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開大合的春宮圖出現在兩人眼前,裴一鳴看見那不可描述的動作不可描述的畫麵,臉紅得急退三步,說他絕對沒有那個意思,他過去從來沒想過。
“我雖然在軍營,軍營裡全是男的,但我絕對絕對對男子沒有非分之想。”裴一鳴急得說了實話,“我根本不喜歡男人!男人有什麼好的,奇奇怪怪,南周才喜歡這麼玩!”
話出口想起心上人就是男的,裴一鳴心嘩啦嘩啦碎了一地。重逢的喜悅後,裴一鳴不自覺看向自己身下,他有的,怯玉伮也有。
裴一鳴安慰自己感情都是處出來的,男的女的沒什麼不同,再說了他也沒碰過男人女人,什麼都不懂還搞嫌
棄那套,豈不是固步自封井底之蛙。
裴一鳴道:“男人也好,女人也好,我都不喜歡。我就稀罕你。”
林笑卻看他一眼,垂下眸將春宮圖又翻了一頁。
裴一鳴走上前,好奇地跟著瞅瞅,又是不解又是意動又是羞赧:哪個混球送上來的,又不是新婚之夜,看多了猴急,不看了。”
裴一鳴在林笑卻身側坐下,手搭在春宮圖上不準林笑卻看了。
他道:“你過去……”
裴一鳴不想揭林笑卻的傷疤,但有些話不得不說:“不管你過去過著怎樣的日子,在我這裡,你不用學這些取悅人的東西。”
林笑卻有點好奇裴一鳴腦補了什麼,問:“我過去?”
裴一鳴道:“不必說,我明白。”
林笑卻道:“我過去確實看過很多春宮圖。”上輩子的事。
林笑卻推開裴一鳴的手,撫著畫上人的腳環鈴鐺道:“這個我也戴過。叮叮當當,聲音清脆。”
林笑卻見裴一鳴眼眶有點紅,明白裴一鳴腦補的什麼了。
林笑卻想了想,如果讓裴一鳴知道晏家看重他,拿捏他為籌碼威脅晏巉……不如讓裴一鳴以為他不過是個以色取人的男寵,丟了也就丟了。
林笑卻道:“我不覺得這有什麼,我服侍主人,主人寵愛幾分。錦衣玉食,珠寶華服,我吃得飽穿得好,日子過得挺好的。”
“可他們逼你穿女裝,逼你戴這什麼腳環,他們根本不珍惜你。”裴一鳴甚至想,晏家三兄弟,是不是個個都拿怯玉伮當玩意兒。
在裴一鳴心中怒意疊生的時候,林笑卻故意嬌媚討好地笑了一下:“他們買下我,養大我,我喜歡穿女裝。將軍,你俘虜了我,可我確實沒什麼價值。”
裴一鳴望見林笑卻這樣的笑,心中突然很難過。
他紅著眼眶,眼眸濕潤了一層,水盈盈的光,他說不要這樣笑,不想笑可以不笑,他不需要討好。
裴一鳴抱住了林笑卻:“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或許在晏家人眼裡,你隻是漂亮的男寵,可在我心裡,你是不可侵犯的神女。怯玉伮,彆難過,我不會把你送回去的。”裴一鳴道,“我會保護你,竭儘全力。”
裴一鳴拿起春宮圖,丟在火盆裡,點火一把燒掉:“我絕不會輕賤你。”
小兵把酒送來了,裴一鳴道了謝,提起酒壺給林笑卻倒酒:“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事,我是大將軍,我有權有勢有金有銀,怯玉伮會過得比從前好。”
裴一鳴遞上酒盞:“我保證。”
林笑卻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何能如此情真意切。不過兩麵而已,真能生出真情?
林笑卻想了想自己的價值,除了威脅晏巉還有何用。
可少年的目光是少見的清澈與乾脆,盈滿一腔的激情與熱烈。
林笑卻望向酒盞,遲疑片刻接了過來,一飲而儘。
裴一鳴陪飲,兩人喝了半壺,林笑卻醉意上湧
,笑:“你為什麼要心疼我。”
裴一鳴垂下目光,紅著臉說不為什麼,又抬眸安安靜靜看林笑卻半晌,輕聲道:“你醉了。”就像當年那樣。
漸漸的,裴一鳴意識到不對,怎麼身體這麼熱……這酒……
好心送了春宮圖又送了助興酒的將領,深藏功與名。
裴一鳴抬眸望林笑卻,林笑卻已經醉得哼哼唧唧在脫衣服了。
裴一鳴趕緊道:“不可。”
裴一鳴抱住林笑卻,不讓他脫:“不可以,不可以,太急了,太猴急了,這不行。”
“這得成婚才能做。”可漸漸裴一鳴也……他晃晃腦袋,清醒,要清醒,他千杯不醉,區區助興酒也不過如此,才不會,才不會……
林笑卻脫不了衣,眼角落淚說不舒服,好不舒服,要人幫忙,還胡亂喊起了晏巉的名。
裴一鳴聽了又是醋又是怒,林笑卻摸裴一鳴的臉,哭著說大哥我不舒服,大哥幫忙,甚至喊起了上輩子的名,裴一鳴越聽越惱火,到底多少人欺負過怯玉伮!總有一天,他要他們都——
裴一鳴還沒怒完,林笑卻的手就撫上了他的唇瓣:“大哥怎麼不說話,都是你的錯,都是你都是你。我好熱,我需要太醫,太醫,需要沐浴,我好熱——”
“晏彌,我好熱,好熱,我要暈倒了,好不舒服。”林笑卻低聲啜泣起來,頭好暈,好熱。
裴一鳴漸漸也受不了了,讓人去喊軍醫來。
軍醫來了說紓解一番就好,熬藥沒什麼用。
裴一鳴惱怒不已,說到底是哪個混賬多管閒事,本將軍又不是不行,彆讓他找到到底是誰!
軍醫都來了,那將領也來了,很快就請了罪,瞧著怯玉伮紅通通的臉,暗道難道是他猜錯了?將軍真的不喜歡男人?
將領羞赧道:“大將軍要是不喜歡,要不、要不、賜給卑職?”
“滾!”裴一鳴道,“滾滾滾!”
帳內沒了人,裴一鳴抱著林笑卻,心道隻能互相幫幫忙了。
但那事不能乾,等明天酒醒了,要是怯玉伮發現——恐怕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他。
互相幫幫忙,幫一幫,軍中也有這種事,沒事的,隻是兄弟之間幫幫忙。
裴一鳴抬起了林笑卻的手……自己的手也……
過了半夜,裴一鳴讓人燒了水。
沐浴的時候,林笑卻仍然暈醉著,但已渾身乏力。
他笑得迷亂,嘴裡不知道嘟囔著什麼,裴一鳴湊進去聽也聽不懂。
突然就被林笑卻揪住了耳朵,林笑卻揪著道:“壞,討厭,壞。”
裴一鳴聽清了這幾個詞,頗感罪過,將領管教不嚴就是他的罪,他承認了自己很壞很討厭的事實。
見他承認得這麼快,林笑卻頗感無趣,鬆開了他的耳朵。
討厭道:“你把我的手累著了。好痛,手腕痛。”
裴一鳴連忙抬起林笑卻手腕捏了捏,按摩按摩,說明天讓軍醫
來看看,都是他的錯,他壞,他太壞了,明明說好了不輕賤的,可是還是……裴一鳴紅著眼眶說對不起,他剛才昏了頭了。
林笑卻說不準哭。
裴一鳴說他沒哭。
林笑卻說也不準難過。
裴一鳴道:“那你能不能原諒我。”
林笑卻另一隻手撫上裴一鳴的眼眶,暈醉著笑著:“我也快樂了,你也累到了,公平的事。”
裴一鳴說沒累到。
林笑卻生氣了:“就是累到了。”
裴一鳴說真沒有,他還放輕了力道。
林笑卻很生氣:“你就是累到了。”
裴一鳴愣了會兒,恍然大悟,偷笑著說起謊來:“沒錯,我好累,我明天也得讓軍醫看看手腕。”
林笑卻這才滿意了,他撫著裴一鳴微紅的眼眶,問他還難不難過。
裴一鳴抱住林笑卻,嗚咽了兩聲,說怯玉伮怎麼這麼好,小菩薩一樣。
林笑卻道:“不是狼,彆嚎。”
裴一鳴說不嚎了不嚎了,一點也不難過。
林笑卻說還要酒,裴一鳴說那可不能再喝了,傷身。
林笑卻說要普通的酒,不讓人發熱的酒,不會乾壞事的酒。裴一鳴笑著說:“怯玉伮已經醉了,不能再喝了。”
“沒醉。”林笑卻說沒醉。
裴一鳴問:“那你記得我的名字嗎?”
林笑卻說了一堆,裴一鳴越聽越怒,越聽越傷心,最後林笑卻笑道:“我騙你的。”
“我故意的。”林笑卻驕傲道,“我也壞。”
“我故意騙了你,”林笑卻醉著小聲道,“騙了你。”
裴一鳴說沒騙他,就是不知道他什麼名字,早就忘了,壓根兒不肯記在心裡。
林笑卻說的不是這件事,他腦子好亂,亂七八糟的好暈,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可是他記得這個人的名字,很好記的。
“裴一鳴,一鳴驚人的一鳴。”林笑卻輕聲說出了口。
裴一鳴愣愣的,隨後笑了起來。乾淨的、喜悅的、被人珍視後溫暖的笑。
和帳內的燭火一樣,滾燙耀眼。
裴一鳴低低地“嗯”了聲:“我叫一鳴,我想在你麵前一鳴驚人。”
受傷的時候,落魄的時候,被暗殺的時候,這念頭如同信仰,一直支撐著他,繼續走下去。
兄弟一家被牽連,追隨他的將士命喪,被大軍圍攻,幾次衝出重圍又幾次被圍,生死一線之際,他想著我叫一鳴啊,絕不能就此偃旗息鼓。
不服,不甘,不願!鵬程萬裡,一鳴驚人,砍柴的少年一路走來,就應該耀眼下去,而不是不到弱冠就折戟沉沙。
要於神女麵前一鳴驚人,讓她的目光再不能挪移。
必為兄弟複仇,叫該償的罪孽償還。
不會死在這裡,不能死在這裡。衝,衝下去,哪怕前方是絕境。
裴一鳴抱住林笑卻,聲音嘶啞:“我會做到的。”
林笑卻醉意深深,癡笑著重複:“會做到的。”
裴一鳴哽咽了一下,將林笑卻抱得更緊,再不願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