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定山急需一個懂經營能搞定後勤的搭檔。
賀承業不是合適的人選。
無論出於他們的私怨,還是出於賀承業的稟賦——他也不擅長賺錢。賀承業自己八成也清楚,興許是遇到了困境,才忍不住屢次在家書提起能開商路擅長賺錢的盧栩。
一個農戶子弟,靠自己開了貫通三郡的商路,帶動一方百姓安康富足,京中竟然毫無所知。
範孝忍不住發怒:“隆興郡守是乾什麼吃的?!”
大岐選拔官員有兩條路,科舉,推舉。
若確實有才乾,品性好,即便不能參加文武科舉,地方官員也可以向朝中舉薦。
賀太師:“這倒是你冤枉他們了,我叫吏部問過,說是隆興郡守曾要求觀陽縣令舉薦他,但他不想當官,拒絕了。”
範孝:“……”
賀太師:“承業說西北最大的困境是軍戶與蠻人積怨難消,虎賁軍疲於看管蠻族,衝突連年增多,遷去的軍戶也逐年在往南縮,蘇嶺中有心無力,他曾越權勸蘇嶺中學北境通商,可蘇嶺中不得要領收效甚微,再拖遲早會出問題。”
他拍拍範孝,“北境曾經有過同樣的問題,但不知不覺間已經化解了,我們需要這樣的人,你要幫我勸勸陛下。”
範孝苦笑。
為了要走一個商人,為了一個可能性,要把弘安帝挑了三屆才挑出來的一個棟梁之材搭到定北郡去。
範孝:“陛下不會同意的。”
賀太師也苦笑,“我知。”
先不說弘安帝高傲的自尊心,他們怎麼說服他,西北大大小小官員綁到一起不如一個小商人。
即便說服了,以弘安帝的性格,知道了這事,要麼讓盧栩自己去,要麼讓他們再找一個官商。
可大岐有過與蠻人打交道經驗的商人才幾個?
敢冒險去的多是些小販,趨利避害,做買賣還行,化解西北症結怕也難有此力。
要讓盧栩去,人家不缺錢,不愛權,不當官,不去西北經商又不犯法,無論在京城還是老家,都混得風生水起,憑什麼去呢?
最簡單的方法便是把顏君齊派過去,到時什麼都不用說,盧栩哪怕為了顏君齊安危都會拚儘全力。
安排顏君齊還好,他是朝廷選拔出來的官員,食君之祿為君分憂,可為了算計他身邊人,要把他派去西北吃苦,多少有點缺德。
範孝犯愁了。
即便要將顏君齊派去地方,他這麼年輕,毫無經驗,正是試錯和成長的時候,派也該派去安全安穩,做錯了也能有長官兜底的地方鍛煉。
而讓大將軍和太師都發愁該怎麼辦的“小商人”此刻正貓著身子鬼鬼祟祟跟蹤周鴻,差點翻牆鑽人家家裡去。
他一不行凶,二不偷竊,京兆府他有熟人,被逮住頂多是挨訓交錢,賠償道歉一條龍了事。
可翻官員院牆,盧栩不確定這狗頭軍師是不是會把他送大理寺去。
那邊他可沒熟人。
再者……
他怕周家有狗。
這邊是東城中間的位置,屬於富戶與官員混居區,還挺多人家養狗的,盧栩繞著周家院牆一路轉,就聽見過遠處好幾次狗叫聲。
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家院子裡的。
翻牆進去被逮住挨人一頓打不要緊,京城沒人敢胡亂打死人。
要是被狗咬了……
他上哪兒打狂犬疫苗去?
逮隻雞哪用冒宰牛的風險,捉隻小賊而已,他有的是辦法。
盧栩好歹在東城混了半年,打聽點兒消息還是手到擒來的。
盧栩直奔附近的中介,“我看上一處宅子,你們幫我看看他們賣不賣。”
“我們這塊兒最近沒要出手的房子,您看上哪間了?”
盧栩:“從這兒出去,往北走第二條街,門朝南開,第三戶,我瞧他家風水不錯,那是誰家?”
房牙:“您說方老爺家呀。”
盧栩:“方老爺?”
他怎麼在酒樓偷聽到安樂侯世子叫他周兄?
盧栩:“我瞧見一個年輕人進去,路上賣柴的叫他周老爺,你確定是第三戶?”
房牙:“沒錯沒錯,門口擺著對石頭獅子,有一隻耳朵掉了。”
盧栩:“是他家,既然主家姓方,彆人怎麼叫他周老爺?他是管家?”
房牙笑道:“那是方老爺家姑爺,他家宅子不賣,我再……”
盧栩打斷他,特彆八卦問道:“姑爺?住老丈人家,上門女婿啊?”
房牙子:“差不多,您往北三條街,有一……”
盧栩:“他家沒兒子嗎,讓女婿住家裡?”
房牙子:“有一處和那家格局一樣……”
盧栩:“我瞧著他像個當官兒的,是當官的嗎?”
房牙子:“公子,要不咱們先說房子?”
盧栩:“不急不急,我這人聽故事聽不全老惦記,你快跟我說說。”
房牙子:“……”
他無奈地給盧栩全方位八卦,盧栩瞧他們鋪子裡兩三個牙人都挺閒的,給小徒弟塞錢,叫他去打點酒,買點下酒小菜,再買點瓜子糖果回來,大夥兒坐下一起吃。
剛過了中午,鋪子裡也沒什麼人,盧栩聽故事聽八卦的人設不倒,不僅把周鴻家打聽清楚了,連附近四鄰家也都打聽清楚了。
他理由還挺充分:“我往後要住這兒來,鄰居是做什麼的,什麼為人,人品好壞,我總得問問吧!”
房牙子一聽,有道理,得,說吧!
兩壺酒下肚,先前還不大願意說的牙人也和盧栩無話不談了。
他們這兒,房子貴,開一單,頂半年,哄好了顧客也是重要業務之一。
想打聽的都打聽完了,盧栩瞧天色也不早了,準備告辭。
房牙子連忙追問:“公子還沒問您大名籍貫呢?”
盧栩一拱手:“我姓張,家中行三,家住京郊某名縣張家屯,你叫我張三公子便是了!”
房牙子望著他風一般離去的背影,迷茫道:“某名縣?京郊有這個縣嗎?”
“聽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