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好看 表妹好看,兄長也好看(1 / 2)

藏書閣的光線不算很好, 昏暗朦朧,是一種曖昧不清的亮度。

崔寄夢和二表兄兩人都也才十七,頭回遇到這種狀況, 皆是愣住了, 保持著如今的姿態,紋絲不動。

隨即, 崔寄夢看到樓梯轉角處,出現一片月白色袍角,她對上了一雙寒涼的眼眸, 深深地盯著她。

似乎在質問。

莫大的羞恥感讓她一陣眩暈。

為何大表兄會在這裡?

謝泠舟在樓梯上停下步子, 意味深長的目光掃過眼前的二人。

崔寄夢上半身臥倒在桌案上, 麵頰緋紅,而謝泠嶼站在她裙擺中間門,雙臂撐在她左右,將人牢牢圈禁。

對視的時候, 謝泠舟眸色暗了暗,

隻那一眼,崔寄夢就知道, 他定是也和她一樣, 想到了夢裡的片段。

他們在夢裡曾無數次這樣過。

可偏偏現在是她和二表兄以這種不清白的姿態被他看到, 她頓時無地自容, 竟有種被捉l奸在床的錯覺。

可究竟誰捉誰的?

二表兄是她的未婚夫婿, 大表兄是和她做一樣的夢的人。

她和二表兄雙雙錯愕時,謝泠舟什麼也沒說,從他們身邊經過,出去時甚至沒有帶上門,明晃晃的日光從外頭照射進來, 崔寄夢隻覺這光實在刺眼。

無論和大表兄在馬車裡被二表兄撞見,還是如今和二表兄在藏書閣被大表兄撞見,她都覺得羞恥。

崔寄夢迅速爬起來,謝泠嶼亦是尷尬,古有言長兄如父,兄長又是這般清風霽月的人,被他撞見,讓他驀地感到羞愧,就和多年前在書院那次的感覺一樣。

在兄長麵前,他好像一直像個孩子。

方才的旖旎心思被澆滅,謝泠嶼彆過頭:“表妹,對不起,方才我是情難自已,回頭我會替你和兄長解釋。”

話說完,他自己也詫異了,為何說是替她解釋?她又沒有對不起兄長。

方才定是他的錯覺,兄長停下來和表妹對視了一眼,而後表妹身子竟顫抖了一下,仿佛做了對不起兄長的事。

明明他才是她的未婚夫婿。

謝泠嶼隻當是自己敬畏兄長,所以才會心虛,想拍拍崔寄夢肩膀以示安撫。

但崔寄夢此刻心亂如麻,他的手還未碰上她,她就跟受驚了一樣,用力推開他的腕子,徑自跑出藏書閣。

謝泠嶼更加慚愧了,想追上去又停了下來,此時追上去,表妹會不會更覺得他輕浮、不穩重。

崔寄夢提著裙子一直跑一直跑,抄了條近道往皎梨院的方向回去,卻不防在前麵岔道處見到一個身影。

她猛地停下步伐。

蒼翠老樹下,謝泠舟負著手長身而立,好似特地在此等她。

她繞不過,隻好忍著羞恥,表麵鎮定上前行禮:“見過大表兄。”

許久沒有回應,卻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臉上,一抬眼果真如此。

大表兄定定凝著她,目光沉靜,依舊叫人難辨喜怒,仿佛無聲的質問。

崔寄夢被他看得無地自容,垂下睫羽,不安漸漸被磨成了委屈。

又不是她想做那些夢,也不是她想和他共夢。況且二表兄才是她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婿,縱使他們不該在婚前越禮,她也沒有對不起他的地方。

於是崔寄夢挺直腰背,要同謝泠舟擦肩而過,剛走出兩步就被叫住了。

他聲音有些喑啞,像是隱忍已久,但又透著些罕見的溫柔:“二弟性子衝動,彆太遷就他,否則你會吃虧。”

崔寄夢愣在原地,她以為大表兄是重禮之人,會輕視甚至責備她,然而他竟像個兄長為自家妹妹著想那般,溫言囑咐,甚至聽上去還在偏袒她。

她忍不住問他:“方才我和二表兄那樣,表兄會不會覺得我輕浮?”

謝泠舟嘴角輕輕扯了扯,笑裡略帶岑寂:“不會。”

在藏書閣聽到她嬌聲驚呼時,又看到他們如此親密,那一刹他幾乎喪失理智,因而才會冷著臉離去。

但一出來後,心又軟了下來。

表妹不是那樣的人,得知與他共夢時,她的第一反應是自責、澄清,怕被他誤會,被他撞見那一幕,她隻會比他更難受,因而他特地在此等著她,否則若不安撫,隻怕她今晚會輾轉難眠。

況且於情於禮,他都沒理由不悅,此刻看到崔寄夢眼中的不安,更舍不得指責。

隻能指責二弟了。

崔寄夢心裡一暖,阿娘的事是她的心結,她身後又無崔氏親族幫襯,因而行事處處小心,隻因覺得與其奢望有人能無條件信任,不如做到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這不代表她不想要。

大表兄不過說了短短兩個字,就讓她心中所有雜亂的情緒被捋順,崔寄夢感激得無以複加,對他的尊敬又增了幾分,由心而發地,她朝著他深深鞠了一躬,用對夫子的禮儀待他:“多謝表兄!”

對此,謝泠舟無奈,可又有些說不上來的享受,方才見到她和二弟親密的不悅被吹散大半。

他正想說,不必那麼怕我。

可崔寄夢還未等他回應,已跟一道煙霧一般,匆匆離去。

隻留下一股殘存的淡淡清香,但隨即被微風吹得了無影蹤。

人逃走了好一會,但謝泠舟仍孤身立在樹下,良久未離去。

其實他完全可以更狠一些,讓那樂伶和二弟生米煮成熟飯。

但這不妥,倘若二弟不喜歡茹月,他如此安排便是傷害了他,於是他隻囑咐趙疏,讓那樂伶去試探。

他試中了一半。二弟的確喜歡表妹,喜歡到能克製住不去碰彆的女子。

但僅憑喜歡遠遠不夠,他清楚這位堂弟的性子,憐愛弱小又喜歡逞英雄,這放在彆處是急公好義。

唯獨在感情上不能如此。

且不說他對表妹是否能始終如初,但今日有樂伶因他的仗義相助芳心暗托,明日就會有彆的女子。那樂伶因為弱勢且心存善念,因而守住分寸,倘若換個身後有權勢且工於心計的女子,隻怕早已成事。

又立了會,謝泠舟才往回走。

冠冕堂皇地說為崔寄夢考慮也好,出於私心也罷,總之,二弟不行。

三日後。

皇室眾人及眾世家王侯們浩浩蕩蕩,去往燕山彆宮秋狩。

男眷騎馬,女眷則乘車。

出行前,謝老夫人把崔寄夢安排到二房那邊,囑咐王氏好生照顧。

可王氏心中有疙瘩,雖未為難崔寄夢,但實在提不起熱情。

平時有說有笑的人忽然沉默,崔寄夢豈能看不出端倪?她不明白為何二舅母會變了態度,雖有表姐陪著說話,在車裡依舊度日如年,隻好探頭看向窗外。

這才發覺大表兄就在馬車一旁,和二表兄並轡而行。

看到她時,謝泠舟略微頷首。

沒來由的,崔寄夢忽然安心下來,隻覺得他似乎在安撫她,因為在琴室那次他曾就此事安慰過她。

但這可能是她多想,崔寄夢收回視線,繼續坐立難安地在馬車上待著。

沒一會,大表兄忽然禦馬往前去了,好一會才回來。

不久後,隊伍停下來稍作休整,有位內侍過來了:“崔姑娘,長公主殿下說她悶得慌,想讓姑娘過去陪她說說話。”

這無異於拯救了崔寄夢,不用麵對彼此,她和王氏都暗暗鬆了口氣。

崔寄夢隨內侍來到長公主的車上,寬敞的馬車上隻有長公主一人,正百無聊賴撐著額半臥軟榻上,見她進來,來了精神。

此前聽說了她查清當年真相還母親清白的事,長公主頗讚許:“沒想到你真的做到了,謝清芫真是生了個好女兒。”

崔寄夢謙遜道:“我蠢笨險些誤了事,若不是大表兄幫忙,隻怕會搞砸。”

長公主想起方才兒子的暗示:“母親若覺無聊,可把表妹叫來給您彈琴作伴。”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隻是不知她這自小克製慣了、還得顧全這顧全那的好兒子要如何把人搶過來。

不過倘若他是個不受禮教約束、不擇手段的人,反倒沒看頭了。

正人君子的謀奪才更有意思。

再一看到崔寄夢規矩知禮的模樣,長公主更是不由得幽幽歎道:“前路漫漫,可真讓為娘的操心喲。”

“殿下在說什麼?”崔寄夢未聽清,以為殿下是在同她說話。

“沒什麼,吃吧。”長公主把跟前的一碟果仁朝她推了推,旋即仰唇輕笑,“趕路可真無趣,要不是你大表兄說可以把你喊過來說說話,這一路本宮該怎麼過呢。”

崔寄夢詫異,這般說來,殿下著人來找她,是因為大表兄的話。

難怪她總覺得他方才那一個點頭不是在打招呼,而是在安撫。

他好像知道她處境艱難。

可大表兄為何要對自己這般關照?早先在假山石邊撞見時,他親口說是認錯了,因此她並不敢往男女之情上想。

況且大表兄絕不是會覬覦兄弟之妻的人,這斷不可能。

莫非,表兄也和她一樣,因為共夢而覺得對不起對方,才要極力彌補。

她猜不透,掀開簾子透口氣,探頭望去,秋風穿林,山道上黃旗獵獵,浩浩蕩蕩一行人馬形如巨龍。

她忽然體會到父輩當年叱吒沙場的豪情,幼時爹爹曾開玩笑:“爹從前覺得若能作為一名將領因捍衛疆土而死便足矣,不過現在爹改變了想法。”

說罷,他朝阿娘清冷的背影望去一眼,挑眉笑了笑:“可現在爹毫無雄心壯誌,隻想溺在溫柔鄉裡。”

話剛說完,阿娘淡淡瞥了爹爹一眼:“孩子跟前,慎言。”

想到這,崔寄夢不由笑了。

雖說阿娘對爹爹總是不冷不熱的,任爹爹如何逗弄都不為所動,但她總覺得二人之間門似乎有一股無言的默契。

可惜數月後,爹爹一語成讖,埋骨沙場,一道被戰場風沙所掩埋的,還有阿娘眼裡好不容易升起的光。

記憶裡,爹爹雖偶爾不正經,但為人剛正,實在不像那種不擇手段的人。

崔寄夢安慰自己,父母之間門是有感情在的,是玉朱兒在說謊。

車馬行了兩日,燕山彆宮到了。

彆宮坐落在燕山腳下,有三十六苑,十二宮,亭台樓閣掩映在茂密林木中,如山林裡沉睡的雄獅,透著皇家威嚴。

彆宮往後數裡則有一大片廣袤的山林,是曆代天子狩獵的地方。

世家貴族被安排在各處殿宇,原本按謝老夫人囑咐,崔寄夢和二房的人共住一殿,但到了彆宮,長公主稱獨居一宮實在寂寥,讓崔寄夢過去陪她。

不用和彼此共處一室,崔寄夢和王氏都暗自鬆了一口氣。

兩日的行路,人困馬乏,在彆宮安頓一夜後,次日清晨圍獵開始。

先由皇帝在眾兵士及眾貴族世家子弟護送之下一道圍獵,待皇帝打完獵後,眾貴族子弟便可自由狩獵了。

眾人分為兩撥,一撥在彆宮前的朝華台登高望遠、吟詩彈琴。

另一撥要麼打馬球,要麼漫無目的地騎馬遊蕩,多數則在山林中狩獵。皇帝有令,獵到最多獵物者有重賞,為公平起見,將男女分開作比。

崔寄夢不想留在朝華台同那些皇親貴戚彈琴對詩,追上了謝迎鳶和謝泠嶼:“表兄表姐可以帶上我麼?我不會添亂的。”

兄妹二人擔心她受傷,勸她回去,一旁的謝泠舟卻緩緩站起身:“一道來吧,四處走走也不錯。”

他起先也想勸她好生待著,但想到崔寄夢對念詩有心結,在朝華台待著她可能會如坐針氈,便改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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