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蛛絲一般,牢牢地附著在上麵,無論如何也消除不乾淨。
“惜茗,是陸大人給你的嗎?”
時南絮的指尖在銀絲箍著的位置摩挲了許久,突然問了惜茗一句。
惜茗跪了下來,不敢抬頭看時南絮,“回殿下,是陸大人托付奴婢交還給您的。”
她自然不敢跟時南絮說,這是她求了陸大人求來的。
惜茗不能接受,本應懸於青天之上的明月,落入泥沼之中,清輝蒙塵。
簪子裡麵是中空的,時南絮很清楚,陸延清肯定是在裡麵放了書信紙條一類的。
摩挲了良久,時南絮輕輕地歎息了一聲,然後眉頭微蹙地將玉簪往惜茗的手裡安放好,“你先替本宮收著。”
當年雪夜一彆已是無緣了,索性斷個乾淨,而這種事最忌藕斷絲連了。而且白玉蘭發簪放在她這,不僅容易被蕭北塵注意到,還會勾起她不必要的好奇心。
其實最保險的莫過於讓惜茗將這白玉蘭發簪毀了個乾淨,扔到井底或是碾作齏粉。
可是,時南絮知曉自己下不去這個手。
或許以後會有什麼時候能夠用得上罷,到那時候再說也不遲。
解開發髻梳洗完,時南絮就上床歇下了。
這段時間她愈發嗜睡了,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時南絮抬眸望著簾外搖曳的燈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說不定,某個日子或是什麼時辰,她就在睡夢中脫離了這個任務世界也不一定。
對於和劇情線已經扯不上半毛錢關係的蕭北塵和陸延清,或者稱他為顧瑾,時南絮已經放棄了掙紮了。
想到這,時南絮就忍不住捂住臉側身蜷縮了成了一團,然後憤憤地捶了一下床沿。
錘了三兩下後,她整個人躺平在榻上。
反正劇情線發展成這樣已經稀碎到不堪入目了,但大致走向似乎並沒有什麼問題。
至少還符合劇情大綱一點的是......蕭北塵還算是順利登基了?
希望係統能夠酌情給她分配生命值罷,劇情線已經這般稀巴爛了,時南絮希望這兩個人能夠好好活著度過一生就可以了。
若真要符合劇情大致走向的話,顧瑾是必須得死的,但...她怎麼可以這般。
時南絮揉了好一會又開始陣痛的額頭,抱著錦被沉沉睡去了。
散了慶功宴回到宸華殿的蕭北塵褪去沉重的玄色華服,撥開珠簾就看到榻上睡得安穩的少女,心尖就像是被指尖無端端地撥弄了一下,軟得發疼。
蕭北塵上了榻,將時南絮擁入懷中,動作極輕生怕將人驚醒了。
今夜近侍來傳話,太後想要見見他。
結果還未踏過坤心宮的門檻,一個掐金絲的五彩銀瓶就被摔碎到了蕭北塵腳邊。
哐當一聲巨響,讓整個坤心宮的宮人們都不安了起來。
蕭北塵卻連眉梢都未曾波動半分,反而蹲下身拾起了地上的銀瓶,好生安放回了案桌上,溫聲詢問珠簾後坐著的昔日德妃....今日之太後。
“母後何故生如此大的氣?”
珠簾後的德妃啪嗒一聲扯斷了手中的佛珠串,檀木珠子落了一地,發出了劈劈啪啪的聲響。
似是在嘲諷她有多麼愚蠢,本以為撿回來了一條犬,結果卻是親手扶起了一頭狼。
“皇上不知為何?”德妃麵色冷淡地嗤笑了一聲,“本宮的父兄,皆被你親手送上了斷頭台,你道不知?”
周將軍戰敗投降,謊報軍情,按照軍法本就該問斬。
然一直沉默著的陸延清,自那次宸華殿一事後可謂是鋒芒畢露,常在上朝時駁回彆的朝臣的折子,甚至能夠直言指出新帝的政見不足之處。
蕭北塵都不甚在意,畢竟他本就需要這般直言的臣子。
但他千不該萬不該,也不該為周家將軍求情,稱其為安慶王朝立下了汗馬功勞,隻是為了保住軍中士卒而投降,不應問斬。
可陸延清不知,若是有了周將軍為此先例,後來征戰的將領打仗如何能儘心儘力。
更何況,和德妃一簾之隔的蕭北塵陡然笑了,胡姬的死和周將軍可是脫不了乾係。
不然那罕見的毒鼠,怎就會莫名出現在胡姬榻上。
“和自己的皇妹相合,果真是不知羞恥的胡人所出的東西!”德妃見他不答反笑,怒極不擇言辱罵他。
縱然德妃斥責得這般難聽,蕭北塵麵上卻仍是一片漠然地說道:“母後身患重疾,還是在坤心宮安心養病罷,兒臣告退。”
說著告退,他卻連辭彆禮都未行,一撩衣袍直接離開了坤心宮,將身後尖利的責罵拋於身後。
德妃想做太後,他自然會讓她好好地待在這個位置上。
還要讓她親眼看著,周家的兵權是如何一步步收歸自己手中。
收回思緒的蕭北塵抬手,用修長的手指描摹著時南絮的眉眼五官,最後停留在了她唇邊。
邊境周家軍隊同胡人打起來的許久之前,他做了個極其莫名的夢。
胡人的鐵騎南下勢如破竹,來往城池如履平地,將城中的百姓儘數屠戮,一路殺到了皇宮中。
殷紅的血將宮中的青石磚儘數染紅,不少倒下的宮人就浸泡在血泊之中。
而他身為一國之君,居然在前線直麵敵軍廝殺。
在被那胡人為首的將領砍下頭顱之際,他瞥見了那人麵容,和胡姬十分肖似,隻是輪廓要硬朗英氣許多。
死去後的他在這個夢裡行走了許久,想要尋到安柔的身影。
最後在胡人的軍營之中看到了安柔,身姿窈窕的少女麵容沉靜地坐在那個首領的營帳中,在看到男人掀開營帳簾子進來之際,眉目帶上了柔和恬靜的笑容,似是歸入朝中的鳥兒,撲到了那身形高大的人懷中。
一瞬間,蕭北塵怒極。
醒來後的蕭北塵卻無什麼反應。
因為於他而言,那隻是一個夢,畢竟安柔此刻就在他懷中,不會被旁的人覬覦。
但是夢裡的有些東西,卻是可以用於棋盤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