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時南絮看著喬臨棋隨意抬手攏了攏略顯淩亂的銀發,白色的綢衫在哨兵極大的力道下碎裂開,顯出了那截修長白皙得如同白鷺頸一般的脖頸,看得時南絮微微抿了下唇。
她肯定是受精神體量子獸的影響,不僅饞魚吃,就連白鷺這種鳥類都想吃。
喬臨棋腿邊的白貓精神體,早就朝著優雅高潔的白鷺撲了過去,叼著白鷺修長的脖子蹭來蹭去。
在輕輕地咬上喬臨棋的喉結時,溫柔乖巧的少女還怕咬疼了他,舌尖微微舔舐而過,像是在安撫這隻優雅的白鷺似的。
經受不住食物誘惑的時南絮淚眼朦朧間還不忘小聲提醒對方:“這是你主動要求的,不能算是和我綁定的哨兵。”
這句話,無論是對於向導還是對於哨兵來說,都可以算得上是渣到了一個程度的話。
但把白鷺哨兵的交接器儘數吃了下去的時南絮完全沒有看到喬臨棋臉上一閃而過的神情,那是一種恨不得把其他和他一起競爭的哨兵一起殺了的病態瘋狂神色。
如果真要對比起來的話,喬臨棋瘋狂的程度,或許和葉沉戈不相上下。
銳利的白鷺利器破開層層阻礙,相比起其他的家夥,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深邃程度,重重地撞上了終點處柔弱異常的瓶口,將所有將將傾灑而下的清水堵了個嚴嚴實實。
時南絮微微睜大了濕潤的黑眸,卻連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喬臨棋的五指按在昏黃色半透明的休眠艙蓋上,目光一動不動地落在了艙內蜷縮成一團的少女恬靜的睡顏上。
她濃密的眼睫上甚至還沾染著破碎的淚珠子。
指尖在艙蓋上滑下,正巧觸到了少女的眼下,似是想要將那顆淚珠給拂去。
“殿下........你的心臟,到底在哪裡呢?”
安靜的星艦,幽幽回蕩著斯塔帝國皇家秘書長清冽的說話聲,卻沒有人能夠回答他這個問題。
就在穩定下來的時南絮蜷縮在休眠艙沉睡之際,喬臨棋的星艦將要和反叛軍星艦隊彙合時,亞特蘭帝國的星艦軍隊找了上來。
事實證明,巴倫塔和聖星軍校製定的規則是沒有錯的。
哨兵和向導在執行任務期間儘量不要使用休眠艙。
這樣使用後導致的結果就是,在一片爆炸的混亂中,從星艦遺落的休眠艙自動開啟了流浪逃生模式,還不幸墜入了一個星塵蟲洞裡。
一覺醒來,坐起身卻發現自己身處於一顆荒蕪的星球上時,時南絮是有那麼一瞬間,陷入了深深的疑惑和思考。
她這是在哪裡?
時南絮敲了敲轉換成逃生形態的休眠艙操作屏幕上的綠色字符,想要喚醒裡麵的智能AI。
所幸休眠艙還有緊急備用的一格電量。
花白的屏幕閃爍了兩下,總算是艱難地亮了起來,但可能是受到星際天體輻射和其他的影響,發出了茲拉茲拉的聲響。
[尊敬的向導......滋滋........您好.......]
時南絮揉了揉聽得有些癢的耳朵,耐心地發出指令詢問休眠艙的智能AI,“請問能跟我陳述一下,都發生了些什麼嗎?”
[據實時艙外環境數據記錄分析,在您沉睡期間.......滋滋滋......爆發了激烈的戰爭,您所在的休眠艙停留在一顆........滋滋滋......嗶——]
在一聲長長的滴滴聲響後,休眠艙的屏幕徹底陷入了黑暗。
時南絮深深地歎了口氣,她是真的歎息了,有種無力感。
對眼下的情況感到了無奈,她按了按手腕上佩戴的個人終端,半點反應都沒有。
估計是這顆荒無人煙的星球沒有電磁波反應也不一定。
根據剛才休眠艙說的內容,劇情大概已經發展到費諾恩擊破反叛軍了,但是結果自己逃出來了,沒能讓費諾恩成功弄死自己的精神體。
時南絮俯身在休眠艙的緊急逃生設備箱裡翻翻找找,找出來了一套防護裝備,還有一些應急用的壓縮營養液,估計能對付一段時間。
茫然的少女在原地站了一會,然後用遠視探測儀觀察了一圈周圍,發現遠處有不少鏽跡斑斑的金屬建築。
也不知道那裡有沒有人。
時南絮穿戴好防護裝備,準備朝那片鏽跡斑斑的建築區域移動。
不幸中的萬幸,這並不是一顆完全沒有活人的荒原星球,這是一顆被星聯各個國家都遺忘了的廢棄星球。
在這裡居住的大多都是智能和體能包括精神力測算等級極低的星球居民。
也就是星聯裡俗稱的低等荒原民。
住在這樣的荒原星球上,更像是被流放關在了監獄裡,光是駕駛星艦離開這顆星球都是個大問題,因為這裡的重力極大,除非是星聯頂級的星艦設施,才能夠突破重力囚籠。
但是住在這顆名為廢荒星的星球上的居民們,似乎並沒有像時南絮想象中一樣自怨自艾,他們的科技水平雖然至少低於星聯平均水平數百年,但是卻能夠自給自足生活得很快樂,住在廢荒星的人們主要靠維修破舊的機甲和開采礦源生活。
在廢荒星上,就連金屬材料垃圾場廢墟堆上,都能夠開出潔白無暇的花朵。
時南絮倒是對這裡的生活適應良好。
她在的那個世界,本來就沒有那麼高等的科技,廢荒星上的生活很平靜。
起初廢荒星的居民在見到她這個外來者的時候還是震驚了一下的,因為廢荒星已經十年沒有過新來的人了。
時南絮給自己安排的身份是執行任務時不幸重傷的低等士兵。
她很順利地在這裡住了下來,還開了一個小花店,每天清晨她就去金屬廢墟堆附近采集各種樣式的花朵。
但賣得最好的,似乎還是那潔白無暇帶著露水的小白花。
光顧時南絮花店的客人們經常打趣她,說她就像這些看起來纖細脆弱實際上堅韌純白的花朵。
時南絮靜靜地等待著主角受費諾恩找上來弄死她,卻不知道等了多久。
這天,穿著白色長裙的時南絮正用水壺給花店外圍的花澆水時,忽而聽到店內的浴室發出了異樣的動靜,像是嘩啦啦的水聲。
時南絮有些疑惑,進門的時候順手擱下了手裡的水壺。
她記得她昨晚洗完澡臨睡前把浴室的水閥關了啊。
疑惑的時南絮擰開了浴室的門,卻在看到眼前的情況時,怔愣在了原地。
一條高貴豔麗的墨藍色人魚趴伏在浴缸邊緣,聽到開門聲後,抬起了幽藍色的眼眸望向了站在門邊愣住了的少女。
看清來人的一瞬間,他藍眸中蕩起了月光下海洋般的波瀾。
她沒有再穿著在亞特蘭星時華麗的向導製服裙,隻穿了一條素白的裙子,乾淨素雅,裙擺邊緣繡著銀色的花,腰線收束得剛剛好。
宛如一朵開放在白色古瓷瓶裡的花,帶著剔透的露水,令人心折。
時南絮真沒想到主角受費諾恩會直接跑到她的花店裡來。
慵懶的人魚帝皇甩了甩他那條漂亮的魚尾,濺起來一片水花,他半倚靠在浴缸裡,偽裝出了兩人一開始相遇時脆弱可憐的模樣,“小家夥願意收留我嗎?”
收留他?可這家夥應該弄死她的精神體才對啊。
難道還要她用精神力控製著費諾恩這樣做嗎?但時南絮默默地在心裡估量了一下,這樣的可能性有點渺茫。
時南絮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走到浴缸邊的時候心中的疑問脫口而出。
“您不殺我?”
這話問出來,浴室裡的氛圍都凝滯了一瞬。
費諾恩深邃俊美的臉上笑意有些深,他饒有興趣地打量了一下少女的神情,突然意識到這個小家夥是在認真地問他。
嗯.......那麼他的答複也得認真些了。
高貴的人魚帝皇伸手捉住了少女纖細的手腕,將她直接拉進了浴缸裡,怕她猝不及防嗆到水,還用魚尾托起了她。
費諾恩的嗓音還是那樣醇厚,在時南絮耳畔輕柔地反問她,“我為什麼要殺了你呢?”
還沒等時南絮說出個為什麼,費諾恩極為耐心地慢慢說道:“小家夥你可是安撫過不少高等哨兵,包括我。要是殺了你的話,嗯.........”
年長的人魚哨兵沉吟半晌後,低笑了一聲,“嗯,這樣看,似乎一起殉情也不錯。”
被安撫過的哨兵,如果向導死去了,他們會陷入高危的神遊狀態。
時南絮微微睜大了雙眼,她完全沒有想過這個。
她垂下眼眸,細細地數了數自己安撫過的哨兵,突然意識到自己要是死了,這些至關重要的角色.......似乎也會死掉,這樣就出大問題了。
這樣的任務世界估計不崩潰也廢了。
比起任務世界崩潰,似乎還是任務失敗的問題小一些。
費諾恩微微放緩了自己的氣息,怕驚動到坐在自己尾巴上的小貓,但銳利的齒尖卻忍不住摩過舌尖,在浴室潮濕的空氣裡,他嘗到了少女清甜的白桃味向導素,有點像是一隻可口熟透了的蜜桃被大掌緊握在手心裡然後不住地滲出果汁的甜蜜。
要換做是彆的哨兵,恐怕早就已經要抑製不住狂化狀態,不斷侵襲占據對方柔軟脆弱的區域了。
但是費諾恩平靜耐心的視線落在了時南絮纖瘦的肩頭,眸光微沉。
看來,在他找不到她的這段時間裡,好不容易養胖了些的小向導又瘦了。
人魚哨兵說話時的嗓音都沒有半分波瀾變化,他用戲謔的語氣打趣女孩,“現在,小向導還需要我殺了你嗎?”
做好了判斷的時南絮迅速地搖了搖頭,否認了費諾恩的提議。
“聽話的孩子,該有獎勵。”
費諾恩笑著誇讚她,伸出修長的手指,將時南絮貼在臉側濡濕了的黑發彆到了耳後,不知道從哪裡找出來一朵潔白的花朵,點綴在了她烏黑的發間。
“那麼現在,小家夥可不可以豢養我這隻.......老弱病殘的人魚呢?”
時南絮默默地看了眼對方力量感都快呼之欲出的寬闊胸襟。
這家夥,還需要她豢養?
拋下亞特蘭帝國所有的輝煌和財富,跑來這麼個廢荒星求她收養。
*
某個恒星光線明媚的午後,時南絮從費諾恩安置好的柔軟的被窩裡爬起來,在看到水費電子儀表上的數額時,咬了咬唇,最後還是忍不住輕聲數落了一句。
“養你這條人魚真廢水。”
嗓音輕柔得跟棉花糖似的,明明在數落對方,卻更像是小貓揮舞著毛絨絨的爪子在撒嬌。
費諾恩慵懶地在沁滿了小向導甜香氣息的被窩裡撐起身體,輕柔地吻了吻她白皙的額頭,“小家夥彆生氣,我來交撫養費。”
說著,費諾恩抬起手,將一串品質上佳的珍珠手鏈細心地戴在了她纖細的手腕上。
主動上鉤的人魚用尾巴纏著釣人的小貓,親昵地稱呼她為自己的撫養者。
明明,高貴成熟的人魚才更像是小貓的撫養者。
“其他的哨兵不會找過來吧?”
“當然不會了。”
不過,誰知道呢。
至少這段時間裡,年長的人魚哨兵可以獨享自己可愛的小貓向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