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東來又看了眼張言的臉, 確認他沒有看錯人,他就站了起來,把自己的白大褂摘下來, 重新問張言:“你真不認識我了?”
張言又打量了這人兩眼, 最後還是搖頭:“我每天都見過很多人, 看你確實有點眼熟,但記不太清在哪兒見過了。”
梅東來隻好說:“我是中醫, 以前在西南那邊有兩個村子的人因為搶水械鬥, 當時是你救的我。隻不過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 就知道你姓張。”
“現在想起來了嗎?”
張言這回終於有了印象, 指著梅東來說:“你姓梅?”
梅東來立刻點頭:“對, 就是我。”
張言卻恍然道:“那次你去人家村子裡非要了解什麼蠱術, 還讓本地一個姑娘給纏住了,要不是趕上械鬥, 咱們警/察剛好趕過去, 你該生米煮成熟飯了。後來你沒再去過吧?”
陳凝:…
周揚看著梅東來漸漸凝固的臉,不禁笑了, 說:“梅大夫, 你太有犧牲精神了。為了搞研究, 不惜犧牲自己,我很佩服你。”
梅東來瞪了他一眼, 說:“閉嘴吧你。”
同時,他也無奈地看了眼張言,心想這人說什麼不好, 非得揭這些老底乾嘛?
但他還是跟張言說:“後來沒去了,這事還真得謝謝你們。”
這時季婉和肖林已經把張言扶到陳凝旁邊的椅子上,讓他坐下。
梅東來打量著張言的臉, 心裡感到特彆奇怪,才一年多沒見,這位姓張的警/察怎麼變成這樣了?
張言看出了他目光中的探究,自嘲地笑了下,說:“是不是沒想到我現在會變成這副樣子?”
梅東來點了點頭:“是,你這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張言看了眼陳凝,說:“還是讓小陳大夫給你說一下吧,她說得更專業點。”
梅東來便看向陳凝,而陳凝也很快把張言的情況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就算梅東來平時對什麼都不在乎似的,他這時候也沉默了片刻,然後才說:“已經這樣了,說彆的沒用,還是先看看你的腿吧。”
陳凝則問他:“梅大夫,你針灸功力要比我高,張言的傷,如果你肯出手,康複的概率肯定要高一些。你怎麼想的,要不要試試?”
梅東來站了起來,拉開擋著診療床的簾子,說:“如果有把握,我一定試。我可還欠著張同誌一條命呢。”
張言由季婉扶著,站了起來,擺了擺手,說:“不用這麼說,我救你是順手的事,是職責所在。你叫我張言就可以。”
幾分鐘後,周揚和梅東來一起,幫著張言把秋褲脫了下來,又給他蓋好薄被。
梅東來臉色沉肅地打量著張言的腿,檢查了一番,又察看了一下木倉眼,感歎地說:“你這個子彈幸虧是打到了石頭上再彈到你腿裡,要不然,你這腿中間都得打空。空腔效應可不是說著玩的,現在我看著還好,就是寒凝血脈,還是能治的。”
“針灸這個活,你要是信得過我,就交給我。其實小陳大夫的針灸術也挺厲害的,但我跟她比,能強那麼一點點。”
季婉遲疑地看了他一眼,就見陳凝點了點頭,說:“姐,他說的是實話。其實他還謙虛了,季野單位的郭所長現在就由梅大夫負責進行針灸治療,他的針灸術確實比我強。”
季婉這才放下心來,梅東來這時又說:“用藥上,我恐怕不如小陳大夫和黎大夫,所以藥方由他們來出,我隻管針灸。”
陳凝看了眼季婉和張言,說:“我覺得可以,藥方的事,我一會兒跟黎老師再商量一下。他昨天熬夜了,在休息呢,等一會兒梅大夫紮完針灸,拔針後我再去找他談。”
季婉自然沒什麼意見,於是梅東來拿出自己那套特製的金針,消過毒之後,便開始給張言紮針。
他紮針的速度乍看起來並不是特彆快,手指以正常速度接近皮膚,但在找準刺入點的時候,隻輕輕往裡一刺。在張言幾乎還沒有察覺的時候,針就刺入了他的皮膚裡。
這個刺入的速度就相當快了,快到患者幾乎都沒什麼感覺,更沒有刺入的痛感,針就紮完了。
季婉和肖林看不懂,但陳凝看得很專心,她注意到梅東來在行針時。提著針在天地人三部之間來回前進後退,頗有章法。
過了一會兒,她把手指輕輕放在張言膝蓋偏下右外側的一片皮膚上,似乎在感受那片皮膚的溫度。
張言本來一直沉默著,這時候突然說:“那裡感覺到有點熱。”
陳凝手指了指:“是這裡嗎?”她指的是足三裡穴,這裡是足陽明胃經最重要的穴位之一,足陽明經是多氣多血之所在,刺激足三裡,可以激發身體的氣血。
剛才梅東來就在這裡用強刺激手法下過針,這時候那根針已經拔了下去,他又去另一個地方紮了。
結果,他紮過的地方都陸續出現熱感,這種感覺對張言來說,已經很久沒感受到了。
他麵上儘管波動不大,季婉卻能看得出來,他心裡的觸動絕對不小。
陳凝自己清楚,這次紮針的人如果是她,張言或許也會有熱感,但不會有梅東來下針的反應這麼強烈。
隻能說張言和梅東來之間,屬於是一飲一喙,也算是一種緣分。
三十分鐘後,梅東來終於做完了一次治療,完成的時候,他臉上雖沒有冒汗,卻也有些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