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兄長 一個月,一月後兩不相欠(2 / 2)

後來她實在受不了這樣審視的目光,支撐著從毯上坐起,緊貼著謝泠舟,如此他便看不見她的全貌,她的羞恥也能減少一點,他衣襟上金線繡的紋樣擦過心尖,激起一陣酥癢,這感覺讓她陌生且不安。

謝泠舟明白她的意圖,扶著她一塊倒在軟毯上,微抬上身。

他執意要閱遍那本書才落筆,指腹從每一個字上拂過,遇到要處輕按,她不願讓他如此,要合上書,然而他卻伸出雙手壓住了書脊,將書頁展露無疑,以目光做朱筆,描摹書中高深莫測的文字。

放在膝頭的手逐漸收緊,崔寄夢仰著脖子低求了聲:“兄長……”

話音方落,謝泠舟鬆開了手,可隨即他手中持朱筆抵於書脊間,崔寄夢要往後逃,卻被按住了。

“彆亂動。”

崔寄夢揪住地毯,眼角溢出淚來,手指漸漸泛白,收得越來越緊。

“兄長,慢……”

她想讓他慢一些輕一些,可這句稱謂卻激起青年壓抑的狠厲,他眸色一深,將雙手往上一推:“彆亂喊。”

隨即伴隨著不由自主的一聲痛呼,軟毛毯上被揪下來一塊。

崔寄夢像被浪頭衝上岸瀕死的魚,雙唇輕顫,失去了血色。

謝泠舟始料未及,沒想過會是這般,難怪如此艱難,他咬著牙緩了緩,輕聲致歉:“抱歉,我不知道……”

“無礙……”崔寄夢不願讓他往下說,這隻會提醒她,她和二表兄隻有夫妻之名,而與她夫妻之實的,卻是和他的兄長。

目光掠過謝泠舟完好的衣袍,她忽然覺得這一刻明明二人前所未有的親密,卻比從前隔得還遠,她忍著難受支撐起身子,去扒掉他的外袍,想讓他也和自己一樣。

謝泠舟並不阻攔,任她褪去外袍,但也止步於此,他還不習慣將自己袒露在人前,但為了安撫她情緒,俯身在她額角輕貼了貼,又移到嘴角,也僅僅是在唇上輾轉,並未進一步潛入。

書冊中夾了支筆,想合上卻徒勞。

雖毫無阻隔,心裡卻留有餘地。

崔寄夢明白他們遠不到身心彼此信任的程度,她清楚他們的親密是出於利益交換,而非因相愛而情動,然而此刻她還是想讓他離得近一些,無關情感,隻不過想讓這場情l事顯得沒那麼冷冰冰的。

於是她雙手不聽話地從謝泠舟中衣下擺穿過,緊緊摟住了他結實的後背。

謝泠舟身子一滯,女子手臂貼在他背上,肌膚相貼,他下意識想拿開她的手。

可低頭瞧見她眼裡的淚光和無助,他難得心軟,打消了念頭,伸手穿過她腋下,輕輕摟住她纖薄輕顫的後背。

唇也安撫地在她側臉輕吻。

漫長的靜止後,要命的不適捱過去了,崔寄夢鬆開他,還像最初那樣生分。

謝泠舟見她不再需要安撫了,便也直起上身,雙手從她背後收回,撐在她兩側。

冠帶輕搖,屏風後有模糊的人影在搖晃,有些軟毛毯吸不掉的聲音在安靜內室愈演愈烈,此消彼長。

(六)

浮箭漏壺上的刻度顯示過了半刻鐘,屋裡的動靜停了下來。

沒有柔情蜜意,隻不過是在交換彼此的欲念,自然也不需要溫存。

呼吸尚未平複,崔寄夢撐起無力的手從地毯上坐起,拾起散落在地的衣衫。

謝泠舟從一側拿來拭手的巾帕,將軟毯上的□□吸去,嗓音慵懶:“我已命人備好水,且先洗洗吧。”

“多謝兄長,但不必勞煩了……”

崔寄夢聲音虛弱無力,語氣卻堅決,她係好帶子,扶著矮幾起身:“我還有些事,兄長若無事的話,我先回府了。”

謝泠舟亦穿上外袍,隨之起身:“我正好要回府,一道吧。”

“不了!”崔寄夢脫口而出,察覺自己失態聲音軟了些,“我還要去趟藥鋪。”

謝泠舟望著地毯上殘留的水漬,道:“我方才並未留下,你不必喝。”

崔寄夢自然記得,經過方才一場,她越發篤定了他對她隻有欲念,因而才會用衣裳避免肌膚相貼,與她親吻時亦浮於表麵,便是最後情l動不能自抑時,仍保持清醒。

大概政客都是如此,即便放縱也是在清醒的前提下,不給自己留任何隱患。

這樣也好,她亦是這般想的。

他們的關係,本不該有過多牽扯。

崔寄夢默然整理好釵發和裙擺,忍著腿處的痛故作若無其事朝他行李拜彆。

謝泠舟也不再挽留,看著她步履平穩地走出去,纖柔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隔著窗紙,他看到那道身影在出門後倏然像被抽掉氣力,艱難地扶著牆沿,謝泠舟邁開步子想前去攙扶,最終打消念頭,隔著窗目送她的身影變得模糊直至消失。

回到府裡後,崔寄夢叫了水,泡在浴池中,身上肌膚依舊如白玉無瑕,沒有痕跡,似乎方才一切隻是個夢。

然後即便留不下痕跡,腦中卻克製不住地在回想那一刹痛到極致的感覺。

她伸手替自己草草洗了洗,穿上衣服,稱身子不適早早歇下了。

三日後,她從藏書閣出來時,在園子深處遇到了剛回府的謝泠舟。

他看她的目光還是那般深,似乎又有些不一樣,有些像三月份的綿綿細雨,霧一般,落在身上時毫無感覺,久而久之衣裳上卻有濕意。

崔寄夢避開了他的目光,如往常一樣福身行禮:“見過兄長。”

想起他們如今的關係,又覺自己不該如此怠慢,又問:“兄長回府可是有事?”

“無甚要事。”謝泠舟目光落在她挽起的烏發上,想起三年前初見時尚梳著未嫁女子發式的崔家表妹,不禁想再看看她一頭青絲披散下來的模樣。

他淡道:“聽聞廣元寺香火旺盛,表妹若在府裡心緒難安,不妨出府住幾日。”

廣元寺離謝泠舟的彆院隻有一炷香的腳程,崔寄夢怔了怔,隨即會意:“我知曉了,多謝兄長。”

打點好府裡後,她便帶著采月去了廣元寺,黃昏時,謝泠舟的人來接她了。

仍是在那間寢居裡,但這回外間擺放著飯食,謝泠舟坐在飯桌前,見她來了,淡道:“坐,先吃過飯再說。”

崔寄夢的確未用膳,雖不想與他有過多接觸,但腹中饑餓,還是吃了幾口。

剛擱下碗,謝泠舟淡淡掀起眼皮:“多用些,寺廟齋食寡淡。”

她覺得他似乎是在暗示什麼,又不確定,隻好端起碗又多吃了些。

謝泠舟自行起身去沐浴了,他出來時,崔寄夢正好消完食,也去沐浴了。

從淨室出來時,謝泠舟立在書案前不知在寫什麼,為避免窺探到紙上內容,崔寄夢在離書案前六七步處停了下來。

“無礙,沒什麼不能看的。”

謝泠舟淡聲道,示意她上前,她方湊近,就被一把拉了過去。

謝泠舟覆在身後抱住崔寄夢,在她後頸輕吻著,雙手也不閒著,一上一下,在那本他以為讀過一次就能止渴的書上描摹。

原本那日說一個月時,他心中篤定到不了一個月便可抽身而退,然而這幾日,他時常會記起當日倒在地毯上,緊密相連的那個擁抱。

起初謝泠舟不以為意,三日後清晨醒來,他忽而想起一個月已過去三日。

於是他回了謝府。

崔寄夢伏在書桌上,手抓住桌麵,她寧可他像上次一樣簡單直接,也不要這般磨人,看到桌上那隻筆,她就會想到就在方才,他還用那隻修長的手執筆磨墨。

她咬著牙,下顎繃緊,身上忽而一鬆,眼前出現一隻指端瑩潤的手,拾起一隻筆未用過的放到她嘴邊:“怕就咬住。”

崔寄夢不希望自己出聲,從諫如流,她剛收緊牙關,半合著的雙眼忽然睜大,桌上筆筒哐當倒下。

他在身後貼著,存在感實在太強,她無法忽視,死死盯著桌上的筆筒,眼睜睜看著筆筒滾落,摞起的書易了處。

許久後,書終於穩了下來。

崔寄夢以為總是過去了,卻被攔腰抱了起來,臥在貴妃榻上。

深夜時分,喧囂止息,一大一小兩套寢衣皆落了地,這是崔寄夢第一次看清了他,才知那道清臒的身影其實並不文弱,肩膀寬闊,蓄力時就如虎豹。

她不大習慣如此,寧可他像上次一樣衣冠整齊,雖然那般會讓她無地自容。

但也總好過如今的全無邊界。

離去時,謝泠舟隨口留她歇下,但崔寄夢還是堅持要回寺裡,他便也沒攔,隻派了兩名女護衛護送她回去。

院裡鬨騰了小半夜,叫了兩次水,兩位侍婢守在院外困頓不已,見女護衛護送著身披狐裘看不清麵容的女子出來,還貼心囑咐:“少夫人小心。”

兩位侍婢麵麵相覷,這位主子一直宿在彆院,她們竟未聽說他娶妻的消息。

可是既然是妻房,為何不留下住?

直到見到主子從屋裡出來,似乎放心不下,而那被稱為少夫人的女子則對他福身:“兄長,我回去了。”

侍婢大驚失色,敢情這少夫人不是公子的少夫人!頓時誠惶誠恐,生怕知道了太多哪日小命不保。

崔寄夢在寺裡住了七日,日日會去謝泠舟的彆院走一趟,但從未留宿。

第七夜,她正抓著地毯,自背後垂下的長發輕搖,門外忽有人叩門。

“主子,二公子回京了。”

崔寄夢揪下兩把軟毛,手上一空沒了支撐,雙膝一軟倒在毯上。

“兄長,彆。”

謝泠舟雙眸一暗,冠帶猛地往前。

“你該叫表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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