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姐, 先生在等您呢！”
許知知不過頓了兩秒，幽幽的聲音再次響起。
她猛然偏頭蹙眉看向對方，“我口紅好像落衛生間裡了, 我去取，你一直叫什麼？”
幾乎是瞬間，她立刻完成了情緒的轉換。
將惶恐全部壓在心裡，眼神也沒有一絲不對，而是有些囂張不爽質問阿姨。
仿佛她才是這個家的主人，阿姨的話冒犯了她。
把囂張跋扈野心勃勃的人設維持住。
“那我給您去找找, ”阿姨低下頭，臉色變得不忿, 轉身準備去找。
許知知雙手環胸，眉眼微垂，一臉譏誚道：“我自己去, 你這種笨手笨腳還沒禮數的人，小心弄壞我東西！”
見傭人阿姨停下, 許知知腳步緩緩朝著衛生間走, 頭高高仰起充滿傲氣。
傭人阿姨背後努了努嘴, 瞪了一眼許知知的背影。
這段對話對於客廳的人來說, 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插曲。
隻有衛東成無比滿意, 每次來這個彆墅時這些人都趾高氣昂，處處看不起他。現在他們要進入公司核心了，也該讓他們長長教訓，知道誰才是主人。
衛盛眼底閃過不爽, 許知知太愚蠢了，要不是需要她的技術他第一時間就把他們一起趕出去。
許知知走進衛生間關上門確定安全後，才呼出一口氣, 她在思考自己逃跑的可能了。
對麵肯定要置自己於死地，自己進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她站在洗手台前，默默回憶衛家彆墅的情況，臉色變了又變。因為她發現衛家外圍有安保，而且彆墅的唯一出口是大門。
而大門幾乎一半暴露在大廳的巨大落地窗裡，這樣的情況基本不可能逃出去。
許知知望著鏡子裡的自己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刪掉了所有關於秦肅的通訊記錄和V信對話，又想了想，她直接順手刪掉拉黑了對方。
做完這些，她開始想該怎麼應對。
首先肯定要麵對，第二要學會先發製人，必須不能讓對方懷疑自己和警察認識是警方的人。
自己很有用，不管是製作假//鈔還是古玩，她的作用都顯而易見的。他們之前製作的假/鈔基本全軍覆沒，那肯定是需要更精密的假/鈔製作流程，而她就是這樣的人才。
秦肅說讓自己收著點，看來要完全收不住了。
如果有300%的收益，資本家寧願冒著被絞刑的風險。
那許知知就提供這足以讓人麻痹自身的收益，讓衛盛願意冒這個風險。
許知知拿出口紅給自己補好，看了看眼神飛揚的自己，默默在心裡給自己加油鼓勁。
她不做審判者，她做指揮人。
許知知的腳步踩在地毯上，娉娉婷婷走向客廳。
剛才企圖找許知知開大，勸退許知知的貴婦人坐在了衛盛旁，許知知走到單人沙發上坐下，距離衛東成最近。
許知知一坐下就吸引了幾個人的注意，她目光看了兩個花臂中年男人一眼，目光落在衛盛身上，笑意盈盈道：“這兩位就是客人？看起來有點眼熟啊！”
兩個男人看見許知知瞳孔緊縮，隨後就是整齊劃一的憤恨，之前伸腿絆了人的男人猛地站起身，伸出手指著許知知又看向衛盛。
“衛老板，沒想到你還黑白兩道通吃啊！竟然把這種人留在家裡，這個女人，我們在江市遇見過，她還壞了我們好事。”他怒道：“關鍵是，她還認識秦肅，江市刑偵大隊大隊長！”
另一個男人也點頭，“對，就是她，讓我們兩兄弟吃了大虧！她是警察的人！”
最後幾個字石破天驚，瞬間讓整個空間的氣氛凝固了。
許知知能感覺到，隻要自己有異動，肯定會被衛盛處理。
她翻了個白眼，慢慢悠悠從自己包裡拿出一包煙和打火機，抽出細細長長女士煙。
“哢嚓”一聲，煙被點燃，許知知充滿不耐抽了一口。
衛盛眼神已經變得不善，如果這兩個人說的是真的，那麼許知知來到這裡的意圖可想而知。
“知知你解釋一下，這兩個人就是抹黑你對不對！”衛東成率先急了，要是許知知不被衛盛接受，那麼自己何年何月才能繼承家產。
許知知吐出一口煙，神色泰然自若，“那種貨色，拿出去也是會被退回來，吳文玉隻能是因為燒烤店燈光昏暗打眼，五百萬的肯定還會再確認一次。到時會要是報警你們倆直接進去。不感謝我大事化小，你還來告狀，我沒話說了。”
“要做就要做不被發現，還一直被這些人供著的古玩，你那能掙幾個錢。大不了我送你們倆更真的，你們成功的概率還高些。”
她不會抽煙，但風塵世俗的女人基本會，許知知也給自己配了煙。
微胖一些的中年男人遲疑了一瞬，因為許知知說得有道理，吳文玉不可能隻看一次就打五百萬。
按照許知知的說法，那東西能看出來的缺點還挺多的。
另一個偏瘦的男人依舊不信，他不信許知知的忽悠，繼續指著她道：“你當時說你打電話給秦肅，你是認識警察的人，我不信你。”
“秦肅是我拍上一部電視劇導演的朋友，借用一下名頭而已，不然你們留在那裡會被抓吧！”許知知垂眸，就差把兩人是蠢/貨寫在了臉上。
衛東成笑著應和點頭，“是啊是啊！知知最懂事的了！”
“你確實挺聰明，讓我刮目相看啊！”衛盛在雙方對峙之後，終於開口，意味深長望著許知知道。
顯然，他並未打消懷疑。
許知知攤手，眼神帶著強烈的求認同感道：“當然！叔叔，我操作很聰明對吧！我當時就在想他們太笨了，如果真賣出去直接進監獄多虧呀！”
那股子天真又愚蠢的眼神，讓人一見就能理解她一言難儘的腦回路。
衛盛望著眼神頓時變得複雜起來，因為他發現，許知知這樣的解釋十分符合她愚蠢的本質。
原本他準備了一大波試探，想著到底該怎麼查清楚事情真相避免被坑。可許知知表現出來的愚蠢，愣是讓他瞬間懵了。
這樣的人，做出的事，不要太符合她的人設。
“確實，小許這樣做也是為你們兩位好。吳文玉我聽過，確實有兩把刷子，兩位去騙他會不會太勉強了。”衛盛眼神裡閃過無數情緒，最終決定不懷疑許知知。
毫不費力，許知知憑借一個眼神，將一個自作聰明的人演繹得淋漓儘致。
用愚蠢的外表去騙一個聰明人，才是最容易成功的。
許知知露出討好的笑。
隻是沒等繼續說，一個聲音尖銳又刻薄的聲音響起，“我看，她沒準就是警察那邊的，這些都是理由，我聽著覺得也太牽強了。”
是衛盛的妻子，她眼神裡充滿了迫不及待，她瘋狂想把許知知踢出局。
“嗬嗬，我剛見過夫人了，剛才您在那裡宣示主權，我也應和著沒得罪您啊！”許知知拿著煙，“這會兒您說這話，我有點委屈了啊！”
衛盛卻沒說話，而是看向自己的妻子。
女人見衛盛沒說話，繼續道：“少避重就輕，你八成就是警察派來的人。”
“我是不是，得衛叔叔說了算。”許知知輕蔑回複道。
言下之意就是女人沒話語權，決定不了這個事。
交鋒隻在短短的一瞬間，許知知清楚，自己已經儘了最大的努力。目
衛盛終於開口，他按下妻子準備指責的手，望向許知知，“這件事我相信你，但我也怕一些事，所以今天就不讓你去家裡的場子看了。”
“叔，彆啊！我擔保知知她不是警察！”衛東成急了，連忙辯解道。
因為如果他不說，這一等又不知道多久了。
許知知則站起身來，對方想讓她等待，她就釜底抽薪，“沒事啊，我會，我什麼都會，假古董假/鈔我都會。東成手裡應該有錢，到時候我們自己搞，叔叔您懷疑就懷疑吧！”
“沒關係，您依舊是我們的長輩，是東成的親叔叔，我不勉強您。”
許知知走了兩步又回頭，“不過我還是要解釋一下，我學的東西，那可不是一朝一夕。我之前是沒本錢，現在我有東成投資相信很快就能乾得不錯！”
然後還拿出名片，塞給了兩個中年男人，示意兩人以後可以聯係她拿貨。
衛東成聽許知知這樣說，立刻站起身來，他眼底的光告訴所有人他多興奮。
“走走走，他們懷疑正好，我們自立門戶！”衛東成愚蠢，但也沒有太蠢，他手裡有點錢如入股許知知，到時候不需要算計，就全是他的！
哪還用去要叔叔的，而且還不知道衛盛什麼時候才徹底放手，彆七老八十了才說不乾了。
衛盛聽著許知知的話心裡一動，他立刻意識到，許知知這是要跑！這可是他相中好的技術骨乾，到時候還能背鍋那種。
他當即站起身，狠狠甩了妻子一耳光，“你胡說些什麼！小許和我們是一家人，她會那些東西是一個警察會的？”
貴婦人捂臉，眼眶頓時紅了，不明所以看著突然反應劇烈的衛盛。
“叔叔怎麼能打嬸嬸呢！”剛才還是夫人，這會兒立刻變嬸嬸，許知知變臉速度極快。
衛盛冷著臉說道：“她挑撥離間，該打！你繼續跟著叔叔乾，叔叔手裡的產業成熟，還有客戶，你們不會那麼辛苦。”
衛東成囁嚅幾下，明顯他是想像許知知說的那樣乾。
衛盛沒辦法，隻能繼續畫大餅，還規定一年後他們熟悉自己就退出。可謂十分大方，讓衛東成立刻就不再搖擺。
“好，我相信叔叔，我們一家人合作愉快發大財！”許知知也重新帶著諂媚的笑，眼神裡充滿了貪婪。
衛盛自覺掌握一切，重新看向兩個中年男人，示意這件事就像許知知說的那樣處理。
至於那些懷疑，在許知知說出想單乾的時候，就已經全部消失不見。
她不是一個警察，因為她之前是一個小演員。她也不會是警察的臥底，警察的臥底怎麼可能會用一身全是犯罪技能的臥底，還精準進入劇組還精準被他們發現才華。
關鍵是，衛盛知道，是自己示意手下發的試鏡邀請。如果不是他，許知知不會進入劇組，這件事他自覺掌握在自己手中。
再說，如果許知知真是臥底，那他死得不冤。
之後幾個人簡單喝了點茶，然後吃飯。
貴婦人自始至終沒出現了，應該是自覺自己丟了大臉，不想出現在眾人麵前。
酒足飯飽之後，衛盛帶著幾個人前往他製作假貨的場子。
“之前的太粗糙，知知加入後我們就進行升級換代！”衛盛十分高興，大手一揮道。
最重要的是，等到升級換代後掙了大錢，然後在有關部門注意之前，他就功成身退帶著妻子和女兒遠遁國外。
到時候許知知和衛東成就是替罪羊，為了坐上幾十年牢。
他也不想利用自己侄子，可是他太貪了，還有他爸爸早年間可沒少欺負他。
心思各異下，三人上車前往目的地。在車子速度開始放緩時，許知知按了按紐扣，身上的定位報警器開始運作，她點了點自己頭上的絢麗的S形狀鑽石發卡，攝像頭也打開了。
攝像頭的電隻能堅持兩三個小時，所以許知知必須等要到了才開。
汽車行駛了二十多分鐘，許知知注意到，這裡的路和片場包下酒店不遠的路是一條。
許知知在看時，車子拐進一個巷子裡，然後停在一個看起來像是機械的加工廠內。
各種哐哐聲，極其運作的嗡鳴聲入耳。
“是這裡？”許知知有些疑惑看向衛盛。
衛盛自豪點頭，“對，看起來不像吧！前些天還有小毛賊來過，啥也沒發現，這裡這些也沒得偷。”
兩個中年男人沒跟來，衛盛不會帶一般人來這裡看。
“環境有點差，但作為遮掩的話很不錯，足夠安全，我也能安心做那些東西掙大錢！”許知知環顧四周確定拍下後笑道。
至於小毛賊，大概是他們誤會秦肅隊友是小偷了。
許知知正在想，衛盛拍拍她的肩膀，“我看好你，你會的東西比叔叔厲害多了，以後我們肯定能做大做強！”
“叔叔你太器重我們了，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報答您了！”許知知表情十分受寵若驚，眼神裡滿是感動道。
衛盛“哈哈”大笑，似乎幾乎開懷，然後也拍了拍衛東成的肩膀，“給我們衛家掙錢，那就是報答了！”
衛東成笑得一臉蕩漾，似乎美好的日子就在眼前。
然後就是進入內部，而這裡還藏著一台電梯，他們進入電梯後輸入密碼向下，到達負一層。
許知知目光掃過，知道這裡還有負二層。
入目是假貨製造的小型工廠，白熾燈光下，十多個人正在進行描畫花紋或者製作泥坯的工作。井然有序，每個人配合默契。
還有就是包裹，讓薄瓷包裹真品出口。
走私文物。
光這些，就夠對方喝一壺。
衛盛一邊帶許知知走，一邊介紹許知知以後的身份，一時間恭敬喊許姐的聲音不絕於耳。
在這個團夥中，許知知瞬間晉升為重要人物。
隨即就是打手團隊介紹，沒拍戲的王強生赫然在列。
還有幾個人許知知也認識，就是那天被她帶著一起跑步的人。
許知知笑著打招呼，王強生等人恭敬躬身喊許姐。
作為技術骨乾，衛盛親自認證的接班人，他們肯定會對許知知恭恭敬敬。
許知知心神震撼，她這就算是——二把手？！
必須快點鏟除這個團夥，不然她自己會坐到哪個位置去。
介紹過後，這群人跟著衛盛和許知知他們，前往他們的假/鈔基地。
在此之前，衛盛隻是隱晦說過，這時他臉上浮現出一抹神秘，看著電梯下行道：“小許，你知道這下麵是什麼嗎？”
他語氣自豪，這是他為了大量掙錢，花了不少心思搞的假/鈔製造點。等到製造出來，他賣出去，那錢就大把大把進來了。
本來他沒準備做這個，主要是無意間發現自己搞一樣紙的時候，發現它很像錢幣的紙。古董回錢慢，還容易被發現，關鍵需要花好些功夫去騙。
所有他萌生了製造假/鈔的想法，而且順利在上個月拋出去上百萬。除去材料和人工成本，他淨賺六十萬！
最關鍵的是，至今沒鬨出火花，上次劇組那些警察根本沒查出任何苗頭。
這讓衛盛越發囂張，他看見許知知後萌生了一個造高質量真鈔的路子。到時候多方銷出去，沒準是幾個億，是真正的印錢啊！
沒人能抵抗得住這種誘惑。
而且老天都在幫他，許知知竟然被周宇試鏡進入劇組了，他也是抱著僥幸心理讓製片人操作一下邀請許知知而已。
更令他驚喜的是，許知知不光繪畫假/鈔母版合格，還會假//鈔的其他製作程序。
據她說水平和她製作古董的差不多，那可是巧奪天工的一雙手。
兩個中年人指認許知知的時候，他確實產生過一絲動搖，因為一旦是真的就太危險了。
可許知知太有用了，並且自證清白。
最關鍵的是，她會的東西，官方不會容她。她貪婪，想要錢，能做的隻有墮入犯罪的深淵。
他想許知知猜，猜到他到底想讓她做什麼。
許知知看著即將打開的電梯，眼底閃過一抹精光，“假/鈔！我猜到了一點。隻有鈔票才是您和我們的最愛，也是我們共同的目標！”
適時展現小聰明，能夠讓衛盛滿意。
“不錯！我沒看錯你！”衛盛臉上綻放出充滿褶皺的微笑，伸出手，“我們要做的是——假/鈔！”
隨著他話音落下，電梯門緩緩打開，所有人麵前出現大麵積的粉紅色。
一摞摞被捆紮好的粉紅色貨幣整齊碼放，幾乎已經有半人高。
看到這麼多金錢，即使是假的，也足夠震撼人心。許知知瞳孔緊縮，顯然被這一幕震撼到。
旁邊沒見過這世麵的衛東成已經嚇軟了腿，被打手善意提供了攙扶業務。
“真的……太多了！”許知知緩緩上前，眼神裡充滿震撼。
這些錢要是出現在市場上，會讓多少人家破人亡，會讓多少人成為受害者啊！
許知知震撼之下，想到的是血與淚。
而衛東成在短暫腿軟後，念叨著上前，一把抱住這錢牆。眼底是如有實質的渴望，他希望擁有這些東西，哪怕是假的。
“這些東西在你出現之前是好東西，現在算是半廢品。我要你加入後，我們製造出讓專家都輕易分辨不出來的粉紅色鈔票！”衛盛看著這些，卻沒有一點可惜，以為足夠真的鈔，才是他的目的。
許知知上前兩步，然後整個空間響起尖銳的鳴叫聲。
是那種安檢門發出的聲音，隻是這裡被放大了，充斥整個空間。
許知知心臟猛地提起來，開始環顧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