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南棠的指尖極輕微地顫了一下,仿佛要去捉一隻蝴蝶又在清醒中選擇停下。
戚南棠沒有看他,起身將窗簾拉上了。
外麵的光被遮住大半,餘暉透過玻璃與窗簾滿室盈漾,戚南棠背對著林笑卻說他該睡了。
“小叔,”林笑卻突然問他,“等禦白醒來,你會祝福我們的,對嗎。”
林笑卻仿佛察覺了什麼,他望著落地窗前的高大人影,那企圖遮天蔽日的戚南棠,他輕聲地問了一句。
“禦白?”戚南棠的聲音裡聽不出太多情緒,“你叫得好親密。”他陳述般說出了事實。
“當然,”林笑卻故意地帶著一點溫柔的笑腔,仿佛他跟戚禦白情意匪淺,“禦白會是我的丈夫,他醒過來我就能離開戚家了不是嗎?小叔,新人的小家裡不需要長輩時時刻刻教導。”
“那時候我是不是就算真正長大了。”林笑卻輕聲說著,“小叔也能安安生生養老。”
戚南棠的強勢插手林笑卻不是不怨的,沒有人喜歡被如此管控
。他不得不乖順的同時,也忍不住去尋找玫瑰的刺與樹的荊棘,能稍微刺痛一下戚南棠也是好的。
哪怕隻有蚊子叮嚀的悄然,那也比毫無傷害好。
事實上戚南棠與老字完全不沾邊,或許是權勢金錢資源的泛濫,在世俗的一切裡他相當從容,連天生的樣貌也占上風。
他大概很難嘗到失敗與得不到的滋味。
麵對林笑卻的挑釁戚南棠並沒有生氣,他轉過身來:“等禦白醒了,你們的婚禮會無與倫比的盛大。笑笑,戚家不會虧待你。”
他似乎收拾好了那一瞬的恍惚,將眼前的人重新歸入了小輩圈裡。可他沒有回答林笑卻離開戚家的問題,他下意識忽視了林笑卻想要逃離的心。
林笑卻沒有回避:如果禦白醒不來呢??[(”
戚南棠望著他,目光稱不上溫和:“戚家會養你一輩子。”
林笑卻想要微笑,最好將諷刺宣泄得淋漓儘致,可他沒有那個力氣了,他靜默了會兒:“我不願意。”
他在床上躺了下來,他說他想睡了。
他在下逐客令,戚南棠明明領悟到了偏偏不成全。
戚南棠走到床沿坐下垂手摸他的頭發:“笑笑。”
戚南棠低喊一聲就沒了下文。
林笑卻望著戚南棠,希望自己在這一刻牙尖嘴利到能把戚南棠傷害,但很可惜他隻是個普通人。
“小叔,”他慢慢闔上眼,“午安。”
他乖乖地道彆,展示他的禮節。戚南棠望著他長長的眼睫,終於順從了他的一點心意。
戚南棠沒有回一個午安,他獨自起身離開了林笑卻的房間,不急不緩,沒有回頭也不曾停留。
戚南棠去了地下一層,拿著槍練習打靶,幾乎每一發都中了十環,他把子彈打光看著那一個個空洞,很意外又不意外地想起了林笑卻。
一隻不夠乖順的搖搖欲墜的花瓶,讓他墜落也罷,根本不用多費心思。
戚家能擺上成千上萬隻花瓶,笑笑在其中除了美貌些沒有區彆。
戚南棠拒絕觀看林笑卻的靈魂。隻是侄子的玩具,不算昂貴,也沒付出多少代價,不值得珍惜。
可在這明亮的燈光下,戚南棠又一次想起林笑卻。那脆弱的不堪一擊的孩子,如果當一個靶子,一定會頃刻間四分五裂。
花瓶會哭的,哭得令人覺得可惜。
如果試圖撿拾,手心的血會沿著碎片的邊緣滴至笑笑的身軀。
還是算了。
林笑卻醒來的時候已近黃昏。他睡得太久,睡得忘記了時間,腦袋昏沉眼前昏黃,還沒起身聽到了敲門聲。
“請進。”他緩緩起身,進來的是蒙暨。
蒙暨關上門,走到落地窗前將窗簾拉開,天地的黃昏灑了進來,林笑卻望到一輪紅得太過以至於不夠真實的夕陽。
蒙暨將查到的信息交給了林笑卻。
林笑卻接過報告,慢吞吞看起來。睡意纏綿著他,他晃了晃頭清醒了些。
報告裡說林笑卻在林柔城市的時候,謝荒回來過。回到那座小城市裡找林笑卻,但沒有找見他。
私家偵探從買到的監控錄像裡截了圖出來當做證據。
林笑卻撫上那不夠清晰的影像,謝荒還是謝荒,隻是把頭發都剃了,跟囚犯更像了。
看不清他眼神,看不清他臉色,模糊的人影模糊的衣衫,但林笑卻知道那就是謝荒。
報告說謝荒沒有找見人,去了外婆墓地祭拜,呆了一天才離開,之後去了哪裡暫沒有結果。
看守墓園的保安說那人陰戾戾的,餐風露宿一整晚,保安第二天上班時還在,他拿著手機都想報警了那人才離開。
報告裡還有保安的口證:“真是嚇人,比電影裡那些連環殺人犯還嚇人,還好這墓地裡沒啥值錢東西。”
林笑卻撫著“嚇人”兩字,墓地裡嚇人的應該是鬼,怎麼能是謝荒呢。
謝荒明明是個大活人,成績很好的好學生,跟殺人犯一點都不沾邊。謝建德的罪孽,不該落到謝荒身上。
林笑卻將報告合攏,眼眸濕潤。!
去蓬蒿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