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聲不吭做好事的風格倒是有點相像。
蘇宴坐在桌旁,看著燭火邊翻閱手中書卷的少女,她鬢邊的碎發順著她低頭的動作垂落了下來,他又低頭看了眼手裡拿著用油紙包裹著的酥油餅,薄唇輕抿,拿了一塊遞過去。
時南絮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酥餅,愣了一下看向尚未解下麵巾的黑衣青年。
蘇宴猶豫了半晌,用清冽低沉的嗓音說道:“這酥餅冷了就不好吃。”
時南絮這才發現蘇宴帶過來的酥油餅還散發著熱氣,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買回來的。
這是對方的好意,時南絮也不曾推拒,傾身靠過去輕咬了一口,酥皮入口薄而脆,混雜著椒鹽餡料的香氣。
蘇宴沒想到時南絮會直接傾身靠過來咬一口,這樣被拉近的距離,頓時在燭火下生出了幾分溫柔黏稠之感。
少女清麗的麵容就在眼前,蘇宴甚至能夠看到對方因為酒意上湧染上薄紅的兩頰,還有她瑩白的耳垂。
撲麵而來是她身上絲絲縷縷如綢帶般的香氣。
垂下的發絲如同軟鉤子一般,輕輕帶過蘇宴的手背。
那點幾不可察的癢意,讓蘇宴拿著酥油餅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時南絮輕輕地眨了眨眼,看著蘇宴微微顫抖的指尖,忽然伸手輕輕握住了對方的手腕,溫聲問道:“你的手腕受過傷嗎?”
腕間忽而傳來她掌心的溫度,曾經練劍殺人留下的舊傷其實許久未曾發作,可不知道現下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蘇宴感覺她指尖觸碰過的地方都蔓延開絲絲縷縷的刺痛。
五官深邃冷峻的黑衣劍客垂下眉眼,輕聲道:“受過,很久以前了。”
那是初入樓裡的時候,所有的孤兒都被關在了圈養著狼群的地方。
他身體可以算是所有孩童裡最無用瘦弱的,而且早年間是宮裡受儘寵愛的皇子,更是不知該如何活下去。
這雙手的腕骨,便是在那時險些被惡狼的獠牙硬生生咬碎。
不過如今已經大好了,隻是在風雪濕冷的季節裡,還是會時而泛起刺痛。
“疼嗎?”
這是一聲極其柔軟的詢問。
長夜未明,肩頭忽而一沉,蘇宴順著肩頭看去,才發現強撐著醉意的少女已經睡過去了,長睫纖長濃密,像是小扇子般輕掩。
蘇宴望了眼窗外撲簌而來的細雪,還有霧蒙蒙的天色,心底微歎。
殺人飲血早已麻木的蘇宴抬起常握著劍的左手,生怕指尖厚厚的劍繭磨紅了她的臉,所以隻是小心翼翼地輕輕觸碰了一下。
疼嗎?
蘇宴薄唇輕抿,看著她恬靜的睡顏,很輕聲說道:“不疼了。”
晨間時南絮醒過來的時候,揉了揉有些疼的額頭。
早知道昨夜就不貪那果酒清甜了。
現在腦袋混沌的厲害。
端著銅盆進來的碧月掀起簾帳,說道:“大人,攝政王說是今夜會來陪大人一同過除夕夜。”
這句話有如一瓢冰泉水,澆在了時南絮的頭上,讓她整個人都瞬間清醒了。
“你是說攝政王他今夜會過來?!”
碧月用沾了溫水的絲帕細細擦拭時南絮的麵容,輕聲應了。
這段時日過得太過平淡了,以至於時南絮都忘了前不久小皇帝才出逃皇宮來了她這。
以陸重雪的勢力,怎麼可能沒查到。
現在過來,分明是要收拾她了。
可是........她好像才答應了拉蘇勒一同去胡肆酒樓飲酒吃胡餅乳酪的邀約。
這下隻能擱置了,希望那個心氣高傲的草原大皇子見自己爽約了,可千萬不要在那等到深夜才是。
惴惴不安的時南絮一直等到了傍晚間,提著燈籠的手指都有些冷得發僵了。
不遠處才傳來陣陣馬蹄和車軲轆碾過雪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