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1 / 2)

好似一夜入了冬。

前幾日還在穿單薄的夏衫,今日打開門,就感覺被冷風吹了個跟頭。

蘇檀轉身就回內室,穿上厚實的衣裳,這才舒坦多了。

淒風小雨,綿綿下墜。

他伸出手掌,感受雨落在手掌上的感覺,這才起身往鹹陽城中走去,鹹陽宮占地麵積極大,現在還在不停擴建,六國的貴族要定居於此,所需要的麵積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等走出章台宮,過了沒多久,就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看見街邊有朱紅車轅的馬車路過,他就知道,有秦國宗親路過。

他們從逐外客事件後,就沉寂下來,不再鬨騰了。

下雨天,外麵並沒有什麼人,就連貨郎也不出門了,最近貨郎很是興起,他們挑著扁擔,腰間彆著一把搖鼓,到村頭就開始搖,這會兒估摸著是趁著雨天來成立進貨,等回村了再賣。

蘇檀急行幾步,上前觀察,發現對方賣得很是全麵,從頭花、胭脂等,到成衣、醬油醋等,甚至還掛了兩條魚。

他多看兩眼,那貨郎頓時樂嗬嗬地回過頭來,笑著問:“小公子,可要買些什麼?這有小玩具,小木劍小木弓,應有儘有。”

蘇檀認真地打量著,這小木弓做的很是精巧,處理地很是圓潤,沒有一點倒刺,一看就是用心打磨過了。

“多少錢,我買了。”他笑著道。

“你年歲小,不多問你要錢,一個大錢可以買仨玩具。”就算他買的少,貨郎也不介意,甚至還幫著他挑品相好點的。

蘇檀拿著三個小玩具,直接往王賁府上去了,他想著送給他的小孩。

等到大將軍府後,他就發現,這個地方,帶著熟悉的溫柔,實在是讓人忍不住會心一笑。

蘇檀含笑和大家打招呼,看著王賁燦爛熱烈的笑容,不由得也跟著笑,他提著自己手中的小玩具,樂嗬嗬道:“走在街上瞧見小貨郎,他那賣的小玩具買了兩個,給小孩玩。”

王賁雙眸亮晶晶的,呲著大白牙笑:“那敢情好。”

他連忙叫人把小孩抱過來,才三歲的小孩,現在正是活潑的時候,看見蘇檀就嘎嘎笑著往前衝,光著小屁股蛋,一點都不知道害羞,看著可可愛愛的。

“真乖。”蘇檀將手中的小玩具遞給他。

小孩拿了東西,頓時把一切都忘了,快樂地玩耍起來。

王賁擺擺手,示意一旁的奶母將小孩抱走,這才笑著道:“難得你來一次,可是有什麼事?”

蘇檀挑眉:“想你們了,就過來看看。”

他摸了摸桌子上的小缺角,笑著道:“這還是當初我非要射箭,結果磕上麵了。”

然後把王翦嚇夠嗆,一個勁說幸好沒射到彆人,要不然這要命了。

蘇檀想著,就聽王賁哈哈大笑起來:“你那時候跟小大人一樣,素來端莊持重,突然間惹禍,那不敢置信的小眼神,真的笑死人了。”

他現在也還記得。

兩人正在寒暄,一旁的侍從趕緊上茶來,兩人便坐在亭中,望著亭外的細雨,閒閒地聊著天。

“你現在鍛練?”蘇檀好奇地問。

王賁笑著點頭,他當然要鍛練,到時候還想著征戰百越,或者能夠抗擊匈奴,他現在還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將領。

“真好。”蘇檀看著王賁的樣子,少年將軍,真的是非常耀眼的存在,一舉一動都帶著特有的熱火氣。

“晌午就在此處用飯,你想吃什麼?蘑菇燉小雞?鐵鍋燉大鵝?”

王賁笑著問。

蘇檀搖頭失笑:“就鐵鍋燉大鵝。”

沒有什麼是鐵鍋燉大鵝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再吃一頓。

聽他這麼說,王賁不由得笑了,溫聲道:“總是有這些奇怪的法。”

不過這鐵鍋燉大鵝是真的香,上麵再鋪一層小花卷,給人香迷糊了。

到了晌午,蘇檀和王賁就在此處支著鍋子吃鐵鍋燉大鵝,下麵還燒著炭,沒一會兒香味就出來了。

一旁的廚人時刻關注著,見差不多到火候了,這便掀開鍋蓋,跪在一側伺候著。

蘇檀咬了一口吸滿汁水的小花卷,這湯汁的香味和碳水特有的滿足感,讓他舒服的眯起眼睛。

“真香。”他樂淘淘的點頭。

一旁的王賁學著他的樣子啃了一口,也跟著舒服了。

“舒服了。”

他笑著道。

蘇檀麵前擺著鮮榨的果汁,王賁麵前擺著酒,兩人愉快地說說笑笑。

他很喜歡王賁,他是一個很熱情的少年,像是一團烈火般,能夠給身邊人帶來熾熱的溫度。

用完飯後,蘇檀覺得困了,就起身往外走去。

“我走啦。”

他擺擺手,笑著道。

等回章台宮後,就見嬴政正端坐著禦案前,認真地和身邊的李斯在商議著什麼。

“扶蘇,你來了正好。”嬴政溫聲道。

見他走近,便叫他在邊上聽著,關於三公九卿製的細節,說起這個,他問蘇檀有沒有什麼要說的。

“還需要督查官,父皇在世肯定不需要,但是……往後子孫後輩,應當是需要督查管來監督貪腐情況的。”

貪腐是人性,製度的約束很難,這時候,天高皇帝遠,政策約束性特彆低,秦始皇在世怎麼不怕,但若是出一個性子軟弱的皇帝,那就不好說了。

“這個機構,你來。”嬴政道。

蘇檀:……

他目光幽幽,這不就是說他性子比較軟,容易被朝臣欺負,才讓他自己看著辦。

“好。”他擼起袖子,滿臉興致勃勃。

這是好事。

他琢磨半晌,覺得錦衣衛這個名字特彆好。

“那我招募一批銳士,可行?”蘇檀眼巴巴地看著嬴政,這相當於招募私兵了,若是對方不願意也是應該的。

“你可以招募三千銳士,但不能從精銳部隊裡挑。”嬴政溫聲道,這還要打仗的。

蘇檀不由得笑了,他快樂地撲進嬴政懷裡,樂嗬嗬道:“真的是太好了。”

他好喜歡政爹。

“嗚嗚嗚怎麼會有這麼好的阿父。”蘇檀激動死了。

他昂著頭,眼淚汪汪地看著嬴政。

“哦,不用哭,懷清還有三萬部眾呢。”嬴政隨口道。

蘇檀:?

他那激動的心,已經洶湧澎湃了,怎麼還給她撤回了。

那有人還給他撤回了的,這也太慘了。

“這個話,不用告訴我的。”他鼓著臉頰,氣勢洶洶道。

一旁的李斯:“哈……”

他還沒哈完,就看見扶蘇的死亡射線,頓時收聲了,不敢再說話。

蘇檀收回視線後,還是和政爹貼貼,笑著道:“還是好開心。”

簡直高興壞了,他也有自己的私兵了。

嬴政神色溫和地摸摸他的小腦袋,輕聲道:“早知道你這樣高興,就再早些給你了。”

蘇檀呲著小米牙,歪著頭笑:“不用呀,再早些我年歲小,震懾不住。”

世人對於年歲小的孩子,總是有偏見的,覺得年雖小就不懂事,很難真的尊重。

他得廢很大的力氣,才能收服部眾,他覺得沒有必要了。

李斯點點頭,溫聲道:“往後的日子還長著,不必急在一時。”

現在太子扶蘇的名聲已經打出去了,誰人不知,秦國的太子扶蘇,生而知之,得玄女教誨,才能拿出這許多利民的政策來。

他說完,就躬身告退離去了。

蘇檀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誰知——

“陛下,大將軍府遣人來報,說是王大人病重。”一旁的寺人神色緊張。

蘇檀皺眉,低聲道:“病重?什麼病。”

說著,嬴政一撩袍袖,低聲道:“快去看看愛卿。”

蘇檀剛從大將軍府出來,又行色匆匆的回去。

當兩人到的時候,就見大將軍府不見晌午時的悠閒,侍從侍女都行色匆匆,戰戰兢兢。

聽見眾人通報,王賁走出出來,他眼眶通紅,看著蘇檀的眼神,罕見的添了些無助。

他連忙給一人行禮,嬴政親自將他拉起來,這才低聲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賁搖頭:“也沒什麼明顯的暗傷,府醫說,是因為阿父連年征戰,虧了身子,年歲一大,就老朽的特彆快。”

嬴政坐在床頭,看著王翦枯黃的臉頰,不由得輕歎口氣。

“去傳侍醫夏無且。”他說。

王翦見了他進來,急得要起身,卻憋的臉通紅都很難坐起來,他歎了口氣,低聲道:“是老了,朽了不重用了。”

蘇檀立在嬴政身後,見此有些心疼,連忙上前攙扶住他,示意不用行禮。

嬴政果然溫聲

道:“快彆客氣了,好生躺著。”

王翦輕咳了咳,麵上的枯色更重,他低聲道:“眼瞧著是不中用了,最後再請一道恩旨,求陛下放老臣告老還鄉,好生養病。”

蘇檀聞言,目光在王翦、王賁臉上繞了一圈,重新又回到王翦的臉上。

嬴政扶著他的手也是一頓,靜靜地看著王翦,半晌才道:“那王賁呢?”

他還年輕。

王翦低聲道:“他自然要為自己的父親獻一份孝心了。”

他就是想退,再加上他的身子是真的不好了,不是腿疼就是肩頸疼,他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像每一個老兵一樣,有無數病痛,在疼痛中死亡。

王賁滿臉震驚,他會想到他阿父想要退隱,畢竟在攻打楚國時,就總是要地,旁人說他小氣他也不惱,就說狡兔死走狗烹,他得早些做打算。

但是沒想到,會將他也捎帶上,連著他都不給絲毫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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