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氣。”
韓東塬嘀咕了一聲,低頭吃自己的去了。
“塬哥。”
兩人吃著東西突然有人喊韓東塬。
程檸轉頭往說話的方向看過去,是個有些麵熟的年輕人。
她仔細想了想,這人好像前世就是韓東塬的朋友,不過她記憶中的那個是年紀大上了許多的,一家製藥公司的老板。
韓東塬還是他公司的股東,不過韓東塬並不參與他那個公司的運作。
“塬哥,”
那人過來,眼睛往程檸身上瞅了瞅,大約是實在有些意外,嘴張了張,竟是有些不敢問話,然後轉過頭去看韓東塬,但忍不住又轉回來再瞄兩眼程檸。
程檸記憶中那位製藥公司老板是個十分穩重的人,沒想到年輕時竟這麼可愛,笑了出來,然後轉頭看韓東塬。
“陳川,”
韓東塬招呼他,“坐。”
因為程檸在,陳川顯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瞅了瞅程檸,道:“方便嗎塬哥?這是,是你對象?”
實在是他認識韓東塬好幾年,就沒看到過他自己跟個姑娘家,還是個這麼漂亮的姑娘家一起單獨在外麵吃過飯。
哦,還點了這麼多甜食。
很難不讓人這麼認為。
程檸隻是笑著看著。
她對被誤會成韓東塬對象這事早麻了。
讓韓東塬解釋好了。
“我妹,”
韓東塬直接了當道,“吃過飯沒?坐吧,沒吃就一起吃。”
妹?
哦,處於對象之前的那個階段。
他立即懂了。
果然,等他跟程檸打了招呼,自我介紹完,程檸也自我介紹,說“姓程,程咬金的程,單名一個檸字,檸檬的檸”時,更加確定,姓程,什麼妹嘛。
“不吃了,我叫了一盒鹵豬耳回家,一會兒就得回去。我大伯回來了,他喜歡吃這個。”
他這樣說著,但還是坐了下來。
又問韓東塬,“塬哥,你不是在鄉下嗎?怎麼回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是回來給大隊辦些事。”
兩人說了幾句話,陳川就問韓東塬,道:“塬哥,上次那些人參種子,你養得怎麼樣?還要不?要的話,正好我大伯回來,我跟他說說這事。”
陳川家以前是中藥世家。
他大伯是以前中醫藥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現在是東北那邊森林一片農場的場長。
農場裡種植了不少的中草藥。
半年前韓東塬寫信給他,讓他幫忙弄了一些人參種子還有種植的方法注意事項寄給了他。
“還成,”
韓東塬道,“長了兩棵出來,不過不用了,我現在乾了彆的,那東西養起來太麻煩,我沒那耐心。”
陳川就笑,道:“哥,你也知道啊。”
耳濡目染,陳川從小對中草藥的習性都了解得很,上次收到韓東塬的信還老詫異了。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陳川就拎著鹵豬耳朵走了。
韓東塬轉頭看向程檸。
剛剛他們說話的時候,一開始的時候她還隻是一邊吃著點心有一搭沒一搭的聽他們說話,但等他們說到人參種子的時候,她連嘴裡的點心都忘了嚼了,就差耳朵豎起來了。
“有什麼要問的?好奇什麼?”
他問。
這人敏銳得跟狗,不,跟狼似的。
程檸心想,這大概真的是天賦。
她的確有東西想問。
剛剛陳川一說人參種子她就警惕了起來。
她道:“人參種子,三哥,你有在村裡種什麼人參嗎?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不知道種不種得成,就是找了村裡一戶人家給了幾棵種子幫忙種一下。”
他道。
那戶人家以前是種藥材的,懂得些基本的草藥性子,當然了現在也是跟著大家一起種地,不過村裡有些個頭疼腦熱的也會去找他開副藥。
“給了五粒種子,出了三棵苗,活了兩棵,現在還長著,不過長得也不算好。”
“你原來是打算種人參的嗎?”
程檸問他。
“是打算種。”
沒多少成本,放在後山,讓村民種植上幾年,賣些錢,“不過現在不用了。”
廠子能賺錢了。
反正就是找個賺錢的事做,不用那麼蠢的天天頂著大太陽跑去種地,皮都烤焦了結果就是一天一斤粗糧。
程檸想到前世。
前世打死人的前因就是那人偷大隊裡種植的藥材,被他揍了一頓,然後第二天死了。
可是現在他說不用了。
“為什麼?”
“廠子不夠你忙的?”
那就是前世廠子不夠他忙的?
程檸:“三哥?”
韓東塬:“嗯?”
程檸:“那個,你說我是不是特彆厲害,如果沒有我,廠子就不能像現在這麼好?會不會賺不到什麼錢?”
韓東塬:“......”
對著她亮晶晶的眼睛,他一時有些無語。
“我覺得是啊,”
程檸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嘟嘟囔囔道,“你看,如果沒有我,你們那都是做什麼啊,肯定就是簡單的筆筒廚具餐具,但這些東西其他的廠子多了去了,你一個窮鄉僻壤的木材廠也沒有技術優勢想要賺錢,哪裡有那麼容易,十裡八鄉做這些東西的多了去了,就算你在北城認識的人多,可人家看著那些上不得台麵的玩意兒就算是想幫你也幫不了你啊,你說是不是?”
韓東塬:“......”
前麵還隻是自吹自擂,後麵就直接把他按在腳底下貶了,韓東塬簡直了,還真沒誰當著他的麵這麼損他的。
他以前怎麼就不知道她是這樣子的?
難道真跟韓一梅說的似的,曬了幾天山裡的太陽,臉皮都曬厚了?
他定定看了她一眼,然後低眼夾了一塊肉放嘴裡,吃完慢慢道:“是,沒你這世界都不轉了,你一輩子都跟著我?”
“不要,”
程檸的話戛然而止,幾乎不帶一點猶豫直接道。
一輩子都跟著他?
她前世不就一輩子跟著他,困在他那大宅子裡幾十年哪兒都不能去?
太慘了有沒有。
現在說實話,要不是為了解那些局她都不想整天對著他。
“過兩年我就會回城的,”
她又伸手拈了一塊紅豆糕到嘴裡,吃完才慢慢道,“外麵的日子多好啊,到時候我要上大學,其實上不上大學也沒所謂,但我會賺很多錢,你看到了,我一定能賺很多錢的,然後可以吃很多好吃的,去很多地方玩,看外麵發生的很多很多事情。”
活著真的是一件太美好的事情。
說完她又轉頭看他,看他垂著眼睛慢慢吃飯,麵無表情,竟是有些隱忍寂寥的樣子。
這副樣子竟然跟他前世幾十年一個人坐在桌前吃飯,不管麵前放著什麼山珍海味佳肴珍饈,他永遠都是那一副冷漠的表情慢慢有些重合,心頭慢慢生出一種晦澀憐惜的情緒出來。
她柔聲道:“你以後也可以的。”
不要再像前世那樣生活了。
她甚至伸手握了握他握了拳,放在桌上的一隻手,不過隻是輕輕握了握就收了回來。
像前世很多很多時候她都想做,卻做不到的那般。
她道:“不過你收一收你的脾氣。”
韓東塬:“......”
手上那溫軟微涼的觸感仍在,酥麻一直到骨頭裡,引起一種難忍的像是螞蟻噬咬一般的痕癢。
可那話又刺著他。
祖宗吧,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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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了一上午程檸也累了。
她打算回去把今天上午的所獲都記錄下來,也整理一下後麵要做的事情,所以吃完午飯兩人就回去了。
程檸想著回去先睡一會兒補充一下能量,卻沒想到一回去竟然有一個料想不到的人在韓家等著她。
紀成昀。
她在做遊魂的時候就把這個人忘了。
後來剛重生回來的時候這人的媽劉敏芬上過一次門,讓她在幾十年前的記憶裡努力扒拉扒拉了這個人的記憶。
後來下了鄉,又都拋到了一邊去。
沒想到這回回來他竟然找上了門來。
程檸瞅著他還是看了好一會兒才跟幾十年前記憶中的那個人對起來。
“檸檸。”
紀成昀溫柔喊她。
程檸皺了皺眉。
他這麼一副又皺眉又裝溫柔的樣子倒是又喚醒了程檸的一些記憶片段。
不過都是些不好的記憶,她很快甩了甩頭,把那些記憶都拋開。
但對著麵前這個人就有了些不耐煩的情緒。
另一邊韓東塬看到紀成昀臉就是一黑,徑直往裡走,然後就往沙發椅上一坐,腿一伸踩住前麵的茶幾,不走了。
紀成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