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負責 我願求娶表妹(1 / 2)

謝泠舟垂著眼, 默然上前,一撩袍角,在謝老夫人跟前跪了下來。

這可把屋內一乾人等給驚到了:“哎喲,這是怎的了!”

見長孫跪在跟前, 謝老夫人額角又是一陣抽痛, 老人家實在禁不起更多打擊了, 捂著額頭無力問道:“好端端的, 團哥兒怎麼了?”

“母親先莫動氣, 實在是這孩子不像話。”謝蘊安撫過謝老夫人, 沉著臉吩咐貼身小廝,“把人叫進來。”

一位仆婦揣著手小步上前,畢恭畢敬地朝幾位主子行禮。

謝蘊沉聲道:“你把你昨夜醉後同旁人說的那些話再說一遍。”

仆婦左右為難:“這……大公子交代過,讓奴婢半個字也不能說。”

她絞著手支支吾吾時, 謝蘊發話了:“大膽說, 一字不漏道來。”

那仆婦悄悄覷了謝泠舟一眼, 見他沒有彆的暗示, 才大膽開口:“這事是這樣的,當初表姑娘到府裡的頭一天, 落了水, 我們幾個都不會水,正急著呢, 大公子來了, 將表姑娘救了起來,還對表姑娘的婢女說自己是謝家二公子, 當然大公子這肯定是為表姑娘的名節考慮嘛,畢竟當時表姑娘衣裳都濕了亂了,這傳出去可不就亂套了……”

仆婦的話說完, 滿屋子的人神色各異,崔寄夢羞紅了臉深深低下頭,王氏疑惑,雲氏淡然,謝迎鳶則微微張大了嘴:“難怪二哥那日回來後一直嘀咕著兄長究竟是怎麼想的……”

謝老夫人疲倦的眼中亮起光,轉瞬壓了下去,疑惑道:“可我們過去時,阿嶼身上都濕透了啊。”

謝蘊冷哼一聲:“這就要看看這小子究竟做了什麼好事!你自己說。”

謝泠舟略帶自責:“回祖母話,孫兒顧慮到表妹和二弟有口頭婚約,便在二弟趕來後將他拉下水,弄濕衣衫。”

王氏蹭一下站起來,又立即坐下,既慶幸又憤慨:“當時阿嶼和夢丫頭的事還沒定,團哥兒下水救人算是有了肌膚之親了!這實在是亂來……”

若是在崔寄夢還有婚約的前提下,此般便是謝泠舟考慮得當,可如今王氏一句話點醒了眾人。

當初崔寄夢和謝泠嶼是口頭婚約,後來能落定,落水一事雖不是主要原因,但多少脫不開乾係。

此事若一直瞞著,倒也無礙,偏偏是在崔寄夢解除婚約後被曝出。

謝老夫人揉著額,似乎頗難做。

崔寄夢紅著臉從座上起身,低頭謝老夫人和謝蘊福了福身,將謝泠舟教給她的說辭搬出來:“外祖母,舅舅,大表兄如此也是為顧全大局,說到底,表兄對我還有救命之恩,此事便算了吧。”

“孩子,我知你大度,他下水救人本是好意,理當讚許,但瞞著你是逃脫責任,竟還將阿嶼推下水,把闔府上下蒙在鼓裡,實在膽大妄為!今日我讓他下跪也正因如此。”謝蘊寬慰過她,轉向謝泠舟,“你起來,自己說要如何彌補。”

謝蘊口中“彌補”二字戳中了謝老夫人心窩子,趙夫人害崔寄夢母女受苦,本就讓謝老夫人自責不已,長歎道:“謝家欠夢丫頭的太多,是該好生彌補!”

謝泠舟不緊不慢地起身,輕撣袖擺因下跪而沾上的一點塵灰,走到崔寄夢跟前,深深作揖:“如今正好表妹與二弟因八字不合解除婚約,若是表妹不嫌,我願求娶表妹。”

即便私下還做過夫妻,事先也被大表兄知會過,可當著眾人的麵,崔寄夢還是羞得雙手緊緊交握,不敢看他。

沉默旁觀的謝執沉吟道:“崔家無人,寄夢這孩子嫁去彆家也不妥,若能嫁給大哥兒,母親也能放心,要是寄夢也願意,倒不失為一樁美事。”

王氏雖因夫婿又在為崔寄夢考慮而不悅,但若崔寄夢婚事落定,阿嶼便也徹底死了心,當初若非謝泠舟推卸責任,她也不至於要為婚事煩憂,誰引起的事端誰來擔著,附和著:“畢竟一起落了水,不成婚難以收場。”

謝老夫人心情陰霾了已久,總算見到一隙陽光,按捺住喜悅:“落水是次要的,還得看兩個孩子意思。”

在場眾人除了謝執幾乎都以為崔寄夢和謝泠舟不大熟絡,就連謝蘊,也以為是自家兒子單方麵對崔寄夢有情,並不往二人有私情上去想。

他順著老夫人的話道:“定親過程繁複,在此期間,不妨讓兩個孩子先熟悉熟悉。”

話說到這份上,謝老夫人喊過兩個孩子:“你們意下如何?”

謝泠舟率先行禮:“孫兒願意。”

“夢丫頭,你呢?”

崔寄夢低著眸,瞧見謝泠舟的指節暗示地勾了勾,才紅著臉道:“我也……我一切聽祖母的。”

謝老夫人得了意外之喜,心情舒暢些許,讓幾個孩子先下去,留下兒子兒媳商議趙國公夫婦的事。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前院,婚事雖未落定,但有了今日長輩們的一番話,他們便可光明正大地相見,不必像從前那般藏著掖著了。

崔寄夢反倒更羞赧了,謝泠舟亦是不自在,從前無人知道他們的私情,他們麵上彼此客氣,旁人不會多想。

如今倒好,剛邁出門檻,那些侍婢們已交換了好幾回眼神,仿佛在說:“瞧,大公子和表姑娘被趕鴨子上架,開始培養感情了呢。”

走到杏林附近,二人不約而同舒了一口氣,白霧在嚴寒空氣裡散開。

崔寄夢側過臉,見大表兄也正好看著她,兩人默契地相視一笑。

昨夜謝泠舟說過,長輩提起時他們答應得太過爽利,反倒不合適。

定親並非一蹴而就的事,他們隻是需要一個名正言順的由頭,後續逐漸熟絡起來,一切便順其自然。

此時環顧周遭,見四下無人,崔寄夢輕聲問:“表兄,我方才裝得像麼?可有拉你的後腿?”

謝泠舟心道她哪是裝的,那是真真切切地羞了,莞爾:“像,你越是羞赧,他們才不會越懷疑你我。”

崔寄夢卻困惑了:“表兄你當真沒有同大舅舅打過招呼?為何我看舅舅像是知道你的意圖,每句話都正中下懷。”

謝泠舟淡道:“並未。”

他猜準了謝蘊定會找他過問此事,隻是沒想到他會在請安時當眾提起,的確像是猜中了他的意圖。

走了一會,崔寄夢忽地拉住他,略有擔憂:“表兄,趙家那邊怎麼了?”

“你是想問趙家表妹表弟如何吧?”謝泠舟在她試圖收回手時順勢牽住了,在她手心惡意地捏了捏才鬆開。

崔寄夢將手攏回袖中,手輕觸著被他揉按過的地方:“昨日趙國公說要休妻,趙姨母作惡多端,她有此結局並不可惜,可趙家表弟表妹是無辜的,若是因此受了牽連與我幼時遭遇又有何異?”

謝泠舟回想昨日趙國公神情,搖搖頭:“外人隻會說趙國公背信棄義,拋棄糟糠之妻和一雙兒女,至於趙家表弟表妹,祖母會派人將他們接回謝家,他們大抵也不會知道,知道了又如何,趙姑母作惡時可未曾顧慮過兩個孩子?”

二人在皎梨院前分彆。下半晌,長公主派人來給謝老夫人送禮,稱日子無聊,想讓崔寄夢去府上玩。

老夫人正擔心這關頭讓崔寄夢和趙家兩個孩子見麵彼此難堪,便允了。

謝府往長公主府去的馬車離府時,剛好與接趙家姐弟的馬車擦肩而過。

馬車內,年幼的趙乾仍在追問爹爹為何不要他們,趙昭兒摟著雙眼通紅的幼弟,眼角緋紅:“彆哭。”

謝家對他們姐弟說趙夫人生了病又怕觸景傷情便去莊子裡住了,趙乾並不知道趙夫人那些事,帶著哭腔道:“我想阿娘了,她那麼好的人,爹爹真狠心……”

趙昭兒想起昨日謝家來人和爹爹的對話,目光空茫,許久,木然扯了扯嘴角:“她不在也沒關係,我們姐弟倆相互扶持,總歸是可以過得好好的。”

這頭崔寄夢與采月跟隨蘭香到了長公主府,長公主卻不在,給崔寄夢留話稱過兩日回,讓她彆拘謹,放心住下。

正好,崔寄夢因父輩恩怨而心力交瘁,也想一個人靜靜。

她住的地方是一處單獨開辟出來的小園子,園子深處有座兩層閣樓,推開窗,崔寄夢兀自望著下方發呆。

蘭香過來了,朝她屈膝行禮:“鄉君,殿下托我給您留了些東西。”

轉過頭一看,蘭香手裡拿著一把古琴,邊上還放著一個比巴掌稍長,半掌寬的小盒子,“殿下說,數月前,她曾答應過鄉君,要送鄉君一把琴。”

“殿下竟還記著此事。”崔寄夢心間一暖,又看向那盒子,“這是何物?”

蘭香搖搖頭:“殿下說是給公子的,讓姑娘轉交公子。”

崔寄夢好奇地接過盒子,但因為是給謝泠舟的,便不打開,妥善收起來,想著回頭見到表兄再轉交給他。

長公主府的浴池寬敞舒適,崔寄夢靠在浴池邊上,枕著胳膊漸漸睡著了,睡意朦朧間,采月過來了,替她輕輕擦洗著後背和脖頸,今日的她有些笨手笨腳的,力度拿捏不準,不時把她搓痛。

崔寄夢閉著眼咕噥了一聲:“輕著些,采月你怎跟大表兄一樣粗魯。”

誰料采月力度反而更大了,還屈指在她蝴蝶骨上敲了敲,崔寄夢遽然睜眼,回頭一看,氤氳水霧中,有一雙含笑的眼時隱時現。

大表兄什麼時候來的?還幫她洗了半天!她隻覺得腦袋一昏,雙手環胸,縮到水裡,隻露一個頭,戒備地看著他。

謝泠舟屈膝半蹲在浴池邊,手裡拿著布巾,並不往彆處看,隻是笑著望入她被熏得霧蒙蒙的兩眼。

崔寄夢往下縮了縮,直到水將將貼近她下巴:“你這……登徒子!”

謝泠舟不為所動,像談論旁人一樣問:“大表兄粗魯,弄疼你了?”

崔寄夢的臉被熱氣熏得更紅了,是她想歪了,還是他有意誤導,總之是無法好生說話,她一不做二不休,想著乾脆整個人縮到水裡躲起來。

謝泠舟搶先一步伸手,扶住她肩膀,製止了她的動作:“彆亂來。”

他說罷,彎下身子,低頭吻了下去,勾得她喘不來氣,才鬆開她,起身往外走:“冬日裡彆泡太久,會著涼。”

崔寄夢哪還有泡澡的心思,盯著他,直到他走遠後才悄悄從浴池裡爬上來,飛快扯過放在架子上擦身的布巾,胡亂擦了一把,穿上寢衣,走到門邊,見他背著身站在窗前看風景,趁他不備溜回榻上,將紗幔重重拉上。

腳步聲慢慢靠近,也許是在陌生的地界,她竟覺得緊張。

謝泠舟掀開紗幔時,她正用被子裹著自己往床角縮,一頭烏發用簪子梳起,露出細長的頸,有幾縷慵懶地垂了下來,濕噠噠地粘在脖子上,像被暴雨摧殘後的海l棠花。

這讓他想起那些夢裡,她額上香汗淋漓,鬢角總粘著濕發。

雖在現實裡也有過雲雨,但因為顧及彆的,一直都很克製,他險些忘了,他們在夢裡是多麼放縱。

崔寄夢見他眼神越來越暗,神情逐漸和夢裡的他重疊,身上不由發軟,緊了緊錦被:“表兄,殿下贈了我一把琴,我還未和表兄討教過琴藝呢。”

謝泠舟捕捉到了她聲音裡的緊張,將眼底那些不大君子的情愫壓下,聲音清潤:“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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