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凝:……算了,她還是假裝什麼都沒聽見好了。
有個人充當起和事佬,說:“行了行了,快上課了,都趕緊回去坐著。上課的大夫一會兒就到,讓他看見咱們這些人亂糟糟的,該有意見了。”
說完這些,他又警告道:“都認真學著點,彆給咱們這些赤腳大夫丟臉。大夫說了,半個月考核一次,要是成績太差,會被清退的。三個月後還要大考,到時候不及格不給發結業證,那不白學了嗎?”
他這一番警告很有效,那幾個人全都縮了縮脖子,內心緊張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陳凝注意到,會議室裡的學員似乎分成好幾派。剛才湊一起小聲說話的人皮膚普遍要黑一些、粗糙一些,可能是從臨川市轄下各個公社選拔上來的赤腳大夫。因為他們常年行走於田間地頭和各個村子,皮膚難免要比坐辦公室的人粗糲點。
其他學員有的可能是從城市的基層醫療單位來的,他們沒跟那些人混在一起。這些人表現得相對矜持一些,個彆人的神態裡還流露出些優越感。
大概弄清楚了這些人的成員組成情況,陳凝就收回視線。轉頭看了眼牆上的鐘,這時距離八點就隻差三分鐘了,她坐位旁邊那位19號還沒到。
正想著,一個二十五六歲左右的男青年就從門口衝了進來,他呼吸粗重,看著像是跑上來的。
掃視一圈,他發現了貼著19號的椅子。
長出一口氣,他“嗵”地一聲,坐在陳凝旁邊,一邊抬手扇風一邊自說自話:“可算趕上了,好險。”
緩了緩,他注意到,坐在他旁邊的是個長相清甜可人的小妹妹。他就來了興趣,轉頭就跟陳凝說話:
“小姑娘,你也是來這兒參加培訓的?”
陳凝瞧了他一眼,見他穿了一件藍白條紋的海魂衫。她隻點了下頭,沒說話。
那青年隻當她性子靦腆害羞,熱情地說:“哇,你這麼小就來聽課啊?那你能聽明白嗎?”
陳凝:…又來一個懷疑她實力的…
青年眨了眨那雙桃花眼,繼續熱情洋溢:“小姑娘,不知道你是怎麼進來的?不過你放心,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我,我一定會幫你。記住了,我叫董壯。”
陳凝:……我謝謝你啊!
敢情她這位叫董壯的臨座是個話癆,不用她伴奏,他一個人都快能組成一個交響樂團了。
上課的大夫準時走進會議室,自我介紹姓黎,叫黎東方。他長得清瘦,眼神很亮,精氣神特彆足。
因為這次培訓班很重視針灸,這第一節課上的就是經絡腧穴學。
這次來的學員都是有行醫經驗的基層大夫,有一定的基礎,培訓時間又隻有短短的三個月,所以黎東方講課的進度非常的快。僅是這第一節課,就連續講了三條足/陰/經經絡。
講課的時候,他一邊講一邊畫圖,不停地在圖上標注出相應的穴位,並對重點穴位的功能進行講解。
會議室裡的學員們沒人敢出聲,都緊張地做著筆記。剛開始還好,能跟得上,可隨著黎東方講的內容逐漸增多,就有越來越多的學員臉上露出捉急的表情,筆記寫得也越來越艱難。
彆說他們畫畫的技能不在線,就連黎東方寫的一些字他們都認不全,跟著黑板上的字跡硬往上描的話,又跟不上老師講課的進度。
來之前他們都預想過課程會難,可是沒想到會這麼難!這對一些人來說簡直是地獄難度。
有些人的鼻梁上就開始沁出汗珠來,身上又熱又潮。
董壯剛開始還挺從容,等到第一節課進度過了三分之一,他也跟不上了。畫出來的圖就歪歪扭扭地,一看就挺失真,有些字也來不及往上寫。
他抬頭抹了把汗,無意中往陳凝的方向瞥了一眼。這一眼,他就怔住了,手拿著筆,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
那女孩把黑板上老板畫的圖全都照著畫了下來,不隻線條和比例精準,她還把老師說的重點穴位的功能都在相應的空白處做了注解。
就好像把黑板上的內容搬到她那筆記上一樣,她還有空把老師說的重點記下來。
他有點懵:…這小姑娘到底是什麼人啊?
說好的他要帶飛這小姑娘,這話他要不要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