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見麵 乖,挺過這陣,我帶你回家……(1 / 2)

謝泠舟剛出院門, 謝老夫人扶著額眯了一會,蒼老的眼倏然睜開。

她差人叫回長孫:“團哥兒,你隨我去莊子裡一趟。”

城郊莊子裡。

趙夫人依舊坐在窗前, 這回窗戶是開著的, 她望著窗外,見到兩個熟悉的人影。

趙夫人奔到門外,遲疑卻又小心地道:“娘,您是來接我回去的麼?”

謝老夫人拄著手杖慢慢走近,眼裡溢著濁淚,凝眸看了趙夫人好一會, 忽然重重扇了趙夫人一巴掌!

趙夫人猝不及防挨了母親的一個巴掌, 捂著臉半晌無話。

謝泠舟冷眼看著, 想到這毒婦接二連三作亂讓崔寄夢受苦,目光愈寒,顧及祖母感受, 隻道:“祖母彆動氣。”

方才他剛走,就被祖母叫了回來。老人覺得他問起崔寄夢身世定有蹊蹺, 再三追問得知崔寄夢被二皇子用身世威脅。

府裡知道崔夫人是罪臣之後的隻有謝老夫人、謝蘊、趙夫人。

祖孫倆疑心是趙夫人,找來莊子的管事一問, 趙夫人果真在半夜偷偷溜出去一次,底下人因見慣了她瘋瘋癲癲, 才沒有報上來。

謝老夫人這才明白,夢丫頭是怕連累謝家, 才答應二皇子。

那孩子明明心裡苦, 卻怕她為難,自己咽下了委屈……

想到這,老人不禁老淚縱橫:“我以為你會就此改過, 誰料你執迷不悟,連謝家、連我都要出賣!”

“可是女兒沒辦法,我夫君為了保住我不惜背上負心郎的罵名,這世上隻有他會始終站在我身邊……”趙夫人伏在謝老夫人腳邊,“母親,是您先拋棄的我,姐姐再好,也不是您親生的,您為了她拋棄我,她的身世本就是罪!我沒有拋棄謝家,甚至同二皇子交涉時還囑咐了他彆傷害謝家,我儘力了!”

“好、好,你當真是重情重義!”謝老夫人見她仍不知悔改,含淚仰頭看著房梁,沉默了良久忽道:“你口口聲聲說清芫不是謝家親生的,說她鳩占鵲巢,可你可有想過,是你弄錯了。”

謝泠舟微訝,很快明白祖母用意。

趙夫人錯愕搖頭:“不……不可能,我和二哥都是吃了石榴就渾身難受,可是阿姐沒有事!她又自小養在莊子裡,不是她還能是誰?”

謝老夫人愴然長歎,下定決心:“你有所不知,我的母親,你們幾個的外祖母就是如此,你有不稀奇,我和阿芫沒有更不奇怪。”

趙夫人幾近崩潰:“娘,你在騙我對不對,我怎可能不是謝家的孩子?!”

起初看到老相爺密函,她也曾一度懷疑過自己,直到看到謝執也和她一樣沾上花粉就難受,這才知道也許是阿姐。

可她的確是謝家幾個孩子裡最平庸的一個,樣貌也不似兄長姐姐出眾。

是她恨錯了人?

所以她才是亂臣之後,原本鳩占鵲巢的是她,她還害了姐姐?

“信或不信,全在於你。”謝老夫人語氣疲憊,“才貌不提,謝家幾個孩子都正直,至少論秉性,你也和他們三個不同。”

趙夫人無力地癱倒在地,謝泠舟寒聲問:“二皇子是答應不為難謝家,但難保日後不會,除了表妹身世,你還同他說了什麼?”

趙夫人癡了般,喃喃道:“我把成義王的玉給了他,和他說當今武衛大將軍是成義王義子的事。”

謝老夫人竟不知道武衛大將軍還有成義王的關係,謝泠舟了然:“祖母,此事非同小可,我們儘快回府吧。”

謝老夫人聽聞,看也不看趙夫人一眼便隨長孫離去了。

趙夫人回想母親的話,邊笑邊哭,眼前閃過幼時姐姐教她習字的畫麵,伸出手在半空中胡亂摸索著,忽地吐出一口血:“姐姐,我……”

馬車上,謝老夫人終究忍不住痛哭出聲。

二皇子若隻想拉攏武衛大將軍,無論崔寄夢是否是成義王外孫女,都無濟於事。

她之所以特地騙趙夫人,隻為給親姐姐和崔夫人一個交代。

趙夫人正因覺得自己才是謝家所出的孩子,事到如今也毫無悔過之意,連死都不怕的人,隻有讓她以為自己才是亂臣之後,才算痛徹心扉。

但這也等同於拋棄自己的骨肉,老夫人即便失望透頂,但出於為人母的本能也忍不住難受。

謝泠舟邊安撫祖母,邊思索著二皇子密謀的事,他身為臣子,無據狀告皇子顯然不妥,隻能旁側敲擊。

正好,他早先本就要去趟長公主府,將謝老夫人送回府後,謝泠舟去了長公主府。

長公主正懶懶地在秋千上微歎,見出行數月的兒子歸來,正糾結著如何勸他,謝泠舟直說來意,將崔夫人身世及崔寄夢被脅迫的事告知長公主,連同武衛大將軍和成義王的關係。

長公主驚得從秋千上站起身:“你懷疑那小子要逼宮?”

難怪隻不過出了趟門,回來後到手的兒媳就被搶走了,找皇兄一問,卻說兩個孩子兩情相悅。

橫刀奪愛,算哪門子的兩情相悅!

長公主雙手抱臂,冷著臉在園子裡踱來踱去:“兒可忍,母不可忍,團哥兒你放心,母親這就進宮替你討個說法。”

這架勢像謝泠舟幼時被三殿下捉弄那次,長公主當即擼起袖子去同虞皇後告狀,最後三殿下結結實實挨了一頓訓斥。

他徐徐道:“母親,此事涉及亂臣之後,為表妹安危,需從長計議。”

“放心。”長公主不屑,“他們欺負小姑娘不懂政事,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那一套,本宮為何不能‘胡攪蠻纏’?”

謝泠舟要的就是如此,長公主和陛下兄妹關係和睦,陛下一直對長公主心懷內疚,由長公主出麵最為合適。

長公主進了宮,半日後回來了,低著眉神色複雜,但分外篤定:“陛下忙於朝政,無暇見本宮,但五日後,陛下會在宮裡設初定禮,屆時宴上母親再去麵聖,橫豎那會離大婚還有二十餘日,定有轉圜的餘地。”

謝泠舟蹙起眉沉吟,抬眼淡淡看了母親一眼,長公主被他這樣一看,起先目光有些閃躲,而後眸子一轉瞥了他一眼:“怎麼,你小子不相信本宮?”

“母親的話,兒怎會不信。”

“總之私事你不必擔心,公事母親也不懂,你們身為臣子看著辦吧,防患於未然總是好的。”長公主凝眉望一眼簷上瑞獸,又看向謝泠舟,“還有,宮宴那日,本宮會設法讓你和小表妹見一麵,解你相思之苦。”

謝泠舟臉色微霽:“多謝母親。”

皇家初定宴按慣例是會在成婚前二十日,由皇帝在宮裡宴請皇室宗親及世家貴族,因是內宴,文武百官並不出席。

宮宴設在永安殿,因崔寄夢是待嫁的身份,按禮婚前一月不得拋頭露麵,因而初定宴那日,她不會出現在宴上,而是待在永安殿後方的儲寧殿。

開宴前會由王貴妃領著她麵見皇族女子和宗室貴婦,過後,王貴妃及眾皇親宗婦則去赴宴,崔寄夢則獨自留在儲寧殿。

儲寧殿位於皇宮西側,與舉辦宮宴的永安殿隔著好幾座殿宇。

眾人都去赴宴了,王貴妃放話讓她不必拘在殿中,可在四周走走,崔寄夢悶得慌,便由兩名宮婢陪同著散步,天色暗下來,周遭一片靜謐,這是入宮這幾日她最安心的時刻,可以暫時鬆懈了下來,不必虛與委蛇。

隻是不知表兄那邊如何了。

一名女官迎麵走過來,語氣恭謹冰冷:“鄉君,長公主殿下邀您去前方禦花園一敘。”

崔寄夢猜是表兄托殿下傳話,忙道:“勞駕姑姑,我這就去。”

那兩名宮婢要跟著去,被長公主殿下派來的女官攔住了:“我們殿下長公主之尊,難不成還會虧待了崔鄉君不成!”

那女官來勢洶洶,那兩名宮婢知道長公主深得陛下信賴,不敢多話,隻好在原地等候。

崔寄夢猜長公主叫她去的由頭應當是興師問罪,便做出惶恐不安的模樣,跟著女官走了。

二人來到附近的一座園子裡,園中湖心有處閣樓。

長公主就在閣前雙手抱臂等著,崔寄夢瞧不清殿下的麵龐,隻覺得氣勢雍容不可侵犯,一時也懷疑殿下會不會真是來找她算賬的。

忐忑走到跟前,長公主領著她到了閣中,紅唇輕勾:“怎樣,嚇人不?”

崔寄夢乖巧點頭,有些忍俊不禁,壓抑了幾日,遽然見到長公主,心情頃刻間鬆快了,殿下總是能叫人忘卻顧忌。

長公主也不多廢話,下巴朝著樓上的方向一點,“有人在等。”

崔寄夢稍怔,竟不敢邁開步子,但隻猶豫了一瞬,她很快提著裙子小跑著往樓上去了。

二層隻點了小小的一盞燭台,昏昏暗暗的。因近鄉情怯,她甚至不敢喊,沉默著往裡走,剛走到裡間,從一側過來一個身影,將她攬入懷中。

這段時日一直提防著,崔寄夢起初僵硬了下,待熟悉的檀香縈繞鼻尖,她頓時安心下來,鼻尖一酸,伸出手緊緊回抱著來人。

這個遲來的相擁曆經了三個多月的分離,隔著諸多無可奈何。

兩人都不說話,隻用把對方揉入身上的力度緊緊相擁著,仿佛要把那日近在咫尺卻無法相擁的遺憾補回來。

崔寄夢很想同他訴說自己的委屈,但深知麻煩還未解決,還未到可以互訴衷腸的時候,隻得逼回情緒,低低喊了一聲:“表兄……”

這一聲裡雜糅了諸多情緒,委屈、思念、內疚、壓抑……

謝泠舟手收得更緊了些,臉輕貼著她發間,許久才啞聲道:“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他提醒了她,崔寄夢慌忙把他拉到燈燭前,將他袖擺往上捋,細細查看,哽咽著問:“二皇子當時拿著你的香囊,上頭沾著血,你是不是受傷了?”

“傻孩子,我沒事。”謝泠舟止住了她的手,將她按回懷裡,不讓她繼續查看,以免看到他胸前被刀劍劃到的傷,“香囊是不慎掉落的,他拿這個威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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