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眶四周開始賴皮地湧現出紅霧。
意識逐漸模糊……這熟悉的感覺, 蘇路內心驚恐:橋豆麻袋!他又要gg了嗎??!
可為什麼?隻是因為被獄警發現嗎……
“撲通!”蘇路一頭栽倒在地上。
恍惚中,他聽到周遭的獄警在竊竊私語——
“這是什麼東西??”
“另外一個人怎麼突然消失了!?”
“好大一個洞。”
“怎麼辦?要把他扔回洞裡嗎?”
“還是先和獄長上報吧……”
蘇路徹底失去了意識。
——
眼前光影流動,蘇路仿佛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 他的身體陷進了雲裡,隨風忽上忽下、漂浮不定。
再之後, 蘇路睜開了眼睛。
身下是平平整整的床鋪,眼前一片昏暗。
蘇路伸手摸了摸:遮光簾發硬的布料從指尖擦過。他坐起身, 抬眼看去——拉鏈並沒有全部拉上, 一道約五厘米的光縫刺進他的眼底。
蘇路眯了眯眼睛, 手指摳進光縫,順勢往下一拉。
“呲啦——”
遮光簾的拉鏈被人從內部拉開, 隨後鑽出蘇路的頭。
白慕景坐在椅子上, 不知道在計劃什麼陰謀;冬瓜男裹著被子、蜷縮成一團睡在床上;小月正好抬頭, 看了他一眼。
“早安。”尚小月對他笑道。
8號牢房內一派平靜。
蘇路的心情卻不太平靜、甚至有點激動:“小、小月!我……”
“我我我”半天, 蘇路也不知該如何描述那段經曆。
他冒出一個任何人都會冒出的想法:難道他是在做夢?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蘇路本能懷疑那是一個噩夢。
“什麼?”小月臉上罩著一層迷惑的麵紗。
“……沒什麼。”
蘇路喃喃著,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
【07:56:49】
快要到八點了。
往常監獄長的廣播六點就會準時響起, 可他今天怎麼毫無印象?還睡得這麼死。
蘇路迷惑地鑽回遮光簾,發了一會兒呆。
五分鐘後,蘇路想起什麼, 脫下衣服,看向背後的編號:【A8-5016】
編號又變回來了?!!
在那個“夢”中,蘇路背後的編號是【A8-4513】他記得很清楚,不可能記錯。
他為什麼會穿著印有彆人編號的衣服出現在夢中?蘇路追根溯源, 記憶回到昨晚……
【小月,幫我拿一下衣服,就在我的櫃子裡】
他洗澡時忘記拿換洗的衣物, 他的衣服——貌似是小月拿給他的啊?
小月會故意拿彆人的衣服給他嗎?他為什麼這麼做?
……蘇路直覺小月不會那麼做,一定是哪裡搞錯了。他探出頭:“小月,你知道我的櫃子是哪一個嗎?”
尚小月抬手一指:“不是這個嗎?”
蘇路順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確實是自己的櫃子沒錯。小月知道,他沒搞錯,他真是故意的?
懷抱疑惑,蘇路爬下床,拉開自己的櫃子。
他在裡麵發現了兩套衣服……兩套?
每人隻有三套衣物用於換洗。蘇路低頭打量身上的衣服:一套穿在自己身上,另一套他昨晚睡前扔進了盆裡,現在應該還在水裡泡著。那櫃子裡應該隻有一套衣服才對,多出的一套哪來的?
蘇路把兩套衣服都捧了出來,翻看背後的編號。其中一套是自己的編號沒錯,另外一套,編號赫然是【A8-4513】!!
蘇路記得這是冬瓜男的編號——他的衣服,怎麼會出現在自己的櫃子裡?
蘇路轉過頭,尋找冬瓜男的身影。
視線聚焦在下鋪,蘇路張口,想呼叫冬瓜男,忽然發覺哪裡不對勁。
雖說冬瓜身材矮小、一張被子就能裹住全身,但怎麼連一根頭發絲都沒露出來?蘇路走近 ,緩緩向那團被子伸出手。
觸感很蓬鬆,裡麵仿佛包裹著一團空氣,而不是一個人。
蘇路一把掀開被子——冬瓜男果然不在床上!
“小月,小冬去哪了你知道嗎?”蘇路回頭問。
尚小月側過頭:“十五分鐘前,他被帶走了。”
十五分鐘?那就是在他醒來之前?
蘇路若有所思:“我昨晚一直待在床上嗎?中途有沒有人進來把我帶走過?”
尚小月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思考該怎麼回答他。
“小月?”
“我不太清楚哦。”
……可疑。
蘇路不太情願地轉頭去問白慕景:“我昨天晚上有出去過嗎?”
白慕景的回答是:“沒有,你一直待在床上,就連早餐都沒有下來吃。”
蘇路總感覺他的回答不太可靠,還是得想辦法從小月嘴裡撬出話才行。
等小月坐到床上時,蘇路選了一包小月最愛的蜂蜜黃油味薯片,抱著湊了過去,對著小月微笑。
尚小月:?
他本能地往旁邊挪了挪。
蘇路也跟著他挪了挪,兩人大腿緊貼。
尚小月無奈道:“你想乾什麼?”
蘇路撕開薯片袋子,拿出一片遞到他嘴邊:“吃嗎?”
尚小月看他一眼,沒動也沒張嘴。
蘇路往前遞了遞,薯片的碎屑沾到他的嘴唇,他無奈地低頭叼住薯片。
見小月從了,蘇路的眼光中閃爍著得逞的笑意。他眼珠一轉,問道:“好吃嗎?”
小月遲疑地點了一下頭。
“臨床實驗證明,【普通人】在吃到好吃的東西後,記憶力都會得到顯著提高,所以小月啊,現在請你仔細的想一想:我昨晚到底有沒有出去過?”
尚小月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真的!”蘇路猛點頭,“原理是人吃到好吃的東西後,就會變得高興,人一高興,大腦皮層的細胞就會因為興奮而變得活躍,這時候就容易想起很多東西。小月小月,你現在想起來了嗎?”
蘇路邊說邊向他靠近,小月感到大男臨頭,戰術後仰。
“想起來了嗎?嗯嗯?”
“……想起來了。”
蘇路“Biu”地一下坐直了:“你說。”
“你昨晚好像確實被人抬出去過。”
果然!!!
在E號監區經曆的一切都不是夢——證實這點後,蘇路有種撥開雲霧見月明的感覺。
他現在已經大概明白,昨晚是怎麼回事了:冬瓜男的失憶症變得嚴重,忘記了自己的櫃子在哪,把衣服放到了蘇路的櫃子裡。
小月在幫蘇路拿衣服時,無意中拿到了冬瓜男的衣服,兩人都沒注意到背後的編號不對。蘇路在洗完澡後,穿上了冬瓜男的衣服。
半夜,他被當成冬瓜男抬了出去,送到E號監區——這個監區是一個叫做《人體藝術》的A級副本。
被送過去的人,基本失去了全部記憶,隻能任由變態醫生宰割。例如蠟黃臉,又例如冬瓜男……
蘇路打了個寒顫——他有種預感,大家並不是一開始就失去了記憶,而是伴隨時間流逝、記憶也進一步流失。
監獄當中有很多流失了失憶的人,在他們表現出更嚴重的症狀後,那一團團馬賽克,就是他們最終的下場。
蘇路不知道:這就是監獄副本的內容、還是有其他人做了手腳?他感到膽寒。
他也會……變成那樣嗎?
“小路?”尚小月發現,“你的臉色變得很差,身體不舒服嗎?”
蘇路盯著他:“小月,你錯了。”
尚小月:……?
“你之前說過,可以什麼也不做,隻要等決無神來救我就行,你錯了。”
“……”小月安靜地等他說下去。
蘇路心驚道:“我們根本等不到那時候!可能在他到來前,我就已經……”
他很害怕。
小月能察覺到——他很害怕,這是作為普通人,理應有的情緒。
小月後知後覺感到“害怕”,驚慌失措道:“你、你說得對小路,可我們又能做什麼呢?除了等彆人來救我們,我們、我們什麼也做不了。”
他一連強調了多個“我們”,似乎這樣就能歸屬到“普通人”的陣營。
蘇路觀察拚命自欺欺人的他,忽然有些好奇他變成這樣的原因。
蘇路甩開雜念,努力給小月洗腦:“所以我們一定要緊緊抱成一團!這樣才有一線生機,小月啊,你明白嗎?”
尚小月點頭表示明白。
很好,有了榜二大佬在身邊,蘇路感覺底氣足了許多。
“小路,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麼?”
“我、我也在想。”
……越獄?
蘇路看向牆麵——在經典越獄題材的電影中,牆,那就是被挖的命,他自己用手挖不太現實,【越獄組套裝】中的羊角錘,暈倒前還握在蘇路手裡,他醒來後就已經不見了蹤影,至於飯勺,則在小方手……
咦!小方呢???
蘇路終於發現:小方不見了!好像他鑽出洞口後就原地消失了……
熟悉的消失方式,小方應該已經安全離開了副本、上了蘇蘇列車。
小方是直接抽到《人體藝術》的玩家,和蘇路這種被偷偷運送過去的不同,是“正經玩家”。
這就是正經玩家的待遇嗎?慕了慕了。
蘇路歎了口氣:小方都上車了,他還要繼續坐牢,簡直沒有道理。
餘光中,冬瓜男亂糟糟的床鋪擺在那裡,他本人,極有可能已經被送進了E號監區的《人體藝術》副本。
如果說副本是按照編號認人,那他頂著冬瓜男的編號通了一回關,冬瓜男本人再進入副本,會怎樣?
這個問題的答案,隻有冬瓜男才能告訴他了……如果他們還能再見麵的話。
蘇路合掌,為小冬祈禱。
那他自己呢?他自己該走哪一步?蘇路陷入沉思:
小方在逃出生天的瞬間,就直接登上了蘇蘇列車,小方=玩家=小蘇,等量代換一下:小蘇是不是也能在逃離監獄的瞬間上車?
好想體驗一把瞬間上車的快樂啊!
越獄成功後無非兩種可能:①瞬間上車,快樂;②上不去車,大概率進入春嬌市副本。
這兩種可能,如果是第一種的話那當然最好,第二種有風險,但也能獲得自由。
是原地等待?還是冒險搏一條出路?
蘇路在這時候,想起從前看過的一部末日題材的電影,裡麵的主人公被喪屍包圍時說過一段話,大意是“停留在原地的人會失去希望,積極探索的人往往能夠獲救”。
過了一會兒,蘇路做出決定,起身離開小月的床鋪,後者目送他走到牆邊。
【越獄組套裝】不在手裡,它也必定屬於違禁物品,挖牆這條路行不通。
蘇路像袁華一樣錘了一下牆麵,突然就變成了一個愛越獄的傻瓜:“可惡!”
小月一驚。
蘇路把視線從牆麵收回,走到了隔間門外。
想挖通下水道首先要挖開隔間的地板,地板……比牆麵更加堅硬,挖地道越獄的方案行不通;
蘇路錘了一下隔間門:“可惡啊!”
小月一驚。
乾脆和小月坦白,讓他帶自己殺出去?
不行,瘋了吧,那樣隻會死得更快。
蘇路看了眼小月,眼神幽怨。
小月一驚。
自殺然後變成鬼飄出去?蘇路看向白慕景,眼神熱烈。
小月一驚。
……不行,鬼也要坐牢啊。蘇路拿額頭碰了一下牆。
小月一驚。
當蘇路開始思考“人類突然長出翅膀飛出監獄”的可能性時,他就知道自己快要瘋了。
小月上下打量他:“小路,你快要瘋了嗎?”
小月:“你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