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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嬌市第三監獄關於服刑人員的安排,通常是這樣的:
淩晨六點起床,六點半發放早餐,之後待在牢房內自由活動;上午十點是外出放風時間,時長為一個小時;
十一點半發放午餐,下午一點到兩點是午休時間;兩點到五點去車間工作,五點半發放晚餐;
晚上七點到九點待在牢房,偶爾在這個時間段會有活動;十點以後就必須躺下了,獄警會來查房。
蘇路盯著牆上的時間安排表,將內容一一記下。
一個小時後,時鐘走至十點,來到監獄所規定的放風時間。
冬瓜男早早站在門口等候。
廣播卻忽然響起:“通報——今天是不可外出的天氣,請各位服刑人員待在各自的房間內,避免外出。再重複一遍,今天是不可外出的天氣……”
冬瓜男失望地坐了回來。
蘇路靠近冬瓜男,好奇地問:“什麼是‘不可外出’的天氣?”
冬瓜男拿陰沉的目光掃過他,暗示他走遠點。
蘇路沒動。
“……”冬瓜男無奈道,“不可外出的天氣,通常是指天上下人雨、月亮變成紅色、天空出現三個太陽、或者其它冒充太陽的東西。”
蘇路追問:“那你覺得今天的天氣怎麼樣?”
冬瓜男翻了個白眼:“我哪兒知道?我又沒有透視眼。”
封閉的8號牢房,僅能通過小窗看見走廊內的景象,然而走廊也是封閉的。
蘇路凝神注視走廊,耳邊響起男音的一些廢話文學:【注意看,這是一條普通的走廊】
男音你不行啊你。
不能出去放風、也沒有手機可以玩,蘇路無聊地坐回了椅子上。
尚小月安安靜靜待在床上,抱著膝蓋發呆。
蘇路突發奇想:“小月!我們來下五子棋怎麼樣?”
尚小月朝他看了過來。
蘇路已經自顧自翻出紙筆、在紙上唰唰畫下幾條橫線、再唰唰畫上幾條豎線,組成一片網格。
“來吧來吧,好無聊啊,你不無聊麼?”
麵對蘇路的邀請,尚小月無動於衷:“五子棋是什麼?我不會。”
“……啊?”蘇路咋舌,“沒、沒事,我可以教你。”
尚小月一副不太好學的樣子。
蘇路豎起一根手指:“五子棋是我們廣大【普通人】熱愛的小遊戲,我小學、初中、高中的同學,大家都愛在下課的時候玩這個。”
他特意強調的語氣總算發揮了一絲作用,小月像是提起了一點興趣,抱住膝蓋的雙臂有所鬆緩:“……怎麼玩?”
蘇路雙眼一亮,忙不迭把他按到椅子上、再塞給他一支圓珠筆。
正宗的五子棋應該有黑白兩色棋子,蘇路卻隻有一隻圓珠筆,他把“白棋”讓給小月:“你就像這樣,在這個位置畫個圈。”
尚小月在方格線交叉的位置上畫了一個圈。
蘇路:“我就用三角符號好啦。”他在圓圈旁畫了一個三角符號,代表“黑棋”。
“五子棋的規則是:先連成五顆棋子的一方算作獲勝。小月,你要注意這點哦!”
尚小月點頭:“明白了。”
一分鐘後——
“我贏了!”蘇路高興道。
尚小月的神色中浮現出不解。
“你看啊,下五子棋不僅要注意左右兩邊,還要注意斜側。”蘇路拿手指在圓圈的左斜上方劃了一道,“一二三四五!有五顆啦!所以是我贏了。”
尚小月抬起眼睫,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贏了第一次下棋的人,有那麼高興嗎?
“來來,再來一局!”
蘇路拿過一張新的A4紙,重新開始畫線:“誒,要是有鉛筆就好了,拿橡皮擦一擦,多省事啊。”
可惜沒有橡皮,隻能下一盤畫一張。
他唰唰畫好一張網格,和小月開啟了第二局。
這一局,還是他贏了。
蘇路眼珠一轉:“輸的人負責畫線哦!”
“……”
蘇路忐忑道:“你……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輸的人,總不能一點懲罰都沒有吧。”
尚小月隻是看了他一眼,順從地拿起紙筆。
蘇路鬆了口氣,目光落到白紙上,忽然驚呆了——
尚小月筆下的網格線條,每一根都筆直得如同機器繪製,間隔也十分合適。在他的控製下,網格是標標準準的正方形。
蘇路一低頭,瞅了眼自己畫得歪歪扭扭、猶如毛毛蟲一樣的線條,不可思議道:“你線畫得好直。”
尚小月動作一頓:“……還好,普通人做不到嗎?”
蘇路腦中警鈴大作:“也、也不是!我有一個朋友,他的線就畫得和你一樣直,我們也經常一起玩五子棋來著……”
《我有一個朋友》係列。
尚小月放下心來,繼續穩穩地畫線。
不愧是『線形控製者』……蘇路想起關於他的能力描述。
用來製作棋盤還真合適啊。
小月的新用法找到了(×)
“來,我們繼續吧。”畫好線後,小月向他微微一笑。
蘇路拾起筆,重新加入戰局。
桌麵上漸漸堆滿了廢棄的網格紙。
冬瓜男路過他們,隻是看了一眼就毫無興趣地走開;絡腮胡壓根不敢靠近小月;光頭男倒是很想加入,可惜那兩人不帶他玩。
在遭到拒絕後,光頭男憤怒的眼神,定格在蘇路的側影。
他望向窗邊——紙條仍然夾在縫隙之間。
光頭男真的很需要一把刀。
……
臨近中午十二點,沉迷五子棋的蘇路,聽到一陣沉悶的扣窗聲:“咚咚咚!”
矮胖雜役出現在窗外,身邊停著一輛餐車。
他不客氣地把窗戶拉開,紙條散落,其中一張落到了走廊上。
“吃飯!”矮胖雜役敲窗。
光頭男一個箭步躥到窗邊,牢房內散落了的紙條攤開,上麵的字跡不是他的。
“我的紙條呢?”光頭男認為自己的紙條一定是落在了外麵,這都要怪:“你!是你弄掉的,給我撿起來!”
光頭男的紙條確實落到了走廊上,矮胖雜役彎腰撿起紙條,罵罵咧咧塞回了窗戶:“給你給你!真是,儘弄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午飯仍然是饅頭,硬度比起早餐,有增無減。
早上剩的那半個饅頭,蘇路午餐的時候解決了,新發的這個他沒動。
毫無味道的食物,吃了感覺和沒吃一樣。
蘇路抱著肚子,祈禱明天快點到來。
“呼嚕……”
一點到兩點,午休時間,大家各自躺在床上午睡。
光頭男的呼聲打得震天響,這令蘇路感到安心,他昨天半夜由於精神緊張沒有睡好,現在感覺尤其困頓。
他閉上眼睛,再睜眼時,是被開門的響動驚醒的——
冬瓜男站在門口,門打開後,自然而然走了出去。
門外空無一物,但蘇路知道那裡站著一名獄警。
下午兩點到五點,是服刑人員去車間上工的時間,冬瓜男應該是去上工了。
至於剩下的人,估計是新來的緣故,還沒有分配到車間。蘇路躺回去繼續睡。
一個下午就在無聊的睡眠中度過。當冬瓜男上完工回來時,開門的動靜再次吵醒了他。蘇路坐起身,第一時間尋找光頭男。
幸好,光頭男也躺在床上睡覺。
蘇路又低頭瞄了一眼小月:對方恰好在此時抬起頭,彼此的目光在半空中對撞。
蘇路張開嘴,一個哈欠不受控製地從口裡滑出:“晚……晚上好。”
小月輕輕笑了笑。
這一幕被醒來的光頭男看到,引得他醋意大發!
如果美人的互監組成員換作是他!一定也會對著他笑!!
隻要刀了蘇路,他就有機會實現這個願望。
光頭男盯著自己的雙手,突然發現盲點。
或許用不著刀。
那小子個頭沒他高、身板也比他瘦,他依靠自己這雙手,照樣可以掐死對方。
光頭男決定今晚就動手。
……
晚餐一成不變,還是饅頭。
啃完中午的半個饅頭,蘇路現在隻有一個念頭:他想吃肉!肉!!想吃香酥雞腿、宮爆雞丁、乾鍋牛肉、乾鍋蝦、水煮魚……
必須要加上!!!
蘇路抽回自己的紙條,加上了兩個肉菜。
然後,虛弱地爬回床上。
……
夜晚【23:45:56】,臨近午夜時分。
那小子應該睡著了吧?
光頭男輕手輕腳地爬下床,站到那小子的床鋪邊上。
蘇路原本閉著眼睛,忽然察覺床邊有人!
他猛地擰過頭——
光頭男的大臉印入眼簾。
“你沒睡啊。”光頭男想趁蘇路不注意再動手,臉上二度掛起和藹而虛偽的笑容。
作為被光頭男嘎過一回的人,蘇路熟練地讀懂了對方眼神中的殺機。
他決定先下手為強。
說時遲那時快,在光頭男動手前,蘇路從懷裡掏出晚飯剩下的饅頭,發出一聲戲腔版的“啊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果斷敲向光頭男的大光頭!!!
“撲通!”
光頭男打死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嘎在一個饅頭上!一臉懵逼地倒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