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就見少女驚慌失措地看向他,微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謝泠舟無奈,先前那些夢本就嚇著她了,還發生了中藥的事,二人的關係雖徹底落定了,卻也讓她心理負擔更重了。
還好她不知道夢裡的放縱受他們潛意識所控,否則隻會更怕他。
賞楓的地方在京郊一處山上,山頂有座閣樓,可將下方漫山遍野的紅楓林一覽而儘。因此處是殿下私產,僻靜無人,更不怕遇見相熟的人,從山腳下有一道長長的石階,一直通往山頂,沿途紅楓似火,宛如晚霞被倒扣在了此處。
上山時謝泠舟本來要背她,但崔寄夢一想到要岔開腿環著他腰肢,便誓死婉拒,雙手提著裙擺一步步上去,到了半山腰,已是氣喘籲籲。
“還好麼?”謝泠舟扶住她的手肘,並不強求,二人幾步一歇,總算到了閣前,可這閣樓又有好幾層。
本以為終於可以歇下,卻在最後關頭又來了一關,崔寄夢站在樓梯下,揉著酸痛的腿傻了眼了。
懊惱間,身子忽然一淩空,她慌忙抱住謝泠舟脖子:“不用……我可以自己上去。”
他笑了笑,徑自抱著她上樓:“有時我真不知道你腦子裡都裝著些什麼。”
崔寄夢頹喪地收回手,乖乖揣在胸口,任由他抱著走上幾層閣樓,隔著他結實的胸膛,聽到越來越急促的心跳聲和漸漸發沉的呼吸。
她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收得極輕,生怕給他添加額外的重量,叫他堅持不住,一會兩人都從樓梯上摔下去。
膽戰心驚地任由他抱上了閣頂的亭子裡,她大鬆了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竟緊張得揪緊他前襟,訕訕鬆開手,輕聲提醒他:“有勞表兄,快把我放下來吧。”
謝泠舟卻盯著她纖柔的一雙手,並未回應,就在她開口要再次提醒時,他低頭吻了下來。
他剛抱著她爬了樓,氣息尚且不穩,輾轉在她唇上時力度亦有些重,好在這個吻並沒持續多久。
而後他將崔寄夢放下,讓她坐在閣頂邊欄的美人靠上,自己亦撩袍在她身側坐下,靜靜平複呼吸。
崔寄夢理了理裙擺:“方才多謝表兄,其實我可以自己走的。”
“不謝,我已拿了報酬。”她客氣,謝泠舟便也跟著客氣,見她悄悄伸手揉捏小腿,側過身去一手輕輕抬起她的小腿,一手在腿肚子上輕揉,察覺到她想躲開,淡道:“你久不活動,若不及時揉按,明日又會走不了路。”
這一個“又”字勾起她許多旖旎的回憶,崔寄夢手撐著長椅,小腿僵硬地被他半抬起來。
大表兄微微低著頭,她一低眼,就瞧見那白玉冠,還有垂在他肩頭的冠帶,好像和昨夜夢裡的一模一樣。
小腿不自覺一顫,謝泠舟的手亦頓住了,手心收緊了一下,力度不大,卻勾起崔寄夢的重重的一聲吸氣。
“怎麼了?”他抬眼看她,眸色比平時要深一些,便有了些暗示的意味。
崔寄夢怯怯地與他對視著,隻覺得自己的臉越來越熱,從喉頭溢出細微帶著顫音的解釋:“我無礙……”
“嗯,無礙便好。”謝泠舟似乎沒注意到她的羞怯,低頭抬起另一條腿繼續替她揉按,手心溫度隔著衣裳滲到她腿上。
真是奇怪,她記得從前他的掌心不是這般熱的,那次他替她戴上玉墜時,她曾被涼得一陣激靈。
崔寄夢身子軟了幾分,後背虛虛靠著欄杆,被他握在手中的小腿亦僵硬了。
可大表兄隻是認真地在替她揉按,力度輕重合宜,視線亦沒有越過膝蓋往上探去,她卻漸漸焦灼。
甚至想抱怨,為何他不能再無禮一些,手為何不能再往上?可這念頭一起,她又隨之感到羞恥。
可惜謝泠舟垂著睫,她無法看到他眼底的隱忍,更未發覺他其實也不專心。
察覺到她又抖了抖,在身後撐著的那雙手指尖泛白,他手上不由得一重,惹來她重重的一個吸氣。
“疼麼?”
謝泠舟抬頭,清楚地看到她眼上那顆小痣隨著長睫在微顫,眼底有無措有害怕,亦有渴望。
崔寄夢臉上紅暈一閃而逝,在耳垂落定,暈染開來,聲音也像被暈染了般綿軟:“不疼……”
謝泠舟收回目光,垂下眼簾遮住自己翻湧的情緒,可這些被壓抑的情緒卻經由手上力度傳出,這回是真的把崔寄夢捏疼了,她從喉間溢出一聲輕吟。
有那麼一瞬間,她很希望他埋下頭,或者很想伸出手將他按下去,可維持多年的禮儀和矜持在衝撞著她的羞恥心。
雖說它們早已被那些夢境和彆宮一夜吹得七零八碎,但她還是固執地認為,太過縱容自己會讓她有失控的感覺,適度的保守就像一層龜殼,讓她可以喘息。
最終二人都保持住了分寸,安心之餘,崔寄夢還感到一股失落,甚至還有不大講理的怨懟。
她守她的禮,可為何他不能再僭禮一些?就像在彆宮同她表露心跡那次,讓她來不及思考,顧不上糾結。
謝泠舟替她揉好雙腿後,又將裙擺梳理整齊,這才起身,負著手站在亭中往下看。
崔寄夢收起一壇子雜陳的心緒,亦隨著他站起身,瞧見漫山遍野的紅,絢爛奪目,驚呼:“可真好看啊。”
鮮活的紅叫謝泠舟想到她穿紅色騎裝的模樣,繾綣的目光落在她發頂:“是很好看。”
崔寄夢未曾聽出來,欣賞著山下美景:“難怪有詩雲‘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秋日裡雖不像春夏繁花似錦,但彆有一番絢爛壯闊。”
抬頭見謝泠舟含笑望著她,才察覺自己如今竟能自然而然地念起詩來。
她頗欣喜,牽住他的袖擺:“表兄,我好像不怕念詩了。”
“是,會越來越好的。”
謝泠舟低頭笑笑,將她的手從袖擺上輕輕拿下,再包在掌心裡。
高閣上有金風送爽,飛鳥不時從層層楓林中掠過,這座山不算高,但再配上這閣樓便如矮子踩了高蹺,遠遠地能望見小小的村落被圍在田野間,她忽地感懷起來:“再過一陣便到了冬日裡,什麼都瞧不見了。”
想到冬日,她語氣又輕快起來:“這裡冬日時會下雪麼?我還未曾見過雪,可是很軟很涼?會凍手麼?”
表妹很少在人前流露出孩子般的天真,長睫扇動時靈動如蝶翼,看得謝泠舟眸光微動,聲音也溫柔起來:“每年都會下雪,落雪當日並不會冷,你若是想,還能堆雪人。”
崔寄夢好奇地仰起臉看他,探討學問般問:“表兄小時候可堆過雪人?”
說實話她有些難以想象,聽長公主殿下說大表兄從小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他少時是如何頂著這張比雪還冷淡的臉在堆雪人?
謝泠舟半邊眉毛微挑,用她曾在夢裡揶揄他的話反問:“不然呢,表妹以為‘冷冰冰圓滾滾的雪團子’是徒有虛名?”
崔寄夢也想到那個她在夫子麵前說他壞話的夢,怪隻怪他記性好,她剛好又記得,隻覺回到了那夢裡。
她害怕他的戒尺,櫻唇緊抿,手心也縮回了袖中,露出一個好比嘴巴被粘住般勉強又滿懷歉意的笑。
她越這般,謝泠舟深藏著隻會在夢裡露出的壞就越是騷動,他眉眼刻意淡了下來,不冷不熱輕哂了句“目無尊長”,抓住她的手懲罰似地在手心重重一按,按完並未鬆開,逼出她一連串的哀求:“表兄……那不過是個夢,您也說了,不受意誌支配,怪不得我啊。”
青年刻意放陰沉的目光裂開一道間隙,透出幾縷暖陽來,他終究是忍不住輕笑出聲:“表妹幼時在學堂裡,隻怕沒少挨夫子訓。”
崔寄夢不明就裡,又露出無辜懵懂的眼神,叫他失笑。
這人看著乖乖順順,兔兒一樣,實則常會在不經意間露出狡猾一麵,他捏住她的下巴,低下頭,語帶寵溺:“我看看這兔子嘴裡可是長了兩顆虎牙?”
崔寄夢被他這樣捏著下巴,倒真像回到了那個夢裡,他拿著戒尺抵l著她唇舌,頂得她唇舌發麻才收回。
然而這回她等來的不是戒尺,而是他的拇指,她微張著嘴不解地看他,不明白他意欲何為,隻感覺到粗糙的拇指揉過下唇,從她的牙齒上掠過,來到裡側稍微尖利的那顆上,輕輕按了按,平淡道:“果真有虎牙。”
崔寄夢一時間也忘了自己還有手可以用,伸出舌頭要將他的拇指頂出去,舌麵卻被壓住了,她急得臉兒通紅要往後退,腰間又被攬住了。
謝泠舟鬆開她下顎,將人圈在懷中,桃花眼含笑,語調微揚。
“我也有虎牙,表妹可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