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凝從開始給他紮針後,臉上就變得很沉靜,她在季野胳膊上紮了六針,又半蹲下去,往他小腿上也紮了幾針。
她的手碰觸著季野的皮膚,輕輕重重的,如同羽毛一下一下撓著他的心,讓他幾乎想溺在這感覺當中。
當陳凝把手拿開的時候,季野的心裡一陣空落,這時還要留針,他隻能在椅子上坐著。
陳凝轉身收拾裝針具的包,回頭時,正好撞到季野落在她身上的眼神。
看他乖乖的坐在椅子上,陳凝一時興起,手伸在季野腦袋上,來回擼著他短短的頭發。
頭發有點硬,帶著剛洗過之後的清香,真的很好蓐。
季野任她折騰,等了二十多分鐘,陳凝拔針的時候,季野感覺自己眼皮有點重,好象是困了。
陳凝看出來了,她就說:“你趕緊回去睡覺吧,這一段你太累了,需要適當休息。”
她沒說她剛才故意給季野紮了助眠的穴位,但季野隱隱也有所猜測,因為他平時這個點是不至於犯困的。
他回身摸了摸陳凝腦袋,又扯了下她的耳朵,這才轉身下樓,回了自己房間門。
沒多久,陳凝下樓時,就看到季野呼吸悠長地睡了過去,他是真的挺累的,睡得真香。
第二天,陳凝比平時早一點到了三院,她到的時候,董壯破天荒地比她早到了。
見這時還沒什麼人來,董壯就小聲跟她說:“陳凝,再有兩個月咱們這個培訓班就結業了,結業後你是怎麼考慮的?彆人都有自己的打算,你呢?你打算去哪?”
這事陳凝還真想過,她覺得如果留在三院的話,單純以她的水平是夠的。但這種事並不是單純論水平就能定準的,許多因素都有可能會乾擾到這個結果。
可去彆的地方,她暫時還沒渠道,現在又不能開私人診所,她就搖頭,說:“還沒想好,有些事不是我想怎麼樣就能怎麼樣的。”
董壯聽她這麼說,特意走到門口看了看,見還沒人來,就趕緊說道:“我覺得你的水平留三院是夠的,但有好幾個人也有可能,人家比你年紀大,有工作經驗,坐在那兒,患者更容易相信。你就差在太年輕,沒實際工作過,所以最後能不能留,這事不好說。”
說到這兒,他睜大眼睛,湊近了點,說:“我們青風社區醫院最近要人,你要是願意,我可以讓我姑幫忙給你留個名額。咱們那兒下個月有個老大夫要退了,他退了就得補個人上去。”
說到這兒,他似乎怕陳凝不願意,就解釋道:“我知道咱們社區醫院平時處理的都是些小毛病,有本事的人都不愛去。其實我也有點私心,就是想跟你在一塊工作。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比我小挺多的,可我跟你在一起,就覺得心裡有底兒。”
見陳凝沒說話,董壯怕陳凝不願意去,他就停了下來,觀察著陳凝的反應。
很快,他就看到陳凝笑著說:“要是行的話,那名額你就幫我留一留。如果我實在沒合適的地方去,我就去你那。也不用瞧不起社區醫院,那裡也可以碰到各種各樣的病例。把各種基礎性的疾病都弄明白了,也能學會不少東西。咱們老師不是說了嘛,你能治好各種類型的感冒,就能當半個大夫了。”
“但我也不敢保證一定會去,到時候再看。”
見陳凝對他的提議非但沒有一點抵觸,還挺願意去的,董壯心情不由得高興起來,說:“那太好了,我肯定讓我姑給你留著。你到時候就算不去也沒事,不過咱們以後也彆斷了聯係,我要碰著不會的還得找你幫忙呢。”
這時,門口有個人閃了進來,問董壯:“說什麼呢,幫什麼忙啊?”
董壯回頭一看,見到來人是班長孟紅岩和赤腳大夫林三木,就反問道:“你倆怎麼湊一起來了?”
孟紅岩說:“咱們幾個去一趟醫務科吧,趁著沒到上課時間門,把報名的事辦了,那邊要求主要演員得過去一趟,讓他們大概看看,覺得行,才給你過。”
董壯不禁嘀咕道:“怎麼還得讓咱們去,這麼多事兒呢?”
他雖嘮叨著,還是站了起來。孟紅岩讓陳凝也跟著去一趟,陳凝形象好,如果要跳舞的話,她肯定得站前邊顯眼的地方擔當門麵。
陳凝無奈站起,跟著孟紅岩去了二樓醫務科。等他們到的時候,發現前麵有四五個人,估計是彆的科室的。
孟紅岩找到一個醫務科的人,那女子三十多歲,態度淡淡的,她掃了孟紅岩和林三木他們一眼,得知他們是培訓班的,就說:“先去門口等著,等前邊的報完了你們再報。”
她這邊把孟紅岩這一行人支使到門外,卻不緊不慢地跟前邊那幾個人聊著天,看上去一點都不著急。
可陳凝和董壯他們二十分鐘後還得上課,再這麼磨蹭下去,怕來不及。
董壯又忍了三分鐘,見前邊還沒完事,就催了一下:“同誌,我們還要上課,你們能不能快點?要不來不及了。”
那女人不高興地瞪了他們一眼,倒是加快了一點速度,很快給前邊那幾個人做好記錄,這才讓孟紅岩和董壯他們進來。
孟紅岩把準備好的第一份節目單遞上去,那女人隻看了一眼,就扔了回來,說:“不行,都得重選。這兩首歌都有人報名了,你們換一下。”
孟紅岩這次報的是《山丹丹花開紅豔豔》和《大海航行靠舵手》,前邊那一首他打算讓林三木唱,後邊的就是群體歌伴舞,由董壯和陳凝領舞。
他原想著可能會有一個節目撞車,哪曾想兩個全都被斃了。
這人的態度還不好,他心裡也有點不爽。但他還是忍著,重新遞上一張紙,上麵寫著他們的備選節目。
這回那女人沒再駁回,坐下來,打算做記錄,給他們把名報上。
這時,門外來了兩個護士,她們一過來就說:“小胡,給我們心外科報下名,單子給你。”
董壯在旁邊看了一眼,發現其中一個歌曲是《送戰友》,又跟他們剛才遞上去的備選節目重合了。
而那女人竟直接把剛才孟紅岩遞給她的紙推到一邊,把心外的節目單記了下來。
這回董壯忍不了了,怒道:“哎,你這人怎麼回事,有沒有先來後到?”
“說好的先來的先報,《送戰友》這首歌是咱們培訓班先報的,憑什麼又讓彆人給搶了?”
那倆心外的護士顯然不知道這件事,也覺得這麼做有點不妥,一時有點不好意思。
可那女人態度卻強硬得很,還帶著點傲慢,說:“你們培訓班的人又不是咱們醫院的,這事得有個優先級。回去重新準備吧,彆說那沒用的,再鬨我就叫保衛科的人來。”
陳凝冷眼看著那女人,知道他們培訓班的人在醫院某些人眼裡,處於鄙視鏈的下遊。跟這種人爭執下去,沒有什麼太大的意義,也不好讓彭英他們為這些事情操心。
她就攔住董壯,淡淡地說:“《送戰友》不行,《黃河大合唱》總行吧?”
“剛才我看到你那登記表上沒這個節目。如果這樣還是不行的話,那你們醫院就不要要求我們培訓班的人表演了。也不是我們自己要演的,是院方要求的。如果你再為難我們,我們也會向醫院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