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卻不會回答戚南棠,他隻是往被子更深處躲去。
戚南棠分神之間,讓林笑卻得逞了。
被窩裡鼓起一大塊,戚南棠收回了手,恩威並施已經完成,他本不必再留,可憶起傭人所說,他便讓人重新做了晚飯端來。
林笑卻仍是不吃。
戚南棠揮了下手,傭人將餐食放在了桌上退下。
戚南棠撫上被角,緩緩掀開被子,林笑卻跟他拔河似的,輸得個一敗塗地仰倒在床上。
戚南棠看著額生微汗的林笑卻,給了他第二個選擇:“打吊瓶灌營養液也能活著,呆在病床上和我的侄子作伴。”
林笑卻撐著床慢慢坐了起來:我說過了,戚禦白自殺的事與我無關,我的母親是受害者。”
戚南棠垂眸望,林笑卻緊攥著床單的手無力鬆開,蒼白泛紅。戚南棠道:“這是你還活著的理由。”
“倘若你真做了害人的事,”戚南棠竟微微笑了下,“把你做成標本也是好的。”
戚南棠說著駭人的話,麵上卻沒有威脅的意思,仿佛這是多麼公道正義的一件事,是綱理倫常不值得介意。
林笑卻看瘋子一樣看著戚南棠:“你——”
戚南棠再一次打斷他:“叫我小叔。”
“笑笑,”他唇齒間把玩著這兩個字,“你母親想要擁有的一切,戚家都能給你,而你需要做的,隻是收斂那顆不情願的心。”
戚南棠抬手端起晚飯,真要做個貼心長輩似的,他舀了一勺羮肴,讓林笑卻過來嘗。
林笑卻垂下眸,猶豫了很久,在戚南棠目光的威懾下,還是過去了。
入口即化,味道是很好的。但林笑卻沒有吃的心思。
他說:“我自己來吧。”
戚南棠沒有阻攔,任由林笑卻將碗端了過去。
林笑卻吃了幾口,戚南棠還沒有走。
時勢比人強,林笑卻乖乖地叫了聲“小叔”。
戚南棠這才放過了林笑卻,他平緩暗含誇獎道:“好孩子。”
這次戚南棠沒有再摸林笑卻的頭以示安撫,他很忙碌,本不該在林笑卻身上花太多功夫,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交給旁人去做,或許是戚禦白的那封信,叫他多了幾分看重,畢竟是大哥的兒子,既這麼想要護著一個人,那便鎖在禦白身邊好了。
總有人需要為戚家人的淪亡付出代價。
大哥當初自請離家,放棄主家的繼承權,到最後落得這麼一個下場,竟不知是可悲或是可笑。
戚南棠起身離開了,林笑卻沒有望他離去的背影,隻是慢吞吞地往嘴裡塞東西。
他餓了。
半月後,林笑卻轉入這座城市的學校繼續學業,又過半年高考結束,分數出來後,林笑卻本想報一個離這座城市很遠很遠的學校,被戚家攔下了。
就算再忙碌的衝刺階段,林笑卻每周都會被送到戚禦白的病床前陪伴一整天。
戚家不會允許他遠離,林笑卻沒有太多的反抗,隻是黯然了會兒。
在戚家的日
子並不算難過,許是戚南棠的囑咐??[,戚家上下都把他當小少爺對待,很多東西他不要也照樣送來。出門有司機,耽誤的功課有家庭教師,衣食住行沒有哪樣短缺,和同學們玩也並不被阻攔。
隻是很多時候沒了選擇權,戚南棠說什麼,他的生活便成了什麼。
大學敲定在這座城市,許是為了安撫他,戚南棠讓人給他舉辦成人禮宴,慶祝他終於成年。
林笑卻不明白這晚宴有什麼意義,他不需要。管家沒有說出他不識好歹的言語,但目光隱晦地表達了這一點。
成人禮宴那天,林笑卻穿好西裝,領帶卻怎麼也係不好。
助理要上前幫忙,林笑卻退了一步,故意地係來係去,係不好也不讓彆的人代勞。
戚南棠按住了他的肩:“耐心些。”
林笑卻側頭望,戚南棠也不知什麼時候來的,他竟沒有發覺。
戚南棠撫上他脖頸,林笑卻被凍著似的要躲,戚南棠撫上他後頸,不讓他有躲避的機會。
林笑卻眼睫顫了下:“我自己可以。”
“又在鬨脾氣。”戚南棠一言定性,把林笑卻剝開了似的點評。
林笑卻抬眸望他,戚南棠卻並沒有看他,隻是注目著領帶緩慢而莊重地係好,仿佛真成了他的長輩,為他的成年感到欣慰。
領帶係得剛剛好,林笑卻故意說緊了,緊得他喘不過氣來。
戚南棠明白,林笑卻說的不是領帶,而是這戚家讓他喘不過氣,讓他覺得不自由。
可底層人哪擁有所謂自由,貧窮的自由難道會更好受。戚南棠並不覺得虧待了林笑卻,隻覺得這美麗的花瓶不懂得自己易碎的道理,總想著跟釘子板斧硬碰硬。
戚南棠摸了摸林笑卻的後腦:“笑笑,生日快樂。”
身後的助理打開禮盒遞上,戚南棠從盒子裡取出表來,掐著林笑卻的手腕戴上。
這鑲嵌了藍寶石的手表價值高昂,戴在這腕上,越發襯得手腕清冷霜白。
林笑卻不想要,戚南棠卻說:“又不是手銬,慌什麼。”
林笑卻分不清戚南棠是開玩笑還是真切的威脅,他撥弄了下手表,沉默了下來。
宴客廳裡燈光璀璨,演奏的樂聲繞梁飄散,與會的客人非富即貴,林笑卻大多都不認識。
戚南棠把他領入那個世界,仿佛他真成了戚家的小少爺。
一直到深夜,這晚宴才散儘。
收到的禮物堆滿了一屋子,林笑卻隻覺得疲憊。
他想要休息,戚南棠讓他站著,那一刻林笑卻真想將無理取鬨這四個字表演給戚南棠瞧。
他從來不是什麼戚家的乖孩子,戚南棠也從來不算他的長輩。
戚南棠帶有槍繭的手撫上了林笑卻的臉龐:“誰吻了你?”
指尖觸到的地方,是一個鮮明的紅唇印。戚南棠摩挲著,唇印的邊緣暈染,倒像是有人把他給咬了,咬得血肉淋漓,咬出了曖昧且血腥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