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賞楓 我昨晚也做了夢(捉蟲)(1 / 2)

園中幽靜, 每走一步,就會聽到鞋麵輕壓枯葉的聲音,沙沙作響。

謝泠舟耳目皆追隨著崔寄夢, 待人在停下時, 伸手將她輕輕攬入懷中,用披風裹住她,隻露出一張白皙的臉:“怎不多穿點?”

“嗯。”崔寄夢漫不經心應了聲。

這些時日他一直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分寸,既不會離得太近讓她害怕, 又時常關切,不會太過疏離給她留有胡思亂想的間隙。甚至給她一種她並未在成婚前與他越禮的錯覺, 多少平複了她的不安。

但兩個有過雲雨之情的人, 即便再客氣,相處起來也會有一股若有似無、若即若離的曖昧。

崔寄夢被他裹在披風內,清冽的氣息環繞過來, 昭示著二人如今的關係, 想起這是在府裡,她忽然又不自在起來,往後退了一步。

謝泠舟看到她手裡拿的信,知道是二弟送回來的, 但他並不過問, 無論信裡寫了什麼, 她對二弟是否短暫地動過心,那都是過去了。

隻是見她神情失落,他難免跟著揪心, 溫聲問:“怎麼了,如不介意,可同我說說?”

“沒什麼, 我隻是想起祖母,覺得對不起她的期望。”每次想起祖母,崔寄夢都會鼻子微微泛酸,“倒也不算期望,當初和二表兄定下娃娃親後,祖母便開始為我的將來鋪路,如今我離了這條路,好像離祖母也遠了。”

謝泠舟彎下身來,手捧住她半邊臉頰,手心貼著她麵頰:“傻孩子,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要說罪魁禍首,隻我一人。”

她收起失落:“不過,祖母從前總說我沒主見,這回我算是遵從本心做了一次決定,她若知道,定也會欣慰。”

點頭時,身後一縷長發隨著她的晃動竄到了頸側,輕輕撓動著,撓到謝泠舟眼前,他輕輕伸出手將那縷亂發撥開,再替她把頭發梳理整齊。

長指漫不經心地穿過青絲間,一片柔軟,他含笑道:“這幾日辛苦了,明日帶你去京郊賞楓葉,好不好?”

習慣了背著采月出行,崔寄夢下意識朝她的方向投去心虛一瞥,被謝泠舟瞧見了,笑了笑:“彆怕,這回可以帶侍婢。”

自打揭穿共夢以來,他對她說的最多的話便是這一句安撫性的“彆怕”,可他越說彆怕,她越怕。

畢竟兩人已有過情l事,雖說那時感覺恍惚,同一場夢也沒有多大差彆,但做了和沒做究竟不同。

隻要有一回就會有兩回,她有些隱隱害怕,可這段時日謝泠舟的進退有度又讓她覺得是自己多想。

總把他的好意想歪,這讓崔寄夢內疚,正好,她自己也想出去散散心,問他:“表兄,那這回我們是在茶館碰麵,還是去琴館?”

謝泠舟又是輕笑,她總是能把他們之間本就不清白的關係說得更不清白,但若這樣能讓她安心,就隨她去吧。

“茶館吧,天氣轉涼,多穿些。”

這句多穿些如一句定心咒,叫崔寄夢頃刻安了心,旋即又為自己總是疑神疑鬼紅了臉。

這一夜對於崔寄夢和謝泠舟都是徹夜難眠的一晚。

她和二表兄的婚約解除了,往後再也不會在麵對二表兄時因生不出悸動而內疚自責,沒有這樁婚約的束縛,她的心變得自由了。

但她和大表兄雖已互相表明心跡,彼此間其實還不大熟悉,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一想到明日單獨出行,更是輾轉難眠,一麵忐忑,又忍不住期待。

入睡前昏昏沉沉時,她忽而記起了一些在彆宮那夜的零星片段,當時她手裡抓著他的解藥,卻覓不到散藥的入口。

謝泠舟按住她:“我來。”

他湊得很近,灼熱氣息吹拂過,似幽靜山穀間吹過那一陣暖融融的春風,宛如被燙到後在傷處輕輕吹拂,很是舒服。

隨後她竟伸手按下他的頭。

崔寄夢本來快要入睡,因想起這一片段,睡意頓消,一想到大表兄當時是清醒的,她就無比懊悔答應他明日一道出遊。

可她太重視承諾了,話已說出,就不會反悔,隻好逼迫自己忘掉這些片段,當個自欺欺人的蝸牛也好。

然而越是刻意想忘,記憶越是深刻,到了最後,原本模糊的片段,連舌麵拂過、齒尖輕磨的觸感都分外清晰。

再次睜眼時,崔寄夢回到了彆宮,她正坐在椅子上,讓大表兄給她上藥。

“打開些。”

“好……”她拿著藥瓶要打開,扯瓶塞的手也在發抖,直到腳麵踩到椅子邊上,她才知道他另有所指。

謝泠舟抬頭,欲接過她手中的藥膏,她卻把手往回縮了縮,像個試探著討要糖果的孩子般:“能不能,不用藥膏?”

“不用藥膏,那用什麼?”他雖話裡帶著疑惑,卻像有讀心術般,把圓潤的雙膝往後推了推,好能貼得更近。

崔寄夢咬著下唇閉上眼,後背貼向椅背,手胡亂摸索,想抓住些什麼,觸到了他的白玉冠,冰冰涼涼的。

漫長的夢過去了,睜開眼時,崔寄夢發覺自己以一個雙腿屈起的姿態躺在榻上,手揪著被褥,她狐疑地朝下望了望,中間空空蕩蕩的,哪有什麼白玉冠?

青紗帳內透進來晨曦,被輕紗過濾掉了一半,變得朦朧曖昧,崔寄夢並緊雙膝側身躺著,臉埋在錦被裡,隻露出兩隻紅通通的耳朵。

從前那些荒唐的夢境裡,她都是被夢裡的他牽引著去承受,可自打上次在彆宮夢見大表兄給她上藥那日起,夢裡多多少少揉入了自己的意識。

不由懷疑,是她被那些夢荼毒了,還是……她本性如此?

可崔寄夢自小就想當個清冷佳人,實在無法接受自己和“嫵媚”扯上聯係。

蒙著頭懊惱地躺了會,紗帳內光線越來越亮,外頭侍婢們開始小聲走動,沒一會采月在帳外輕喚:“小姐,該起了,今日還要出遊呢。”

崔寄夢把頭埋得更深了,悶悶的聲音傳出去:“采月,你說我能不能推掉啊。”

“我的好小姐啊,哪有言而無信的?”采月好聲好氣哄著,經過這些時日的觀察,大公子雖疏離,但看著也是個體貼的人,隻是這兩人還是太生疏了點,多相處相處感情更牢靠些,現在小姐和大公子做了夫妻,小姐隻有牢牢抓住大公子的心,將來成婚後日子才會和和美美。

崔寄夢隻得爬起來,耷拉著個腦袋,後來她照舊束了胸,還多纏了幾圈。

想著采月在身側,多少安心些,可采月卻忽然來了月信,腹痛難忍,她心疼采月便讓她留在茶館,自己則和大表兄上了馬車。

上車時,她照例往裡縮了縮,聽得他一陣輕笑:“怎麼到了現在,還躲著我?”

“我……”崔寄夢也無奈,她以為婚約沒了,和他獨處時負罪感會少一些,可她似乎想錯了。

有婚約時,她還能名正言順地和他保持距離,可現在沒了婚約,又有了中藥時那荒唐的一夜,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氣氛竟是比往日更曖昧了。

為掩人耳目,他們沒乘謝府的馬車,馬車緩緩駛出城門,二人各自沉默著,眼看著崔寄夢快把帕子揪壞了,謝泠舟幾不可見挑了挑眉。

他身子稍稍前傾,在她麵頰上輕撫了下:“怎的臉色這般蒼白,昨夜又沒睡好?”

“嗯,做了些夢。”這些日子為了解除婚約的事擔憂,崔寄夢的確睡不好,便時常用這樣的理由應付長輩關心,不經思考地答了一句,應完才發覺萬不能在大表兄跟前提夢。

她正想揭過此事,可謝泠舟卻輕歎:“我昨夜也做了夢。”

隻這輕飄飄的一句,崔寄夢顧不上閨秀儀態,倏地抬起手,用袖擺圍了一道屏風遮住臉:“表兄,那不是我做的夢……”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青年抿唇輕笑,和聲寬解道:“我知道,表妹不必自責,我不會誤解,況且上回那道人也說了,你我做的那些夢,是預示未來的夢,不受你我自身意識所控。”

崔寄夢得了個台階,愕然放下袖子,又難堪地再次抬起,心道表兄一定不知道,昨夜那個夢,還真與她的意識有關,若非她睡前想起在彆宮那夜的片段,也不會做那樣的夢。

大表兄就是太相信她是個純真的姑娘了,才會傻傻地以為昨夜的夢與她無關。

可她怕他有朝一日發現了,會取笑她,喃喃道:“這可怎麼辦?”

要如何才能不做夢?

“什麼怎麼辦?”謝泠舟接過話,伸手將她遮麵的袖擺壓下來,露出那張羞紅的美人麵,直視著她,“你我日後總要成婚的,夢裡的事對於夫妻之間,都是尋常事,難不成我們成婚後,你還要和我保持尺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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