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華宮禁樂28(完) 晉江獨發(二合一……(1 / 2)

自多年前認識趙羽書以來, 時南絮從未見過心懷少年傲氣的趙羽書這般狼狽哭泣的模樣。

就連那年冬日在宅邸門前,時南絮對他說了那樣溫柔殘忍的一番話,趙羽書都未曾落淚, 若是她沒記錯的話,當時的少年郎連眼眶都沒紅。

還有之前和趙羽書共乘一匹馬,這混世魔王不知又起了什麼捉弄時南絮的想法, 說是要看看她怕不怕癢。

結果掙紮間,時南絮不慎要落下馬去, 身為罪魁禍首的趙羽書摟著她一同掉下去, 還拿自己的身軀給時南絮當墊背。

大概是背上硌到了什麼尖銳的東西, 時南絮記得那時看到他那身銀紋錦緞的騎裝後背都滲出了暗紅色, 應該是傷著了。

再看少年額上伸出的冷汗,隻怕是傷得不輕。

但就是那樣,趙羽書都不曾紅了眼落下淚來。

而如今,卻因為她和小皇帝的事情, 這般委屈地控訴自己,簡直就像是........捉奸在床受了委屈的正宮一般。

時南絮被自己心中的這個無厘頭的想象比喻給嚇得忍不住微微打了個寒顫,趕忙將這離譜的念頭給驅散, 恢複到了不胡思亂想的狀態。

在乍然看到趙羽書那般可憐的神情時,時南絮的心情時異常複雜的, 卻腦中一片空白。

趙家親兵在秘宮外無聲地佇立於夜色中, 卻都很默契地轉過了身, 自動忽視了耳邊捕捉到的細微動靜。

什麼該聽, 什麼不該聽, 他們都很清楚。

這些年來,這些親兵跟著趙羽書東征西戰,有時看著小將軍戰後療傷時魂不守舍的狀態, 暗地裡都猜測趙將軍在京中定是有心儀的姑娘。

說不準來這邊境征戰,便是想要以戰功為聘。

如今看來,他們這些的猜測果然是有道理的。

趙羽書本來努力地想要將眸中的淚憋回去,卻委屈得根本忍不住,最後索性自暴自棄地在時南絮麵前掉下淚來。

身上的盔甲甚至還沒來得及卸下,手中還握著佩劍。

於是,時南絮看著眼前淚如泉湧的少年將軍,心情那是異常的.........難以描述。

在戰場上令西北敵軍聞風喪膽的傲氣小將軍,卻對著青絲衣衫潮濕淩亂的少女哭得不成樣子。

這場景,真可真是令人沉默。

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南絮靜坐了半晌,然後猶豫著伸出了手,用微涼的指尖輕輕地揩去了趙羽書眼角滾燙的淚珠,咬了下唇,輕聲說道:“你哭什麼呀?”

她竟然還有臉問?!

身處委屈情緒漩渦中的人本就經不起任何安慰和詢問,時南絮這一問,趙羽書眼中的淚更是止不住了。

眉眼輪廓深邃的少年將軍鴉羽般的眼睫上還沾著淚,他抬手握住了時南絮伸過來為她揩去眼淚的那隻手的手腕,趙羽書用帶著哭腔的沙啞嗓音質問時南絮,“你竟還能問得出口?!”

這話匣子不開還好,一開,這多年來在西北邊境吃的苦和經受的孤寂情緒,便像泉水般湧現。

整個密室都隻能聽到趙羽書低啞的說話聲。

“我本以為你喜歡的是陸重雪那等文武雙全之才,後來在軍中又聽聞你和那草原蠻子拉蘇勒的糾葛,草原中人大多身材孔武有力,我便想著我在邊境作戰廝殺,風沙塵土的,怎麼都能磨練出你中意的模樣........”

時南絮默默地看了一眼眼前的趙羽書,他一身貴家嫡子冷白的肌膚都被風沙烈日“磨練”成了小麥色。

說著,眉眼俊秀銳利的小將軍像小狗一般哽咽了一聲,似乎是氣惱自己沒出息,怎麼就栽在了時南絮的身上,突然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哭成這般狼狽模樣,垂首埋在了少女溫暖的肩窩處,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下來,滑過時南絮頸側的肌膚。

“好不容易班師回朝,才入京城就看到了你和那新科狀元郎當今刑部尚書的葷話本子,說你們二人之間定有私情,結果現在就連少帝都.........”

身形高大的趙小將軍緊緊地摟著時南絮,生怕她逃走似的,然後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瑩白如玉的耳垂,力道卻又很輕,生怕將人咬疼不要他了。

時南絮感覺耳邊他的氣息撓得人有些癢,所以不自覺地往旁邊偏了下頭。

而趙羽書看到時南絮這般躲閃自己的動作,眼淚更洶湧了,心底的委屈和酸意幾乎打翻了一地,將他整個人淹沒,心臟像是被她握於手心,如何疼痛完全不受他自己控製。

“你怎麼能這樣?”耳畔傳來趙小將軍悶悶的嗓音,他忍不住收緊了摟著懷中人的力道,輕聲細語地說道:“憑什麼那些東西都.........可你卻偏偏不要我。”

“在軍營裡鮮少有女子出現,便是偶爾出現了,我都避之萬裡遠,生怕你知曉了嫌棄我臟。”

“可你在京中卻過得這般........”

這般瀟灑肆意。

“你便直言也無妨,是否因為曾經我不懂事的時候欺負你,所以對我厭惡至極?”

時南絮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簾,沉默不語。

那時候她又不知曉萬人迷主角受小皇帝早就崩了,崩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就連剩下的任務對象都沒一個聽話的。

而且說實話,和趙羽書一起練習騎射之術其實是最無憂無慮的時候了,當然這些僅限於趙羽書這個混世小魔王不來招惹她。

猶豫了半晌,時南絮最後還是抬起雙手,輕輕地落在了趙羽書的墨發上,力道輕柔地給這隻炸了毛的大老虎順毛,有些無奈地柔聲說道:“未曾嫌惡過你。”

忽聞此言,手中的佩劍無聲滑落,與密室的地麵相撞發出了一聲清脆的聲響。

可趙羽書恍若未聞,隻是垂首目光灼熱地盯著柔聲同自己說話的少女,黝黑的眼瞳還蒙著一層氤氳的水汽,“此話當真?”

時南絮被他這餓狼似的目光盯得有些頭皮發麻,卻還是輕聲道:“真的。”

在離開前皇宮京城前,時南絮叫住了趙羽書,“趙小將軍稍等片刻,我有些話想留給陛下。”

待到墨跡乾透,時南絮仔細地將書信疊好,用那一方缺了角的玉璽壓好,才出了密室。

這暮夏夜裡的蟬鳴聲中,欣喜若狂的趙羽書抱著身形纖細窈窕的少女身騎玄色駿馬,一路馳騁往城外山林間而去。

與時南絮共乘馬的趙羽書垂眸看著她耳下輕晃的珍珠耳墜,俯身輕吻了一下她的耳尖,嚇得時南絮一把握緊了馬的韁繩,趙小將軍輕笑著說道:“絮絮怕是有所不知,本將軍這些年在西北邊境的騎術可是長進了不少,便是較那草原人也要強上不少。”

說著,趙羽書低聲問時南絮,“隻是不知,絮絮的騎術這些年來可有長進?不若讓本將軍見識見識?”

時南絮這些年都在翰林院裡擺爛養老,哪裡來的練習騎術,而且聽趙羽書這話,怕是話中有話,忙偏開了頭,握著韁繩的手指不自覺地輕顫了一下,“我騎術早就不知退化了多少,怕是不堪入目。”

鋒芒畢露的少年將軍低笑了一聲,常年握兵器的手指粗糙了不少,指腹間結了不少繭子,那用於搭箭上弦的粗糲指尖如今卻碾過了馥鬱牡丹中潛藏的粉碧璽珠。

時南絮咬著唇,要去按住趙羽書本該握韁繩的手,卻被許久未經曆的馬背一個顛簸,被顛得眼淚珠子滾落而下,用毫無威脅震懾力的嗓音罵他。

趙羽書笑了笑,由著時南絮罵自己,還教她該怎麼掐人才能將人掐疼。

纖細的柳枝如弓弦般被按得繃緊了,皎潔圓滿的冷月由烏雲掩去了清輝。

夜裡的凝成的朝露將馬背上玄色泛紅的鬃毛打濕染成一綹綹,這跟隨著趙羽書馳騁沙場的駿馬雖然不悅,但也沒有躁動,隻是有些煩悶地打了個冷嚏。

林間的馬蹄聲漸緩直至停下來,唯有雨聲未絕。

羽冠高束滿頭青絲的趙羽書背靠著一棵蒼翠古樹,抬眸好整以暇地欣賞眼前的風景,寒星般的眼眸噙著笑意問時南絮,“絮絮,你說我教的可好?現在你的騎術可謂是進步神速.......”

時南絮一垂眸,就能看到在沙場曆練得沉穩了不少的趙羽書正星眸含笑地打趣自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氣得下意識地收緊了力道,手按在他銀灰冰冷的盔甲上。

這猝不及防的襲擊弄得趙羽書手背上的青絡明晰了不少,卻笑著在時南絮耳邊說道:“這麼誇不得嗎?”

時南絮未曾看到,傲氣的趙小將軍雖是笑著的,卻是眸中含淚的模樣。

一輪寒月懸於霧靄後,被柔和了清輝,變得霧蒙蒙的。

這一路上,趙羽書像是失而複得了什麼寶貝似的,都要恨不得整日把時南絮捧在手心裡看著了,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她又沒了蹤影。

時南絮也不知道這趙小將軍要帶自己去往何處,他不曾說,於是時南絮也就不曾過問,隻記得是往北邊走。

難道趙羽書是要將自己帶去西北邊境嗎?

隻是這趕路的速度未免太慢了些。

待到趙羽書帶著時南絮到了那處深山林間的村子裡的時候,竟然已是初冬時節,青翠鬆尖上覆著薄薄一層細雪,時而會滑落而下。

山間通往村子的路崎嶇不平,不太能騎馬前行。

於是趙羽書翻身下馬,牽著馬緩緩走在時南絮的身邊。

俊秀英氣的少年低下頭,看著雪地上的一大一小兩對腳印,不知道想起了什麼,驀地笑了起來。

這笑聲在靜謐的鬆雪林間顯得格外突兀。

時南絮側首看向趙羽書,被他笑得有些不明所以,“你笑什麼?”

趙羽書前行的腳步頓住了,抬起手,用修長的手指拂去了時南絮鬢間沾染的雪花,笑道:“沒笑什麼,隻是想起來你我花燈夜初見的時候。”

“那時候你正披著鬥篷站在糕點鋪前吃馬奶糕,腮幫子鼓鼓的,倒像是..........”

見對方故意留了一半話不說,時南絮抿了抿唇,問道:“像什麼?”

“像什麼呢?容本將軍想想。”

時南絮抬眸看著他,對上了意氣風發的少年小將軍那雙映著雪光明媚的星眸。

趙羽書眉眼帶笑的模樣一如那年花燈夜,帶著戲謔的笑意對眼前的少女說道:“像把自己吃撐了,然後成了個胖團的白兔子。”

時南絮含在口中的糕點頓時不好吃了,她一抬手,將手裡剩下的小半塊酥餅塞到了眸中儘是笑意的趙羽書嘴裡,抿著唇低聲罵道:“你這家夥,還是一如既往的混蛋。”

說完之後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險些被時南絮這投喂動作弄得噎住的趙羽書眉梢一挑,咽下了口中的小半塊酥餅,走到了時南絮的麵前握住了她冰涼的雙手。

“絮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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