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確認 哪位表兄?(1 / 2)

她推開他, 手卻綿軟無力,用儘了全力也還像是在欲拒還迎:“不……不可以……”

謝泠舟含糊道:“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崔寄夢抽不出思緒來思索利害,隻是骨子裡深深紮根的東西告訴她, 無論從何種角度去想,都不可以這樣。

她無法組織語言來同他說明, 隻能用哀求來抵抗:“求你,彆這樣……好不好?”

可說這話的時候,腦海中閃過和他的那些夢境,她很想讓他像夢裡一樣對她, 連要推拒的話也卡在了喉頭,手腕攀上謝泠舟頸後:“表兄……”

可這時謝泠舟反倒停住了,直起身子, 雙臂撐在榻上凝眸看著她。

謝蘊和長公主錯過的事讓他意識到,倘若他不緊緊抓住,稍有猶豫就也可能會錯過, 所以才會在今日挑明。

且那日在朝陽台前, 他看得真切,崔寄夢補上那一句“大表兄小心”時,看他的眼神與看二弟的眼神截然不同。

他先前以為表妹在二弟跟前能從容,麵對他卻總是膽小羞怯,是因更喜歡二弟, 可謝蘊和雲氏的關係讓他突然意識到。

若一個人在另個人麵前總能處變不驚,多半是因對方無法牽動他的情緒。

但這隻是他的推斷, 哪怕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會猜錯, 也不能視而不見。

若隻是一個吻,他可以衝動甚至不顧理性強勢索要,因為她還會有退路。

更若進一步, 性質大不相同。

於是他伸出拇指在她緋紅的麵頰上輕撫,明知她大概是聽不懂的,但還是鄭重道:“我不願再等下去了,可你中了藥。”

她並不清醒。

下方的人還在邊求饒邊纏著他,謝泠舟咬牙撐在榻上,明明是她中了藥,他卻也忍得很難受,額角和脖頸上因克製青筋凸起。

他壓下那股怪異的衝動,在她額頭落下一吻:“乖,這次不行。”

崔寄夢管不了這些,隻想解開衣襟解熱,手剛碰到緞帶時,被謝泠舟按住了,他竟把緞帶打了個徹徹底底的死結!

她呆呆看著他,那神情簡直快哭了:“分明是你……你說要給我解藥……你怎麼能言而無信,你太混蛋了你……”

謝泠舟忍著心疼:“方才是我一時衝動,彆哭,我會給你彆的解藥。”

恰好雲鷹在外頭敲門,語氣輕快:“公子!能解百毒的丹藥來啦!”

榻上兩人皆是一怔,謝泠舟無端鬆了一口氣,而外頭的說話聲也讓崔寄夢腦中的一團亂麻抽出些頭緒來。

她神智回籠,奔到外間打開門,接過雲鷹手中的藥丸便一口吞了下去。

謝泠舟在身後拉住她的手,本隻是想勸她等藥效散儘再走,可崔寄夢誤會了,即便是有解藥,她也怕他。

更怕自己不堅定。

她用力撥開他的手,看也不敢看他,急切道:“表兄,我……我害怕,我和二表兄還有婚約,我不能重蹈阿娘覆轍!”

這話讓謝泠舟微怔,手被趁機扒開了,崔寄夢趁機鬆開他,跑了出去。

不知是錯覺還是解毒的丹藥起了效,身上的熱意消散了些,沿著來時那條少有人經過的近道,她一路跑回所住寢殿。

采月正在殿門前焦急張望,方才主子說有事出去一會,還不讓她跟著去,更未說去找誰,如今快半個時辰天都快黑了還未回來,她不免擔心。

正在此時,崔寄夢捂著心口跑回來了,雙頰坨紅,額際更是出了薄汗。

“采月,給我備水……”

采月不知道小姐發生了什麼,但看她麵頰通紅,聲音亦發軟,因前些日子查出來夫人當年中了藥,她對這些事格外敏感些,拉過崔寄夢:“小姐,你可是……中了藥了?是誰要給小姐下藥?”

崔寄夢說不上來,體內尚有餘熱在作祟,隻想儘快壓下去:“是意外,我吃了能解毒的丹藥,已經沒事了,你快給我備水吧,要儘量涼一些的。”

采月一聽吃過藥了,放心了些許,知道遇著此事小姐大概也心亂,儘管憂心,見她無礙,便去備水了。

崔寄夢坐在榻邊,捂著衣襟的手微顫,服過藥後,腦子清醒下來,她才有餘力去思考方才的事,大房送來的湯、以她的名義約大表兄相見的宮婢,還有她所中媚藥……

這一切當是衝著大表兄來的,至於她,隻是個吸引大表兄過去的由頭。

隻是對方如何知道大表兄和她之間牽扯不清,那人又是誰?

湯是大房送來的,她記得大表兄端進來時,用銀針試了試,並無大礙。

可為何自己還會中藥?

額角又是一陣抽痛,崔寄夢停下了思索,恰好采月備了水,她身心俱疲,便暫時放下思緒去沐浴了。

而謝泠舟這邊。

崔寄夢掙脫時,他本想護送她回去,但因為她那句話,他明白她內心的恐懼,此時他不宜靠她太近,隻好放任她離去,並命雲鷹暗中跟在身後保護,囑咐他交待安插在崔寄夢殿內的那名宮婢多加留意。

不久,雲鷹回來了:“崔姑娘已平安回去了,但是,公公子、我看到大老爺和趙夫人他們往這邊來了!”

蛇出動了。

謝泠舟壓下眉,內心有了思量:“你暗中潛伏,看看發生了什麼,要把他們的話一字不漏記下來。”

雲鷹匆匆去了。

路上,趙夫人正同謝蘊等人有說有笑,她原本在大房吃茶,事先買通的那丫鬟送完湯回來,暗示已將謝泠舟引入西月閣。

她頓時放了心。

隻要侄子服了湯,又進了西月閣,有那碗湯,必定能成事,且她之所以敢毫無顧忌,是因為那補湯裡加的東西不是毒,銀針根本查不出來。

她猜到昭兒定會陽奉陰違,為了那點驕傲,讓大房的丫鬟自己去送湯。

所以謝泠舟就算懷疑,也隻會懷疑到繼母雲氏的頭上。

唯一的紕漏是昭兒,她給昭兒下了藥,屆時昭兒定會猜到是她做的,但這孩子再固執,也不會傻到把自家人供出去。

怪隻怪昭兒太驕傲,經過前幾次的事,斷定她表兄對她無意,就不願再去逢迎討好,所以趙夫人隻能一早給她下了藥。

同時囑咐那丫鬟,送完湯用蒙騙的方式把昭兒哄到西月閣。

因為那丫鬟是一道隨她去送湯的,由她來傳話,昭兒定會相信。

接著趙夫人又派她一早就托關係安插到彆宮裡的灑掃宮婢,拿著早先弄來的腰牌,偽裝崔寄夢殿裡人將謝泠舟引去西月閣。

為免出岔子,她讓那宮婢躲在暗中,確認謝泠舟進了西月閣才來回話。

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趙夫人拋出先前就準備好的說辭,聲稱相熟的英親王妃有件私事需謝泠舟幫忙,想讓謝蘊幫牽線。

謝蘊最終答應一道前去,一同前去的還有那位英親王妃及雲氏連同兩名侍從。

此時已暮色四合,一行人打著燈籠,經過西月閣附近時,忽聞周遭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其中有個聲音似曾相識。

謝蘊夫婦及趙夫人皆聽出來是誰,唯獨英親王妃還一頭霧水。

趙夫人當即奪過侍者口中的燈籠,氣衝衝要上前,卻被謝蘊攔住了。

若在從前,得知晚輩做出這等傷風敗俗的事,他定會毫不手軟地揭穿,但自從妹妹當年中藥的事被查清後,他改變了想法。

清芫當年悲劇的根源並不是因為中藥,而是因禮教對女子太過苛求,導致她因被誤會與人無媒苟合而被母家指責。

此時又有外人在場,見趙夫人如此氣憤,謝蘊擔心她把事情鬨大,對外甥女不利,暗示她先把英親王妃引走:“可能是哪個宮的丫鬟,我們先同王妃去找大哥兒。”

但趙夫人怎麼肯?

她之所以要拉上王妃,就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雖說謝蘊剛正不阿,大概會主張讓侄兒娶昭兒,侄兒也是個守禮之人。

但她總覺看不透謝泠舟。

而英親王妃是她的好友,為人重情義、明事理甚至頗急公好義,更重要的是,英親王妃與長公主私交頗深,在貴妃和陛下跟前也是說得上話的。

有這位王妃作證,定能萬無一失。

趙夫人故作氣急敗壞狀舉著燈籠上前,謝蘊和雲氏攔都攔不住,她已衝到昏暗的樹後,舉起燈籠照了過去。

礙於禮節,謝蘊背過了身,雲氏及英親王妃卻看得一清二楚。

昏暗的樹影後,一少女麵對著眾人,正將一個身形高挑的男子推到樹乾上,抓住他的手試圖往自己身前放!

這一幕實在過於荒唐,更叫人震驚的是趙夫人接下來的話:“昭兒你怎會在此?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男子是誰,竟敢如此欺負你!”

雲氏和英親王妃麵麵相覷,皆是有些愣了,一為那舉止放浪的少女竟是一向端莊的淑女趙昭兒,二為趙夫人的話。

她們雖看不清被推倒的男子麵容,但都瞧得真切,分明是趙昭兒主動的。

但想著趙夫人可能是為了女兒名節才如此說,也就未多想。

趙昭兒見是母親來了,神色更加迷離了,露出一絲怪異的笑來,她鬆開了男子的手,背過身去不說話。

趙夫人顧不上是誰欺負誰,她知道和女兒在一起的人是謝泠舟,隻想趁著謝蘊夫婦和王妃都在時抓個正著。

遂提著燈籠疾步走過去,待瞧清樹後的男子麵容時,驚得連連後退,手中的燈籠掉落在地:“這、這……”

這怎會是謝泠舟的護衛雲飛!明明那宮婢親眼看見是謝泠舟本人往西月閣走去,難道是當時天色暗看走眼了?

趙夫人隻覺急火攻心,腦袋一陣眩暈,顧不上彆的,先上前將趙昭兒護在懷裡,隨即冷聲嗬斥雲飛:“你受何人指使!竟敢對我女兒毛手毛腳!”

雲飛還未反應過來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但他心知趙昭兒是高門貴女,名節受損不得,隻能單膝跪下請罪:“回夫人話,我同昭兒小姐一清二白,隻是昭兒小姐遭人陷害中了藥才如此。”

“便是昭兒中了藥,也輪不到你一區區護衛來管!”素來和善的趙夫人怒極,不顧外人在側,朝跪在地上的雲飛踹了一腳。

雲飛咬著牙,硬生生受了這一腳,不為彆的,就當為他方才的妄念贖罪。

方才他回到閣中,要護送趙昭兒離開此地,剛扶著她到了外麵,趙昭兒忽而拉住他,直勾勾地盯向他:“你後悔麼?一會回去表兄可要責罰你了。”

雲飛低下頭,沉聲道:“姑娘對我有恩,雲飛自當回報姑娘恩情。”

趙昭兒咯咯笑了,笑聲裡有些散漫:“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我?不過是給了你一瓶治傷的藥,就跟天大的恩情一樣,真是可笑……你怕是不知道吧,當年我救你不過是因為你是表兄的護衛,其實我不喜歡你,對你和善也是因為阿娘要我通情達理、一視同仁、讓我不要瞧不起下人,要廣結善緣,尤其對表兄的護衛好一些。”

趙昭兒身子已然無力,虛弱地扶著樹,眼神卻格外瘋狂:“其實我本來就是個善妒的、尖酸刻薄的人……那些都是裝出來的哈哈……”

雲飛咬緊下顎:“我自知卑賤,不敢肖想姑娘,一切皆是我自願。”

她用看傻子一樣的目光看著他,大概是中了藥,說話亦沒頭沒尾:“誰能想到……教我不要善妒、要修身養性的人,自己卻善妒、作惡多端,我還能信誰?”

雲飛隱約察覺到她情緒失常,勸道:“姑娘身子不適,快回去休息吧。”

“回去?”趙昭兒麵露茫然,腳下一軟,險些摔倒,好在雲飛迅速扶住了她。

趙昭兒忽然看向他,麵頰緋紅,目光亦是迷離:“我想起來了……你幫我,是因為想要我用情意回報,是吧?”

雲飛不敢看她如今模樣:“我不要姑娘的回報,姑娘快回去吧。”

然而趙昭兒卻趁他不備,一把將他推到身後的樹乾上,步子搖搖晃晃地靠近他,語氣也像是喝醉了:“是麼?我不信……難不成你們都不會有邪念?”

她苦澀地笑笑,好像故意試探他心性般,竟拉住他的手往胸口按,雲飛愕然抬頭看她,手僵住了,忘了收回。

他不知道趙昭兒為何性情大變,大概是中了藥,神誌被欲l望支配,但他是清醒的,本可以推開她,卻因為那點私心,沒有推開,也沒有迎合。

但他的身份,對她實在不敬。

雲飛的神思停留在方才的一切,聽不進趙夫人都在訓斥些什麼。

而趙夫人訓斥完他,將女兒從中摘乾淨,抱緊趙昭兒,心疼道:“好昭兒……好在你沒事,否則阿娘要殺了這護衛!”

說著攬過趙昭兒往回走,經過謝蘊身側時,淒聲道:“兄長,定是這護衛覬覦昭兒,給昭兒下了藥,這是泠舟的人,我不好越俎代庖,但求兄長為昭兒做主!”

話剛說完,趙昭兒掙開母親,低頭對謝蘊道:“舅舅,下藥的人不是他,此事也與大表兄無關,是我自己輕信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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