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爾變成了奧利弗爾?劇情綱要裡要殺了自己的炮灰受, 結果現在成了主角受?
時南絮的臉上出現了一絲茫然之色。
那自己要找的聖子奧利弗爾去了哪裡?
時南絮手上拉拽鎖鏈的力道驟然鬆開,金屬在寂靜無聲的黑夜裡相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路西法蒼白修長的手無聲地扣上了時南絮的腰際,看著破損的彩繪玻璃窗漏下的皎白月光灑在少女蝴蝶羽翼般的脊背上。
她側過臉去看路西法, 眼尾還殘留著薄紅,合著那發燙的感受,手上一個不穩沒有控製好拽著鎖鏈的力道, 使得喉間傳來扼製感的路西法發出了一聲悶哼。
“路西法, 你都做了什麼?”
少女金色純澈的眼瞳被怒火燒出明亮的光澤,在月光下熠熠生輝。
可路西法卻覺得這樣處於憤怒狀態的神主格外地鮮活靈動,就連臉頰因為怒氣染上的紅暈都顯得可憐可愛極了。
就像是, 被踩著了尾巴渾身炸毛的波斯貓。
向來溫柔的性情難得被惹出了火氣。
時南絮垂著眼, 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被自己壓製的路西法, 他正處於重傷失血的狀態, 可他看起來卻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勢,甚至還能笑意溫柔地看著她。
對於眼前這個狡猾奸詐, 然後打破了她所有劇情線計劃的墮天使,時南絮無疑是氣極了, 可是現在劇情已經走成了這個完全失控的局麵。
她根本奈何不了路西法, 就算殺了他也無濟於事, 更何況路西法還是這個任務世界的主角之一,如果他死了, 世界本源之力肯定會失衡。
看這家夥好整以暇的等待姿態,說不準自己對他的懲罰在他看來分明是獎勵,就像之前在哈倫多帝國遇到的珀西·諾曼特一樣, 誘哄著自己用鞭子抽他。
就是個瘋子!
無可奈何的時南絮氣得絞緊了力道,像是想要將其咬下來一般,如願地看到了路西法有一瞬間失控的神情。
本來等候著神怒火中燒的懲罰的路西法感受到孕育光明的花房自四麵八方而來的壓迫後, 頓時有些啞然失笑。
神主這樣被氣到低泣的姿態,可真是.......
少女金色的長發順著她的動作滑落肩頭垂下,遮掩住了她臉上的神情,讓人看不真切她的模樣。
路西法抬起另一隻手,溫柔地拂開了時南絮額前濡濕的金發,回答了她剛才夾雜著怒氣的問題,“神主我什麼都沒做,隻是順應了拉斐爾的選擇。”
時南絮沒有說話,感受到了路西法用他的指尖仔細地揩去了自己眼角殘留的淚水。
窗外是下得淅淅瀝瀝的夜雨,窗內是神明和背叛祂的信徒的對峙。
過了許久,路西法才重新開口,溫潤的聲線有些低啞,他輕聲對時南絮說道:“拉斐爾其實真的很喜歡神主您。”
有時往往是旁觀者看得要更加真切。
“或許神主您也是知道的,拉斐爾是一個很愛哭很喜歡向您撒嬌的孩子。”路西法似乎是在回憶那時候拉斐爾對自己發出合作請求時的畫麵,“他請求著我剜出他心臟的時候,哭著問了我一個問題。”
時南絮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下意識地想要伸手捂住路西法的唇,不讓他說出這個問題,可卻被路西法握住了手腕。
路西法猩紅濕潤的眼眸就這樣無聲地注視著她,倒映出了少女眉頭微蹙的麵容。
他就這樣注視著時南絮,一字一句清晰地問她,“如果我成為了神主所偏寵的人族,神主是不是就會多愛我一些,哪怕是一分一毫就足夠了。”
“神主,於是拉斐爾就這樣毫不猶豫地放棄了高貴的天使身份和強大的力量,選擇了新生。”
“事實證明,拉斐爾做到了。”
“可神主,您是真心疼愛奧利弗爾的嗎?”
整個人都冷靜下來的時南絮突然覺得血液滲出點零星寒意,她伸出纖長的食指抵在了路西法滾燙的唇上。
時南絮感覺到了自己紛亂的思緒隨著路西法的每一句話愈漸清晰,可當看到路西法鮮紅發亮的眼珠時,她又感覺到了一絲迷惘。
路西法眼珠的顏色已經不再是昔日純粹的紅色,而是混雜著暗色的血紅,被他雙眼注視著的時候就像是渾身的血液連同靈魂都被抽離了一般,溫柔的同時又潛藏著無儘的悲哀。
在看到少女金色眼眸中如夕陽下碎金淩淩的湖麵波光後,路西法聽到了神明溫柔卻冷漠的拒絕。
“彆再問了。”
這聲拒絕就像是初冬時節,一支輕盈的羽毛被寒風垂落在了脆弱的冰麵上,不留痕跡。
有些問題,連時南絮自己都不想去思考答案的。
不想要再去思考的時南絮俯身吻住了路西法的唇。
神明的吻是冰冷的,卻很輕盈,輕到顯得過分溫柔了。
路西法微微闔上了雙眼,扣住少女的腰肢,選擇了被她拽入無儘的深淵和黑暗。
彆再問了,是神對他們這些造物的仁慈,也是覆在殘忍真相上的輕紗,沒有人會願意將血淋淋的真相揭開暴露在所有人的麵前。
如果墮落黑暗是神對他的期許的話,惡魔路西法想,他心甘情願。
就像神默許的逆十字架。
神主被墮落的上任大天使長擄走了這件事,使得整個天國的氣氛分外低迷,就像是被地獄黑暗的陰影給密不透風地籠罩著。
但是剩下三分之二的天使們還是需要振作起來,因為新任的天國副君米迦勒將神的命令轉告了他們。
誰也沒有想到,性情溫和的神明信使在得知這件事後和大天使長米迦勒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米迦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坐在生命泉邊的加百列停下了撫琴的動作,指尖按在了繃緊的琴弦上,抽手離開的時候琴弦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這聲刺耳的聲響回蕩在失去創世神後空蕩蕩的伊甸園中。
奧利弗爾被加百列送回到了人界,加百列告訴他神主需要人族信仰凝結而成的力量,需要由神親自選擇的聖子傳播神的仁慈和輝光。
加百列沒有發現在他轉身離開後,少年微微閃爍著幽光的碧綠眼眸。
拉斐爾,又或者說是奧利弗爾站在聖潔的創世神像下,眉眼精致如畫的少年緩緩抬起手按在了心臟的位置。
他苦笑了一下,路西法可真是無法用言語形容,叛離天國前還不忘喚醒自己。
神諭確實是時南絮給他的命令。
但是拉斐爾瞞下了他和神主的另一個約定,審判之日來臨前,神主將會在北方極處靠近伊甸園生命樹的裂隙等待他的到來。
神主跟他說,這是僅屬於祂與他之間的秘密。
奧利弗爾抬頭看向了彩繪玻璃窗外昏暗的天色。
自從晨星之子路西菲爾從天上墮落後,天國以外的地界都出現了異樣的極端天象。
就像是連日月星辰都在哀歎晨曦之子路西菲爾的墮落,為他成為了惡魔而感到遺憾。
*
通體羽翼漆黑如墨的烏鴉群撲騰著翅膀,悄無聲息地落在了乾枯焦黑的枝梢上,猩紅詭異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映照出自天國北境而來的墮天使們的身影。
他們曾經純白的羽翼已經不再明亮,背棄了神主的輝光,選擇了惡魔的黑暗。
為首的是擁有六翼的墮天使路西法,五官俊美深邃的路西法懷中抱著昏睡過去的創世神。
路西法足尖無聲地點在了這片被神拋棄的血腥焦土上,他慵懶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迎上來的烏列爾。
烏列爾臉上還帶著上一回魔靈之森一戰,路西法用武器晨曦之星留下的傷口。
由力量最為強大的大天使長所造成的傷口自然沒那麼容易愈合,即使烏列爾是僅次於戰鬥天使米迦勒的審判天使。
在看到路西法懷中的少女時,烏列爾很顯然愣了很久才反應過來,“你將神主帶走了?”
“我相信,有眼睛的孩子都能看到,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不是嗎?”
拋棄所有溫柔風度偽裝的路西法終於顯露出了他毒舌的一麵,他微微挑眉,還輕輕地在少女白皙的額頭上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倒像是生怕吵醒她一般。
烏列爾皺了皺眉,“神主不屬於這裡。”
路西法的目光有些冷了,雖然是笑著的模樣,可是冰冷的笑意卻不達眼底,“所以烏列爾你認為應該怎麼做?我可是因為和大天使長米迦勒的談判破裂了,才選擇你成為盟友。”
“堅守光明的米迦勒選擇了和加百列結盟,審判之戰即將到來。”
“隻要審判之戰黑暗勝利了,神主就能夠永遠留下來,留在你和我身邊,烏列爾我相信你清楚這一點。”
烏列爾藍金異色的豎瞳微閃,不再說什麼了。
埋在路西法懷中的少女纖長的眼睫輕顫了一瞬,又很快歸於平靜,連呼吸都不曾有過分毫變化。
墮落的兩位熾天使達成了共識。
這樣詭異卻和諧的一幕都映照在了烏鴉猩紅的眼睛裡。
聽到路西法計劃關鍵一環的時候,時南絮當真是無比慶幸自己沒有丟掉魅魔時瑞秋教給自己的魔法。
她猜測過路西法究竟想要乾什麼,甚至猜測過他想一腳把自己踹下創世神的位置,然後自己成神。
可是時南絮從來沒想過路西法想要做的居然是這麼可怕的事情。
原本昏沉的意識因為路西法那句話徹底清醒了過來。
路西法將懷中的少女交給了烏列爾,率領一眾墮落後的天使前往了真正意義上的、沒有光明存在的地獄。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尤其是集結力量對抗不久之後的審判者軍團。
魔靈之森是烏列爾常在的地方。
身形高大的烏列爾抱著纖瘦的神主,一時間竟然有些手足無措,連將她放在何處都不知道。
他從未這麼親近過神主,不是神主魅魔的軀體,而是她的神軀。
少女綢緞般的金發冰涼,滑過了烏列爾粗糙的指腹,聖潔的金色,純粹卻有些冰冷。
沉睡的時南絮倚靠在烏列爾的胸前。
因為害怕堅硬的盔甲和讓睡著的神主感到不適,所以烏列爾特地將身上穿著的盔甲都給卸下了,任由時南絮躺在他炙熱的懷抱中。
惡魔的血液總是這樣灼熱,仿佛要將人燙傷一般,但是被路西法下了沉睡魔咒的少女沒有分毫要被熱醒的征兆。
她還有好一會才能蘇醒過來。
“神主您知道嗎?從誕生之初我就一直注視著神明,可是您卻很少能夠看到我。當我看到拉斐爾和加百列能夠那樣長久地陪伴在您身邊時.......”烏列爾垂眼看著少女恬靜的睡顏,捉起她柔若無骨的手按在了自己光潔的胸口上。
“您永遠不會注意到也不會知曉,我那顆由您親手鑄造的冰冷心臟,就像被殘忍地直接從胸腔裡剜出來,一寸一寸地碾碎成粉末。”
烏列爾的手指極其溫柔地撫摸上了時南絮柔順的金發,指尖穿過發絲,動作十分仔細輕巧,像是怕一個不注意就扯斷了她的發絲一般。
“無儘的痛苦與折磨,無時無刻不提醒著我,是您親手將我拋棄到了永遠隻有黑暗和火焰炙烤的地獄裡。”烏列爾如同情人之間纏綿溫柔的耳語在時南絮的耳畔響起。
時南絮卻在烏列爾如此溫柔的語氣中捕捉到了點潛藏得十分深的殺意,是針對她的。
與此同時,時南絮也感覺到後頸側傳來的冰冷殺意,一隻寬厚的手掌無聲地撫摸上了她的頸側,修長的五指正在緩慢地收緊。
“有時候神主,我真的想殺了您。”
扼製住時南絮脖子的五指突然收緊了一瞬,可在看到少女瑩白臉上瞬間上湧的血色時,烏列爾又有些茫然了。
這樣的動靜,她再不清醒過來就說不過去了,就算是路西法的沉睡魔咒也不可能在受到生命威脅的時候還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