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頓了頓,抬手磅礴的光明之力治愈了奧利弗爾身上的傷口。
“和你一樣。”
留下這四個字後,米迦勒不再停留,前往神殿集結所剩下的堅守於天國捍衛神主輝光的天使。
*
空間門的抽離和那鋪天蓋地的暈眩感,讓本來就因為光明之力不斷流逝的時南絮更加難受了,好不容易緩過來睜開眼,時南絮卻發現自己眼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她似乎失去了視覺?
神主被自己最信任的大天使長背叛後,最先失去的就是慈愛地注視眾生的明亮雙眼。
時南絮緩慢而帶著試探性地伸出了手,卻觸及了一片被溫熱血液濡濕的羽毛,上麵還殘留著有些熟悉的氣息,大概是米迦勒紅寶石十字劍所傷的。
這麼深的傷口,看來米迦勒和路西法之間門恐怕早就不像在她麵前表現出來的那樣兄弟和睦了。
隨後時南絮就聽到了一聲似乎是因為自己觸碰而產生的呼氣聲,路西法溫熱的氣息就灑在了自己的頸側。
與此同時,時南絮感受到路西法緊緊箍著自己腰肢的手臂。
“神主,您醒了?”
是屬於路西法低沉溫柔的嗓音,卻不複以往在天國時候的清潤優雅,而顯得有些沙啞。
“嗯。”時南絮輕輕地應了一聲,“路西菲爾,你受傷了。”
說著,時南絮強行牽扯出體內已經所剩無幾的光明之力想要治愈路西法翅膀上的傷口,卻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巧地捏住了手腕。
時南絮突然感覺唇上覆上了滾燙灼熱的溫度,隨之而來的還有湧向她的光明之力。
尚未完全墮落的大天使長路西法將自己所殘留的光明之力無一保留地還給了自己所愛的神主。
時南絮從未接受過壓迫感這樣強的吻,即使是墮落後的烏列爾也不曾這般失控過,褪去溫柔天使偽裝的路西法簡直就是純粹的惡魔。
她甚至感覺對方想把自己整個吞吃殆儘,分離之時,路西法猩紅的眼眸注視著少女被自己吻到泛紅的唇還有那雙失去焦距蒙上水霧的金眸,從喉間門逸出了一絲低沉的輕笑。
他曾經纖塵不染總是高高在上居於神壇中的神主,如今卻脆弱柔軟得像是她親手創造的人族少女一般。
真是容易令惡魔生出無儘的野心和食欲。
可就是這樣纖弱的神主,方才呼喚他時所用的還是路西菲爾這個稱呼,還想著自己身上的傷痕。
路西法輕輕地喟歎了一聲。
“神主您總是這般溫柔包容,實在是令我感到痛苦掙紮。”
隨著他的話語,時南絮感覺到路西法溫熱的指尖撫上了自己的唇瓣,一點點描摹過眉眼和耳尖。
路西法渡過來的光明之力仿佛湧向了時南絮的大腦,很快就讓原本陷入黑暗的雙眼重新看到了光明。
時南絮急促地呼吸著,感覺耳根都在發燙,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按住了路西法的手臂來穩住自己的身形。
此刻時南絮真是恨死了劇情綱要裡關於光明之力補充的設定。
而且因為這個設定在劇情裡占據了很大篇幅,她還不能輕易忽略掉。
在劇情綱要裡,萬人迷的主角受奧利弗爾就是靠這個補充光明之力的設定成功攻略了表麵傲慢實則傲嬌的路西法。
時南絮努力睜開水汽朦朧的雙眼,緩了好一會才看清路西法此刻的模樣和周圍的環境。
路西法大概是把自己擄到了某個廢棄的教堂裡,而且他傷得不輕,或者說米迦勒和加百列對於他這個叛神者毫不手軟。
即使強大如路西法,那雙巨大的黑色六翼上橫貫著一條十分長的傷口,正滲出暗紅的血液。
純淨光明的天使染上了黑暗,於是連曾經耀眼的金色血液也黯淡了,變成了惡魔一樣的暗紅色。
可是時南絮卻從路西法此刻銀發紅瞳的模樣,莫名瞧出來點熟悉感。
因為路西法不知道為什麼在脖子上帶了個黑色的項圈。
看出來時南絮眸中的思索之色,路西法紅亮的眼眸中流轉過怪異的光澤,他噙著溫柔的笑意將連著項圈另一端的鎖鏈送到了少女柔軟的手心中。
輕輕一眨眼,紅瞳顯出了碧綠晶瑩的顏色,再一閃就是霧蒙蒙的灰藍色。
這樣的變化,使得他一雙眼像是光彩變幻莫測的寶石。
看到這樣詭異的一幕,時南絮瞳孔急劇收縮成一個點。
手上一發力,拽緊了黑色的鎖鏈,硬生生將重傷的路西法給拽到了自己的麵前。
時南絮甚至都沒在意自己整個跨坐在他勁瘦腰間門的不妥姿勢,她所在意的隻有眼前還笑得溫潤俊雅的路西法。
如願看到了少女略帶慍怒的神情,路西法眸中的笑意愈發柔和了。
他還從未見過神主發怒的模樣。
就連前不久在神殿裡宣判自己罪惡的神主,她那時顯露出的憤怒也不過是刻意偽裝的。
在各個種族觀察了不知道多久的路西法早就對這樣的偽裝了如指掌了。
“法葉爾和珀西·諾曼特都是我,神主喜歡嗎?”
路西法笑著看向臉色慍怒的少女,不曾變化過的笑容和眼神,就像是在看著一個鬨脾氣的頑劣孩童。
教堂窗外是漆黑的夜,沒有星辰和月亮。
星輝蒙塵,月亮遮蔽,就連教堂厚重的門都沒有關緊,傾盆大雨裹挾的水汽不時透過破損的彩繪玻璃窗湧進來。
濡濕了時南絮的金發和路西法銀月般的長發,兩者色澤相反的發絲相交纏,生出了詭異的繾綣意味。
法葉爾是路西法,然後自己因為把法葉爾當成了拉斐爾,疏遠了他,並且主動把他推到了路西法身邊加速了他的死亡。
她早就落入了路西法的圈套,並且是以毫不猶豫的姿態徑直跳進去這個陷阱,主角攻路西法早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背離了原有的劇情線。
現在這樣稀碎不堪難以挽回的劇情,就這麼毫不遮掩地擺在了時南絮的麵前。
“加百列、烏列爾.......就連神主您所最看重信任的戰鬥天使米迦勒,和我一樣,對您有著不容忽視的野心。”
烏列爾走偏劇情線並不奇怪,可米迦勒?
時南絮陡然就想起了那一次加百列幫助自己恢複光明之力的事情。
她問過加百列,是否還有另一位天使。
加百列給她的答複毫無疑問,就是謊言。
今夜所意識到的事情,讓時南絮產生了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她不能理解,這些天使為什麼不能聽話些,為什麼一個個都要走偏劇情線。
時南絮短暫地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最終無力地俯身,額頭抵住了路西法布滿傷痕的胸膛。
在這樣死寂的雨夜裡,時南絮輕聲問路西法,“拉斐爾,是你做的嗎?”
路西法正仰頭望著教堂頂上的浮雕,上麵雕刻的是幾大天使單膝跪在神主麵前的圖像,神聖而莊嚴。
聽到少女毫無征兆的發問,路西法的目光微微頓住了片刻。
這個問題其實問得並不清楚,但路西法就是在一瞬間門就明白了自己所愛的神主問的是什麼。
“是的神主,我親手殺了拉斐爾,挖出了他的心臟。”
時南絮沉默了,手上由光明之力無聲無息凝結成的利劍就抵在路西法的心口處,甚至劃破了他的皮膚,馬上就能抵達他心臟的位置。
可時南絮感受到頭頂殘破不堪卻還執著地舒展開為自己遮擋雨絲的漆黑羽翼。
即使背叛了神明的墮天使遍體鱗傷,也依舊不願自己的神主承受哪怕是半點風雨。
有一滴屬於路西法的鮮血滴落在了時南絮的臉側,然後落在了她白皙乾淨的手背上,暗紅的顏色有些刺目。
路西法突然對趴在自己身上的少女說道:“神主,您很討厭路西法,對嗎?”
回歸的五感能夠讓路西法清晰地感受到心口處傳來的刺痛,可是他沒有掙紮沒有反抗,一點也沒有。
指尖的光明之力驟然潰散,時南絮莫名覺得自己有些累了,她闔上了雙眼,伸手治愈了路西法胸前被自己親手劃破的傷口。
“沒有。”
時南絮輕聲說:“我不曾厭惡過你。”
因為時南絮很清楚,如果不是拉斐爾自願的話,路西法根本不可能殺死他。
拉斐爾身為治愈天使,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死了。
路西法溫熱的手指撫摸上了少女的眼尾,低聲道:“可是神主,您的眼神欺騙不了您。”
時南絮可以說是自暴自棄地由著路西法吻上了自己的唇,毫不猶豫地坐了下去,任由凶惡的獸傾吐著雨露吻上了盛開的鈴蘭花。
劇情已經這樣稀巴爛了,她不覺得自己能有餘力像之前的任務一樣力挽狂瀾。
明明.......明明她都這麼努力造好這個世界了,莫名的難過湧上心頭,眼淚控製不住地往下掉。
這些天使沒一個聽話的。
路西法將悶哼扼製在了唇齒間門,看著眼尾濕紅在低泣的少女,選擇了告訴她真相,“神主,拉斐爾沒有死,奧利弗爾就是拉斐爾。”
時南絮愣住了,下意識地拽緊了手上的鎖鏈。
“路西法,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