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的,能夠看到腰後有點青紫色的淤痕,可能是剛才被掀下馬背時被那個馬鞍給硌到了。
誰知道正巧這個時候拉蘇勒毫無規矩地掀了簾帳就走了進來。
拉蘇勒一進帳子,就看到青衫散亂的時南絮坐在凳子上,烏黑如綢緞般的長發披散在肩頭和腰後,正扭著腰回頭看自己腰後的情況。
最先闖入眸中的當屬那潔白無暇帶著淺淺腰窩的後背。
烏發雪膚,黑白相映,極致的顏色對比,生出妖魅般的誘惑感。
而最讓人注意到的還是那點傷痕。
時南絮聽到簾子那邊的動靜,一抬眼看去就和拉蘇勒怔愣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她神情平靜,反應極其迅速地攏好衣衫,起身隱入了屏風後,就連語調都異常平靜,“拉蘇勒殿下,我衣衫不整,不便招待殿下,還請見諒。”
碧月的反應也很快,將手中拿著束胸的裹帶迅速藏進一旁的盒子裡。
拉蘇勒這才回過神來,張了張口,一時間卻想不到該說什麼,腦中隻能想到方才看到的雪白。
他們中原人都這般白嗎?
那水玉般皎潔無暇的後背,弓起扭腰時顯出的線條,盈盈動人,宛如蛇一般。
可剛剛她抬眸看自己的茫然神情,比自己射殺的兔子看起來還要可憐。
拉蘇勒忽而覺得喉間有些渴,混雜著莫名的進食欲望,尤其是在想到那一手便可控住的腰肢時,那饑餓感達到了頂峰。
他莫名地想要在那腰側輕輕咬上一口,留下個狼牙般的印子,好緩解喉間乾渴的感覺,但又有點怕將人給咬疼了。或者是攬住這人的腰,自後欣賞她脊背繃緊,而如柳的細腰卻無力塌下去的景致。
越是想下去,那股饑餓感便愈加深重了。
拉蘇勒緩了好一會,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本皇子看你傷得不輕,所以拿了草原上活血化瘀的藥給你,用的都是我們部族的方子。”
話音落下,他將手裡的墨玉盒子擱在桌上便匆匆出了帳子。
秋日裡的涼風一吹,立於帳篷外的拉蘇勒這才長吐出一口氣,渾身滾燙的熱意緩緩退卻。
隻是離開的時候,拉蘇勒的步子卻頓住了,想起來方才一閃而過那個侍女藏起來的白色綢帶。
他傷得這般重嗎?還要用綢帶包紮。
若不是怕嚇到時南絮,拉蘇勒都想用草原人按摩化淤的手法,合上那盒藥,效果絕對更加好,指不定她第二日便能活蹦亂跳了。
站在屏風後慢吞吞地將衣裳穿好的時南絮心底想著方才拉蘇勒那樣怔愣的反應。
那樣的話,自己這個勾搭外來賓客的任務點也算勉強完成了吧?
托拉蘇勒給的藥的福,確實不過兩三日,時南絮的腰傷就好的差不多了。
而在秋獵宴尾聲時,發生了件令在場所有大臣大氣都不敢喘的事。
攝政王陸重雪逼著那草原部落首領巴特魯將自己的大皇子留在了中原王朝裡。
說的好聽了是會以禮相待,讓他跟隨當朝世家子弟一齊習武念書,往難聽了說,便是留著拉蘇勒在中原當質子。
時南絮當然也在場,但對這件事是毫無異議的,更何況就算要提出異議,也不是她這麼個侍講學士該提出來的。
而且劇情綱要裡拉蘇勒要是不留下來當質子,和萬人迷小皇帝哪裡會有感情上的進展。
鬱悶異常的拉蘇勒幾乎是抱著要將這獵場裡的獵物都殺絕的心態來泄憤。
最後一場秋獵時南絮的收獲頗豐,僅次於趙羽書和拉蘇勒。
蹲守在樹杈陰影間的蘇宴扯了扯蒙在麵上的黑布巾,看著樹下巧笑嫣然的少女,唇角也勾起了一個淺淡的弧度,無聲地收起了手中的石子。
秋獵結束後,時南絮的日子又恢複了在翰林院裡吃喝玩樂的日子,營造的形象確實是不著調荒唐至極的,這一點倒確實符合劇情綱要。
日子如白駒過隙,在秋葉凋零和日漸變得冷而淺薄的陽光裡漏過。
作為翰林院裡的侍講學士,時南絮最頭疼的莫過於進宮碰到少帝陸君辭和看著溫潤如玉謙謙君子的陸重雪。
甚至相比起這兩人,混世魔王趙羽書都顯得沒那麼讓她痛苦,再就是和那些世家子弟一齊念書的拉蘇勒。
拉蘇勒時常會和書院裡的世家子弟起衝突。
因為要他這肆意慣了的草原人安安分分地坐於位置上念書,簡直是如坐針氈。
而那些世家子弟時不時便以這事嘲諷拉蘇勒目不識丁。
拉蘇勒自然也不是傻子,聽不出這些人的話中意,抽出腰間佩戴的長鞭就把為首的兩名世家嫡子給抽了一通。
所幸下手還算有分寸,沒把人給抽死。
偏偏他是草原巴特部落的大皇子,這些世家大族又不能奈他何。
正值科舉考試時期,還有過了春便要殿試,這些事務堆積在一起,一時間翰林院和六部都忙得焦頭爛額。
時南絮雖然不需要做什麼,但還是得整理考生名錄。
正清點著名錄,時南絮一眼便看到了鄉試名錄裡的第一名——沈亭鬆。
劇情綱要裡的新科狀元郎,後來一路被攝政王擢升為大理寺卿,算是支持攝政王正統皇室血脈登基的勢力,也因此和小皇帝發展出了點虐戀的意思。
至於她,自然是小皇帝一黨的了,畢竟在劇情裡她可是野心勃勃,想要扶植小皇帝做垂簾聽政的時太後。
時南絮細細地在心底數過,如今這樣算來,小皇帝的後宮都差不多在京城裡聚齊了,待到這最後一位主角攻過來,她的劇情任務也就走完了。
接下來便隻需靜待小皇帝陸君辭因為自己的白月光陸重雪病嬌黑化,然後燒了宮殿。
至於後麵的劇情感情糾葛,和她卻是沒多少關係了。
譬如什麼奪權成功後,小皇帝陸君辭關攝政王陸重雪小黑屋之類的虐戀調教黑暗劇情,還有那一眾主角攻和成為小暴君的陸君辭共沉淪的離譜結局。
至於這個王朝最後的結果會是什麼,便無需去想,都能夠猜到。
左不過是被北邊的草原巴特部落或是南邊的叛軍攻陷,覆滅於曆史煙塵中,或是分裂成若乾個小國,待到數十年戰火紛飛後再次統一。
然而這些後來發展,都和時南絮無關了。
時南絮的指尖點了點沈亭鬆三個字,很快就拋到了腦後。
說是皇帝之師,其實時南絮教導少帝陸君辭的時間也並不長,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在前殿聽陸重雪同她講如今朝中形勢,而小皇帝則在偏殿裡念書。
不時能傳來他清脆悅耳的念書聲音。
以至於時南絮未曾發覺小皇帝日漸沉鬱的眸光。
入了冬,時南絮收到翰林院的同僚相約,一大早便準備一同去青山寺燒香祈福,正撞上了來尋她的趙羽書。
馬蹄踩在雪粒子上發出了細微的聲響。
意氣風發的少年郎,穿上了銀白的盔甲,手持紅纓槍,勒馬停於時南絮身畔,可卻無昔日銀鞍照白馬的風流之態。
穿著厚棉袍的她手裡還揣著個暖爐,抬眸看去。
趙羽書翻身下馬,立於時南絮麵前,卻一言不發,眉眼低垂時看著有些落寞。
時南絮不知道他為什麼露出這樣的神情,輕聲問道:“趙兄這是怎得了?”
說著,時南絮還不忘笑著損他一句,“看著這麼可憐。”
難得總是來折磨她的小魔王趙羽書沒出生反駁,隻是低聲道:“本將要去西北邊境了。”
聞言,時南絮愣了愣。
“西北邊境的月氏部叛亂,我要隨阿爹前去平叛。”
“此去不知需多少年月,你.........”
晶瑩剔透的細雪落在少年將軍如墨的青絲上,然後緩緩化開,些許化不開的便像鬆針上積蓄的雪。
趙羽書本以為時南絮或許會說些挽留的話,畢竟這些日子兩人一同玩鬨,關係也算是熟稔。
當然,趙羽書心底更想說的是他已知曉她女子之身,待到凱旋之時,便向少帝求娶她,旁的他一概不管。
而那句此去不知需多少年月的後半句,便是想要問時南絮是否願意嫁與他。
然而,趙羽書隻聽到眼前人輕歎一句,輕得要被朔北的風吹散。
“這樣啊。”
他垂眼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少女。
初冬的雪不厚,細細的一層覆於時南絮的眼睫上,顯得她如畫的眉眼有些清冷淡漠。
那雙清淩淩的眸子剔透,卻像是看穿了趙羽書心中所想一般。
時南絮抬眼望著趙羽書,抿出一個清淺但卻異常疏離的笑,開口說出的言語溫柔至極,也殘忍至極。
“此去西北邊境路途遙遠,還望趙兄千萬保重。待到班師回朝時,定有不少仰慕將軍少年將才之姿的名門閨秀。”
“平遠將軍府世代驍勇忠君,想必趙將軍也是一樣。”
“下官也已有心儀之人,想著過春定下婚事,隻可惜這酒,將軍怕是喝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