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睫低垂，掩去了眸中所有的思緒。
燈光師克倫爾依舊穿著那件灰色的風衣，他朝坐在舞台邊緣的小醜遞了根香煙，是清爽的薄荷味。
“怎麼，我們的大表演家小醜有苦惱了？”
嘉年華裡有名的硬漢克倫爾冷硬地開了個玩笑，他抬手拍了一下小醜頭上滑稽的帽子，“嘿，夥計，你現在就像個失戀了的街頭年輕小夥，怎麼回事？”
如克倫爾所料，小醜在幕後向來是個陰鬱冷漠的性格，他不會對任何人展開心扉，而且對於和人打交道這件事感到格外厭煩。
小醜一抬手就打開了克倫爾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了打火機。
見小醜現下的心情不太好，克倫爾自然不打算打擾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離開了舞台走向了角落屬於他的燈光師休息室。
黑暗中亮起了星點火光，小醜麵部深邃的輪廓在火光中晦暗不明。
良久，向來不喜歡煙酒的小醜還是沒有點燃嘴裡叼著的那根薄荷味香煙。
有人似乎是不喜歡煙味的，即使是清涼的薄荷味。
火光倏然熄滅，塗著蒼白詭異妝容的小醜重新陷入了死寂一片的黑暗中。
他的記憶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曼森莊園。
曼森莊園旁邊也有一座莊園，但卻要神秘很多，聽說裡麵的女主人收養了一個來自東方的小姑娘。
聽性情頑劣的堂弟說那個女孩有水妖一樣的黑色長發和黑曜石般的雙眼，多麼漂亮卻不詳的外貌。
在一天，被堂弟砸傷卻反而被關進了密室懲罰的可憐蟲爬窗逃了出來，他冒著大雨離開了曼森莊園，躲在了旁邊莊園的葡萄架子下。
父母雙亡的小可憐蟲在葡萄架子下縮成一團，望著頭頂成熟的紫葡萄，眼淚混著雨水一同落下。
一把邊緣有漂亮的蕾絲帶裝飾的小洋傘遮在了他的頭上。
淚眼婆娑的陰鬱貴族少年抬起頭，對上了一雙乾淨純澈的黑色眼睛。
這無疑是一個漂亮到了極點的女孩，她黑夜般的長發被編成了整齊的長辮垂在耳邊，像是一隻長著黑絨毛的垂耳兔。
不擅長說話的他害怕極了，以為是深夜裡的小女妖來抓逃出莊園的孩子。
“你流了好多血。”
她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塊雪白的絲質手帕，仔細地將少年額頭傷痕滲出來的血跡擦乾淨，還一邊輕聲自言自語，“該不會留疤吧。”
絲帕擦過傷口的時候，疼得他皺起了鼻子，卻沒有躲開她擦拭自己傷口的動作。
“真是個乖孩子。”
女孩被他這樣滑稽可愛的模樣逗得笑出了聲，順手從垂下的葡萄藤上摘下了一顆熟透了的紫葡萄塞進了他嘴裡，取笑他。
“像小醜一樣可愛。”
葡萄的皮沒有剝，酸澀的口感混雜著果肉的香甜。
縱火的可憐蟲逃出了那個魔窟一樣的莊園，搖身一變，成了嘉年華最受歡迎的小醜先生，就連園長昆汀都得對他十分客氣。
時隔十多年的葡萄熟透了，釀成了醇香的紅葡萄酒，總是擺放在休息室餐桌上，在燈光下搖曳著血一樣的光澤感。
小醜從外套胸前的口袋摸出了一顆水蜜桃味的糖果，他剝開了五彩的玻璃紙，將堅硬的糖果拋送扔進了嘴裡。
清甜的水蜜桃味彌漫在唇齒間。
幕後傳來了小醜先生低沉溫柔的吟唱聲。
“親愛的小醜先生，真的會一直擁有愛、記憶和我喜歡的小胡蘿卜嗎？”
“請不要忘記我.......”
請不要忘記？
小醜看著自己口袋裡小巧的水果胡蘿卜陷入了沉思，蘿卜通常是用來喂兔子的。
身形修長的小醜仰首靠在了牆邊，望著那兩隻吊環出神。
他究竟忘記了什麼寶貴的東西。
指尖忽而在口袋裡觸到了一張揉皺了的紙條。
小醜的目光在那一瞬凝滯了。
*
人偶師少年·遊戲人生
星際裡擅長通關各種恐怖遊戲的病嬌美少年Doll，卻在靈感來自精神病患者夢境的遊戲副本終結了自己百分百完美通關的記錄。——《聯盟遊戲論壇公告》
這條公告一出，在星際聯盟遊戲論壇炸開了鍋。
“草，我沒看錯吧，小D居然在那個內測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瘋狂嘉年華遊戲裡輸了。”
“瘋狂嘉年華的遊戲通關了的話，就要投入公測了吧？”
“你敢玩嗎？我有點心動，想挑戰一下。”
“我慫，我不敢，我怕死在裡頭。”
“誰不知道進入那個遊戲的玩家都要簽訂死亡協議，精神病患者的世界有什麼邏輯規則可言啊。”
“不過通關的獎勵也很豐厚誒。”
........
遊戲倉裡才蘇醒過來的少年猛地坐起身，煩躁地抓了抓自己柔順耀眼的金發，睜開了閃著冷光的藍色眼眸，說話的聲音一反平時的刻意甜蜜，很平靜，沒有一絲起伏。
“遊戲係統，你最好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