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古代虐文裡的炮灰攻47 “你會活著。……(2 / 2)

謝知池卻沒動。

“換了藥會好起來。我們去廟外,廟外有月光,雪很白,反射月光,”林笑卻輕聲道,“我能看清你的傷口在哪。”

謝知池仍然沒應。

林笑卻微微慌亂,摸索著撫上謝知池的臉龐:“謝知池,謝知池,你醒醒,你醒著嗎?”

謝知池被喚醒了,他按住林笑卻搗蛋的手,放到裡衣內,不準他亂動。

林笑卻又一次摸到了謝知池的身軀。

上一次還隔著單薄的衣衫,這一次,肌膚相貼,沒有阻隔。他把他的手放在了胸膛上,那裡暖。

心會跳,跳動會帶來暖意。不跳了,冷了,人也死了。

林笑卻聽到謝知池說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該咬你。”

林笑卻搖頭,他說沒關係:“謝知池你需要太醫。”

林笑卻眼眶濕了:“就這樣熬下去你會死的。這裡不會跳動了,你會變得冷冰冰的,比雪還冷。”

“我去求情好不好,我去求蕭倦放你離開。你和雲木合歸隱,就像話本裡那樣,你們去過悠閒快樂的日子。”林笑卻急促道,“有花有草有雲,還有鶴有月,什麼都會有,除了血腥,一切都會有的。”

過了好一會兒,林笑卻才聽謝知池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林笑卻心下一顫,他明白,他明白,走過的路怎麼可能不留下痕跡。

泥濘的路會弄臟褲腳,踩到水坑了,鞋會濕。如果下一場暴雨卻沒傘可撐,渾身都會濕透的。

謝知池已經血水洗過一遍,回不去了。

就算乾涸,斑駁的痕跡在陽光下隻會更加刺眼。

林笑卻將手收了回來,他不想觸碰謝知池的心跳。那聲音震得他疼,如果有一天不震了,他擔心自己會發現。

謝知池卻以為林笑卻覺得胸膛不夠暖。

他捉住林笑卻的手,手指一根根含進了口中。

林笑卻落著淚說臟。

謝知池吐出食指,又含住中指,他舔過就不臟了。

林笑卻倏地道:“謝知池,你咬吧。我願意。”

他不知道謝知池到底怎麼染上了吃人咬人的怪癖,可這一刻,林笑卻突然不怕了。

謝知池含著中指,牙齒輕輕磨了一下,不疼,隻是癢,林笑卻輕輕喘了一聲。

謝知池一點點將他的手舔乾淨了。那手上的謝知池帶來的血腥,又被謝知池收了回去。

林笑卻想去拿水囊,讓謝知池漱口,謝知池不準他去。

林笑卻隻能呆在謝知池懷裡,跟他說話,不準他暈過去。

到最後林笑卻困得迷迷糊糊,自個兒先睡著了。

謝知池又抱了會兒,將衣衫一件件給林笑卻穿了回去。

隨後他提著劍,慢吞吞走到了放藥的地方,給自己換了藥。

水囊裡的水有限,謝知池沒動。

他走到廟外,抓了一把乾淨的雪,塞入口中,凍得唇舌都僵了。

他抬頭望到月色,過去他很討厭月生這個名。

浸透了侮辱。

可這一刻,謝知池倏然覺得,林笑卻給他取這個名不是為了侮辱,而是真的覺得他像月亮裡生出來的人。

謝知池提著劍回去了。

天降隕石打造而成的劍,那隕石會否來自遙遠的月亮。

他將拔劍結束這一切。

結束皇帝的命,或是他自己的命。

丟下的尊嚴、希望、信仰,用鮮血作祭,他自己撿回來。

謝知池渾身發冷,他取出乾餅慢慢嚼。小世子已經溫暖起來,他可以去抱他的,可以在擁抱中取暖。

但謝知池沒有動。

他在菩薩像外守了一夜。陪伴他的除了神像內睡著的林笑卻,還有那菩薩拈花的斷手。

第二天,林笑卻醒來,發現謝知池已經暈了過去。

他背靠神像,盤坐著,右手白布包紮如蓮,左手緊握長劍,垂著頭一動不動。

可林笑卻一靠近,謝知池又醒了過來。

他下意識將劍劈砍而去,三寸之遙,險之又險定住了。

林笑卻後退了一步,又一步,謝知池收了劍,垂下了目光。

下一刻,謝知池被抱了滿懷。

林笑卻抱著他,說嚇死了,以為要提前見閻王。

“也不知道閻王長什麼模樣,是凶神惡煞,還是麵善如佛。”林笑卻輕輕撫向謝知池額頭,有些燙,“我做過的壞事我細數了一遍,隻有你。”

林笑卻說:“我隻對你做過壞事。”

“我摸了你,從脊骨一直往下,我摸得渾身發燙。我害你戴口枷,害得你連說話都不能。我旁觀你受苦受辱,我是個惡人。”林笑卻額頭觸了上去,額頭碰著額頭,“你發燒了,謝知池。”

“地獄十八層,你希望我住在哪一層。”林笑卻離謝知池很近,兩人呼吸都交融,“第一層是拔舌地獄。”

說謊的人應該來到這裡。

林笑卻曲解了這層地獄:“我被拔了舌,就還了你口枷的罪。”我對你說謊,我對很多人說謊,真真假假,我扮演我裝相。

“第三層是鐵樹地獄,生前喜歡挑撥家中親友的關係*,我將被掛在滿是刀刃的樹上。我挑撥了你與雲木合的情意。”我害得太子、皇後他們一家不合,父子反目。

“第七層是刀山地獄,我睡在菩薩的空腹天地,我褻瀆了神靈。我將赤.裸爬過這刀山,千刀萬剮。”

“第十二層是舂臼地獄,浪費糧食會被樁壓死*。昨天沒吃完的餅,你替我吃完了。我不會來到這一層。”

“第十四層是枉死地獄,自殺而亡,永世不得超生。我當然不會自儘,這也不屬於我。”林笑卻說了謊。

如果劇情如原來發展,他將提劍自刎。

“第十七層是石磨地獄,生前違背職業道德的人*,會被磨成肉醬,複原,又成肉醬。我沒有職業,便不會來此。”

哪一層他都可能去,唯獨這層不會。他的職業是扮演角色,從頭到尾,他做到了。

“謝知池,我細想一遍,犯下的罪孽太多。等我成了肉泥,你將我吃下,一切……是不是一筆勾銷了。”

謝知池沒說話,他倏地捧起了林笑卻的臉龐,像捧一朵蓮花。

林笑卻道:“現在就要咬我的話,我也會答應的。”

謝知池沒咬,他輕輕地,極輕地吻了上去。

吻在林笑卻的眉心,皇後娘娘的一吻如梅花瓣,謝知池卻是蓮,那青蓮朵朵,開遍了池塘。

林笑卻闔上了眼,閉上了唇,這一次立地成佛的不是謝知池。

謝知池成了一望無際的青蓮,承載著林笑卻飄遠。

原來那句老話是真的。夢是反的。

他的眼好好地在眼眶,掉的是謝知池的小指。

一根根手指跟零嘴似的,但謝知池沒有咬得咯嘣響。他隻是含著,將血跡含化了。

唇沒被吃掉,咬了一咬,有點疼,但沒關係。

好大好大一片血蓮湖,裝的隻有謝知池的血。

他路過此地,無法渡過。青蓮載了他一程。

“你會活著。”謝知池離了他的眉心,聲如風吹蓮池。

林笑卻的淚落了下來。

謝知池這一次沒有吻上去舔舐。

他用完好的左手,撫上林笑卻的臉龐,一點一點慢慢擦。

哪怕擦不乾,也要浸入他的淚。

破窗外,陽光照射了進來。

這是第三日。他們還有這最後一日相處的時光。

三日後,誰的死期,誰要去趕赴。

天地茫茫,這廣袤無垠的大地上,哪怕一瞬,多少人的性命便白白葬送。

朝陽之下,皇帝蕭倦在途中,太子蕭扶凃拿著弓箭,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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