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車內的氛圍雖然有些詭異,可還算平靜。
黑色的汽車往不遠處的夕陽駛去。
換季的天氣總是莫測的,白日裡還是藍天白雲大太陽的,但到臨近天黑時已經聚集起了烏雲。
送葉望瑜回到葉家後,沈若敲了敲駕駛座的窗戶,低聲和司機說了句話,“陳叔,我的琴譜好像落在了學校的琴房裡,我回去取一下,您今天按時下班沒事的。”
於是,車又這麼原路返回往學校開。
*
爬了四層樓梯後,時南絮終於站在了家門前,誰知才擰開房門,迎麵而來的就是一隻手機。
“你今天居然才下午五點四十就回來了?!練舞時間夠了嗎?”
瞳孔微縮,反應極快的時南絮條件反射地就往一旁閃了一下,那手機才沒恰好砸在她的麵門上,然而很快扔手機的婦人又走上前來,十分珍重地捧著時南絮的臉左右觀察,一邊十分關切地詢問時南絮,“啊,絮絮,對不起,是媽媽太激動了,媽媽沒有砸傷你吧?”
媽媽?母親?
等時南絮回過神看清眼前扶人的麵容時,竟是腦中直接空白了一瞬,和眼前這個女人相關的生活細節記憶像潮水般湧過來,讓她無法呼吸了,握著書包肩帶的手指一點點鬆開,連書包直接掉在了地上都沒意識到。
女人曾是國內知名的古典舞舞者,最擅長水袖舞..........對於舞台的完美程度接近病態。
書包和紙袋一同滑落手心,那紙袋就這麼倒了下來,裡麵裝著的學校製服外套也露出了一角。
如果是單獨定製的製服外套,在衣角都會有專門手工縫製的標誌。
女人眼尖地發現了衣角的不同,走過去將外套直接從紙袋裡拿出來展開,尺碼對比起時南絮纖細的身形要寬鬆很多,很顯然這件校服外套不是時南絮的,看形體尺碼,大概是一個男生的,上麵甚至還帶著完全陌生的柑橘清香。
而且女人很清楚,她從來沒有給自己女兒定製過校服外套,在她看來寬鬆的製服外套遠沒有襯衫來得貼合身形,讓身姿更加動人。
這一下,這件屬於沈若的製服外套,簡直就像是點燃她理智的導火索。
女人尖銳的聲音回蕩在了整個樓梯間裡,刺激得人耳膜都疼了,“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早戀!不要早戀!你是沒長耳朵是嗎?”
校服外套被直接兜頭甩到了時南絮的臉上,還沒吃晚飯的她還有點犯低血糖,這突如其來的衝擊力讓她險些沒站穩地往後倒,幸好拉住了樓梯扶手,不然估計她要直接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頭暈目眩的時南絮發出了虛弱的聲音,試圖解釋,“不是這樣的媽媽,你聽我說,隻是我今天有點冷,然後那位學長.......”
回應時南絮的是女人重重的關門聲,門後還隱約傳來她尖銳的罵聲,難以入耳。
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形的時南絮扶著牆,眉頭緊蹙,反應過來後開始思考自己為什麼下意識地要跟一個任務NPC解釋這些東西。
思考了片刻後,時南絮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心中的沉重思緒並沒有散去半分。
或許是因為,那人和這個女人一模一樣的行事作風吧,掌控欲極強。
時南絮看了眼暗下來看起來要下雨的天色,心底歎了口氣,文化樓的學生到七點還得回去上晚自習,她回家是為了洗個澡和吃晚飯的。
這具軀殼的母親控製欲很強,連她的晚飯都是定量的,不允許她在學校食堂吃,當然經濟方麵也可能是一部分原因。
真是........有夠令人排斥厭惡的。
時南絮皺緊了眉頭,莫名地有種本能的惡心感。
她很少會對一個人產生這樣的評價,除了記憶中的那個佯裝溫柔的女人除外。
結果現在估計隻能直接回學校了,而且她還沒帶傘。
時南絮走過去,將散落的課本和外套都一一收拾好放回原位,然後提著書包和紙袋下了樓。
大概是真的心情有些煩躁不安,時南絮看了一會雨,淅淅瀝瀝的,沒有停下來的架勢,於是她索性就這樣提著書包走進了雨幕裡。
但還沒走幾步,一把傘撐在了她的頭頂上。
時南絮回頭看去,對上了一張笑容溫和的清俊麵容,是劇情綱要裡的主角學長。
她的腦中不合時宜地想起了自己要做的成為白月光然後進階成黑月光的任務。
那絲煩悶的情緒如蛛絲般悄然織就,讓人沒來由的更煩了,而這點煩悶讓時南絮做出了一個舉動。
向來以溫柔禮貌的外表示人的少女抬手打落了沈若手中拿著的傘,兩人共同暴露在了雨幕中,不過幾息之間就打濕了時南絮身上穿著的白襯衫,勾勒出她腰間纖細勻稱的線條。
“心情不好嗎?”沈若的眸中並沒有浮現半點被冒犯的不悅,語氣中透著關懷之意。
眼前的少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伸出柔軟的雙臂摟住了他的脖子,然後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個潮濕柔和如羽毛般的吻,輕掃過,像是小貓吐出舌尖在喝水。
沈若怔愣一瞬後垂眸,看到了時南絮低垂如羽扇般輕顫的眼睫,睫毛尖還沾染著剔透的水珠。
她抬眸錯開了沈若的目光,瞥見了陽台上站著的女人,她輕聲絮語地,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和沈若說話,“這樣的話,心情就會好很多了。”
站在雨幕中的時南絮伸出冰涼的手指,輕輕地捏住了沈若襯衫的袖口,用濕潤的眸子望著他,柔聲問對方。
“學長家裡有多的襯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