隻要三分?
承平伯差點兒沒忍住,“夫人咱三?”
盧栩當沒聽見,繼續與承平伯夫人道:“夫人放心,盧栩知道分寸。”
承平伯夫人:“那便等待盧小郎君的好消息。”
待盧栩離開,承平伯終於忍不住了,“夫人,你傻了吧?!咱家的鋪子!咱家的地盤!咱隻要三分?!還有,那小子說他做不了多少東西,他做不了,那能賺多少錢?!你就把店借給他了?”
承平伯夫人揉揉額頭,耐心道:“你方才沒聽我同他說物以稀為貴嗎?”
承平伯:“聽見了呀,一個點心,再稀,能貴到哪兒去?”
承平伯夫人笑笑:“那便看如何賣了。”
承平伯撇嘴,心說,不就是個麵,還能賣成金子?
承平伯夫人:“我原本想與他平分,可他答應了保留月輝樓匾額不變,隻占一片地方,這便是成全了咱們伯府的顏麵。”
承平伯眨眼。
夫人歎氣:“月輝樓生意不變,隻是店鋪太大太空,才新增了一項新生意。”
承平伯想了一會兒,哦,對!
他家生意沒變!
外人看來,隻是把閒置的地方“借”給米添朋友家用了!
他們月輝樓還是賣紙的月輝樓!
隨便那小子折騰,他就是賠了,也對他們沒半分損傷!
承平伯點點頭,“那小子還算有點眼色。”
承平伯夫人心道,比你可聰明多了,“咱們伯府式微日久,你我並不在意外麵閒言碎語,但孩子們卻不能不在乎,為此,讓出兩分利也值得。”
承平伯不住點頭,他們這圈子,顏麵事大。
他雖然穿棉麻裡衣給兒子換了個伴讀,但在勳貴圈子裡,也沒少被嘲笑。
承平伯歎氣:“那小子是有點眼色。”
既能保全麵子,又能賺到錢,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見他想明白了,承平伯夫人笑道:“伯爺,我傻嗎?”
承平伯嘿嘿笑:“夫人聰明,我傻,我最傻!”
不過,即便承平伯夫人說了能行,承平伯還是有點兒不相信。
他這幾日派人暗中盯著盧栩,看看他都在乾什麼,他倒是要瞧瞧,盧栩靠點兒點心怎麼賺錢。
盧栩回家,回想著月輝樓的格局,已經開始想怎麼改裝,怎麼布置,怎麼包裝,先上哪些蛋糕樣式,需要采購什麼。
好在有小夏和寒露從前開鋪子的經驗,要準備些什麼盧栩大致都有概念,京城東西又全,多跑兩天總能買全。
待傍晚接了顏君齊和盧舟回來,盧栩和他們分享了這則好消息,他們倆也震驚於這次的峰回路轉。
盧舟:“承平伯府,小米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