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泠舟吻了上來。
崔寄夢腦中一陣眩暈, 不止腦子,眼前亦是什麼都看不清。
所有的觸感都停在唇舌之間,腦子有些暈, 分不清這是在夢裡還是現實,銜住她舌尖不放的, 究竟是誰?
是夢裡的大表兄還是現實裡的?
該推開還是迎合。
滑膩膩的感覺像兩條交纏的靈蛇, 崔寄夢一陣慌亂,齒關不由收緊。
她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會了, 謝泠舟察覺到了,怕崔寄夢喘不來氣,慢慢鬆開了她, 在她唇角輾轉了會,直視進她眼中:“表妹……”
她不敢相信方才的一切, 怔怔地看著他:“表兄, 你, 我……我們……”
“對, 我們不清白了。”
儘管很想,但謝泠舟並未進一步冒犯,隻是深深凝視著她:“從落水那日起,你我就不清白了。”
他垂眸長睫半掩著, 繾綣的目光落在她殷紅水潤的唇上, 聲音微啞。
“你和二弟不合適, 你心裡有我, 夢裡也有我, 我亦如此。我會想辦法幫你解除婚約,這段日子,好好待在我身邊, 不許理他,更不許躲著我。”
崔寄夢有太多想問的,所有的顧慮和困惑爭相湧上來,每一個都像有了聲音,爭先恐後堆積在喉嚨處想發表意見。
她張著嘴,卻一直說不出話來。
謝泠舟極有耐心地等待著她,然而她遲遲說不出話,就在他打算直接快刀斬亂麻時,外頭傳來叩門聲。
他非但不去管,還低頭在崔寄夢唇上又輾轉了會,勾著她的舌尖嬉戲了幾下,才啞聲朝外道:“說。”
說話的是雲飛:“回公子話,老爺那邊聽聞公子受了傷,特地送了補氣血的湯,說務必盯著公子喝完。”
崔寄夢以為大舅舅來人了,身子猛地一抖,抬頭無措地看著他。
謝泠舟笑了笑,在她耳邊呢喃:“彆怕,我不會讓他們進來。”
溫熱的氣息拂過耳邊,崔寄夢渾身發軟,臉也很熱,直到身子忽然淩空時,才意識到大表兄把她抱了起來。
她腦子裡更亂了。
片刻前,他們還是客氣疏離的關係,她怕越禮,還背過身不敢看他。
可就這麼短短一瞬,唇舌已勾纏了兩番,現下他更是親昵地將她攔腰抱起,輕輕把她放在裡間的榻上。
直到大表兄折身往外走,崔寄夢才回過神來,她這是在他寢殿裡。
一個引人遐想,充滿曖昧的地方。
可是為什麼?
才眨眼的功夫,兩個人就這樣了?
她恍惚時,謝泠舟已到了外間,打開房門,門外隻有雲飛一人。
雲飛愣了愣,見謝泠舟薄唇殷紅,微微發潤,像是被揉搓過一般,看上去竟無端多了些纏綿的意味。
因他方才離開了會,崔寄夢是雲鷹帶進來的,因而他並不知道公子房裡有人,隻當是自己多想,端上藥湯:“老爺說這是補氣血的補湯,要讓屬下盯著公子喝完。”
其實這補湯是昭兒小姐和大房的一位婢女一道送來的,她神情低落,但卻破天荒地和他說了不少話。
她說她方才和趙夫人去了大房,正好大老爺要給公子送補湯,趙夫人便命她和大房的人一道送來,還開玩笑說讓她務必盯著公子喝完。
趙昭兒直言母命難為,並不希望公子知道她來過,讓他彆說是她一道送來的。
上回她在長公主府失落回府時,雲飛看在眼裡,他隱約猜到她是灰心了,那般驕傲的姑娘,礙於趙夫人想讓她多同公子親近,不得不來,又不願被公子瞧不起。
橫豎也不算什麼大事,雲飛便答應幫她瞞著,順道代她盯著公子喝完。
謝泠舟接過補湯,端去裡間。
父親大概是對他有愧,才突然這般關心,昨夜後他早已對他當年的嚴苛冷情釋懷,便也不拒絕這份好意。
隻是他暫且不需要。
端著補湯來到裡間,崔寄夢還茫然無措地坐在貴妃榻上,側影清瘦伶俜,他想起她今日騎完馬後麵頰蒼白,許久才緩過來。
她是該補一補。
崔寄夢正恍著神,見謝泠舟進來,更無措了,往後縮了縮,直到再無退路。
謝泠舟端著補湯來到她跟前,一言不發,用銀針試過無毒後,垂眸看她。
他走到她跟前站定,將湯碗輕輕擱在她嘴邊,崔寄夢抬起頭,眼裡水霧氤氳,望入謝泠舟略有深意的眼,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讓她代為消受。
她哪有心情喝什麼補湯?正想推拒,可他居高臨下地站著俯視她,神色溫和但不容抗拒,將碗沿往她唇邊推了推。
這一幕很像數月前,二人尚是初識,牽扯還不深時,她做的那個夢。
夢裡他拿著戒尺頂著她唇齒。
隻不過這不是在假山,而是在他房裡,頂著她唇齒的亦不是戒尺,而是一個湯碗,可他的動作卻像極了懲戒。
她總是會不自覺怕他,便訥訥張開嘴,微微仰麵,杏眼無辜地看著謝泠舟,在他的注視下,就著他手上湯碗。
一口一口,把補湯喝下去。
湯當是燉了許久的,濃白醇厚,崔寄夢就這樣被迫張著嘴,一口氣把湯碗喝得見了底,到了後麵有些喝不過來。
湯汁從嘴角溢出,她蹙起秀眉,哀求地抬眼看他,想讓他把湯碗移開一些。
可謝泠舟就那樣定定站著,凝眸看著崔寄夢被他灌下補湯。
她微仰著頭看著他,被迫將湯藥咽下去,眼睛濕漉漉的,嘴角沾了瑩白湯漬。
隻不過是喂她喝了一碗湯,就搞得如此楚楚可憐,好像他欺負了她。
實在可憐,又可愛。
他本來應該停下來讓她緩緩,再繼續的,可他沒有停下,反而把湯碗往裡推了推,俯視著她的眼神越來越暗。
一碗湯總算喝乾了,崔寄夢推開空空的湯碗,張著嘴小口小口地喘氣。
可還未緩過勁來,謝泠舟彎下身子,一手扶住她後頸,迫使她抬起頭。
“唔……”
她想哀求,但是顧及他的護衛就在門外,隻能雙手攥緊他前襟忍著。
過了好一會,謝泠舟才鬆開她,附耳低聲道:“我也算喝過了。”
說罷他放開她,端著空碗起身出去,將空碗交由雲飛:“代我謝過父親。”
雲飛詫異地看著喝得一滴不剩的碗,不敢置信抬頭看向謝泠舟,公子進去喝碗湯的功夫,嘴唇更紅了,大概是喝得太急,呼吸還有些微喘。
隻是為何前襟皺巴巴的,像是被抓皺了,這一幕實在曖昧,尤其公子氣質清冷,更像是被拉下紅塵的佛。
他暗笑自己胡忖,接過碗到了殿外,趙昭兒已不在,隻好將碗交給那婢女。
謝泠舟回到內間時,崔寄夢剛要起身,就被他按住了,拿帕子細細擦拭著她的眼角及唇角,又端來一杯茶水。
“補湯太膩,清清口。”
她仍是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恍惚模樣,接過茶飲了幾口,把屬於他的氣息衝刷掉,這才清醒了些。
垂著眸問他:“表兄為何如此?”
為何突然打破他們之間的那張紙,越過禮教這般對她?她明明是他的……
他淡道:“你我同做的那些夢,不能當作沒發生,二弟更不是你的良人。”
“可……”崔寄夢剛想說話,隻覺得額頭一陣眩暈,伴隨著熱意,臉上也熱了起來,可二人都隻當她這是在害羞,皆未多想,她隻覺得問題更複雜了,複雜到以她現在混沌的狀態無法麵對,便想暫時逃避。
緩了緩,才憋出一句話來:“表兄,我……我覺得很亂。”
“並不亂。”謝泠舟雙手放在她肩上,壓低身子,耐心勸誘:“嬸母不會接受你嫁入二房,二弟亦不能讓你幸福。”
“你嫁入二房,並不能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