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隻是失望,但並未為二弟的話失落,暗自鬆了口氣。
他怕身上沾了寒氣,隻上了榻但並未立即擁抱她,崔寄夢卻將他拉了過去,跨坐在他身上,要繼續初時未儘之事。
方才他們的對話她聽得明白,原來二表兄當初毅然離京當真是在逃避。
先前和謝泠舟歡好時聽到二表兄回京的消息,她譴責唾棄自己,然而如今才知,她在為個並不堅定選擇她的人內疚。
就算不是有求於謝泠舟,她也有資格放縱自己一把,何必庸人自擾?
因而明知謝泠嶼還站在廊下,她還是鑽進謝泠舟懷裡,伸手去解他衣袍。
窗外那道影子忽然動了動,謝泠嶼竟往屋裡走來了,欲言又止:“兄長。”
謝泠舟拉上紗帳,將她攬入懷裡護了起來,淡聲問:“二弟可還有事?我不便出去,若有事在外間說便好。”
謝泠嶼語氣怔忪,兀自笑笑:“也沒什麼要事,我隻是忽然想起當初表妹落水,是兄長救了人,卻讓我承了救命之恩,如今還要來求助兄長,我口口聲聲稱自己頂天立地,其實說實話,每每站在兄長跟前,都覺自己像個黃毛小兒。”
崔寄夢原本手已探入謝泠舟身上,抓住了他,聽到謝泠嶼這句話,訝然抬眼。
當初救她的人,是謝泠舟?
難怪初見謝泠舟時她會懷疑,隻是被他冷漠的外表蒙蔽了,才不敢信。
她走神時,手心無意識收緊,謝泠舟被她抓痛了,低聲警告:“彆亂來。”
崔寄夢抬眼,瞧見他耳垂竟發紅了,酒意壯人膽,她伸手將他推倒在榻上,而後無師自通,慢慢納了下去。
崔寄夢鬢角沁出汗,艱難地俯下身在他耳際附耳輕語:“表兄可彆出聲啊,你也不想讓二表兄聽到吧。”
謝泠舟無比難捱,眼尾暈出一抹緋紅,清冷無欲的眸子添了幾分妖異。
他抬眸看著趴伏身上的人,不敢置信向來保守乖順的人竟會有如此叛逆大膽的時候。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或許某些時候他們是一樣的,溫良恭儉讓的表皮下,靜水流深,藏著不馴。
他抱緊了她,手臂收緊。
謝泠嶼聽到一聲似是磕到床板的動靜,還有兄長的一聲痛哼,關切道:“兄長怎麼了?可是有事?”
“無事,磕到罷了,二弟若無要事,先行回去吧,我不大方便。”
謝泠舟語氣平靜,隻聲音略啞。
謝泠嶼想起方才見麵時,兄長耳垂發紅,額角亦有汗水,當是身子不適,囑咐道:“兄長且先休息,告辭。”
他匆匆出了門,剛走出不遠又聽到一個聲音,像兄長的,又不大像,有些像兩個聲音疊在一起,異口同聲。
羅帳內,崔寄夢趴在謝泠舟身上,頭頂盤發的簪子搖搖欲墜。
謝泠舟伸手抽掉它,滿頭青絲如瀑瀉下來,拂在他麵上,崔寄夢訝異地抬頭,半邊臉被他捧起來。
“這樣更好看。”
他說完抬起頭,重重吻了上去,這回不是淺嘗輒止,而是潛入糾纏。
崔寄夢被勾住舌,愕然睜大了眼。
他們有過數度春風,也曾淺吻過彼此,這般親吻卻隻是頭一回。
呼吸被掠奪了去,腦袋因缺乏空氣而眩暈,暈乎乎的。失神間,謝泠舟已和她換了個位置,但唇舌依舊在糾纏。
她總算明白為何之前謝泠舟親吻時總是保留餘地了,意亂神迷時本就是人防備最弱之時,若再被對方掠奪去呼吸,等同於把弱點交到對方手上。
可為何這次他卻不再防備了?
她走神思忖時被他輕輕咬了咬,青年抱緊了她:“彆走神。”
淩晨時,雲雨初斂,崔寄夢被抱到了浴池內,謝泠舟在她跟前,細細地端凝她,她曆經了半夜荒唐,如今酒意褪去,開始不大習慣這樣的親近,不由側過臉。
同浴一池,二人雖隔了一尺,卻仍像是被水連在一塊。
她回想方才的荒唐,倍感恍惚,到了後來,他們都很失控,似乎都忘記了初衷,一時分不清是享受情還是欲,還是都有。
這二者混在一塊,實在太危險了。
謝泠舟垂眸看著她神情變化,撩開她鬢邊一縷濕發:“在想什麼?”
崔寄夢長睫上沾了水汽,濕漉漉的,聲音也像帶了霧氣:“沒有,我隻是累了。”
她方說完,就聽一陣嘩啦啦的水聲,謝泠舟從浴池裡跨出,她不敢看眼前景象,伸手捂住眼,下一瞬便被抱了起來。
上方傳來一聲輕笑:“如今反倒不敢瞧了,該說你膽子大還是小?”
她無顏以對,將臉埋在他胸前,二人到了榻上,謝泠舟取來巾帕,她正要接過去,他止住了她,親自替她擦乾身子。
收拾完畢已是三更天,謝泠舟扯過厚厚的錦被將二人覆蓋住:“睡吧。”
這是崔寄夢頭一次留宿,可她這兩日身心俱疲,方才又經曆數度春情,實在是累壞了,顧不上彆的,沉沉入睡。
謝泠舟從未與人共寢過,凝著她的睡顏許久,才將燈燭熄滅合上了眼。
他素日戒備,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然而這一夜卻睡得出奇踏實。
清晨醒來時,謝泠舟伸手一撈,卻撈了個空,起身一看,崔寄夢躺著的位置已空,隻留下個耳墜子,是昨夜被他咬掉的。
找人一問,崔寄夢方才出的府。
“才走沒一會,可要屬下將人追回?”
謝泠舟看著手中的耳墜子,眼前浮現昨夜迷亂的一幕幕,眼底茫然。
淡道:“不必了。”
護衛退了下去,還未出門被叫住了。
謝泠舟吩咐:“讓人跟著,查到她住處派幾個人守在附近,但不得驚擾。”
護衛應了下來,見他似乎還有什麼要說的,等在原地。
謝泠舟欲言又止,末了揮揮手:“暫且無事,下去吧。”
他尚有諸多事未想明白,得靜靜。
後來兩日,崔寄夢再未過來,第三日又派人傳信稱來月事了,不便出行。
其實來月事隻是個幌子,回去後她很懊悔,不該放縱自己沉淪欲海的。
她承認那一夜,謝泠舟前所未有的體貼和溫存讓她生出錯覺。
仿佛他們是一對親昵的戀人。
可他們成不了戀人,她如今也明白了無論親情亦或愛情皆會消散,隻想數月後離京找個地方看庭前花開花落。
糾纏過深,屆時隻會難以收場。
入夜,崔寄夢因腹痛早早歇下了,小院裡來了位不速之客。
采月知道謝泠舟與崔寄夢的關係,此前主子又曾囑咐,若謝泠舟的人來了便放進來,這會本尊親自來了,她自不敢怠慢。
謝泠舟來到屋裡,自行解下狐裘,用熱水泡了泡手,在炭盆前烘了烘,不顧崔寄夢訝異的目光,在她身後躺了下來。
她忙說:“我來月事了,不大方便。”
“我知道。”謝泠舟從後擁住她,方捂熱的手探入下擺,輕敷在她小腹墜痛處。
“我隻是想來看看你。”
崔寄夢不解他話裡是否有深意,怔愣著竟不知該如何回應,他手上的熱度傳到她身上,一股暖流漾開,墜痛得以舒緩。
謝泠舟個頭比她高不少,她又是蜷縮的姿態,看上去好像被他圈在懷裡。
他空懸了幾日的心落了地,在她後頸輕吻了下:“彆多想,難受就睡吧。”
話雖如此,可崔寄夢哪睡得著?
她閉上眼,所有的觸感聚在小腹處,叫她恍若在夢裡,謝泠舟為何會來找她?
難不成當真隻為見見她?
可隻是見見便意味著他在想念她,但她習慣的是他想要她,而非想念她。
想念和想要是截然不同的。
實在是想不通,她決意直接問他,剛轉過頭才發現謝泠舟已經睡著了。
她轉過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確定他並非閉目養神,而是當真入睡了,並且似乎睡得很踏實。
故而他來找她,是專程來睡覺的?
崔寄夢看著青年俊郎的眉眼,越發覺得看不懂他,至少在她看來,他絕非會沉溺於七情六欲之人。
更不會貪圖這等平淡的安定感。
屋裡仍點著燭,趁著謝泠舟入睡,崔寄夢肆無忌憚地用目光描摹他眉眼,發覺他睫毛很長,睡著時顯得尤其安靜。
可白日裡一睜開眼,卻讓人畏懼。
崔寄夢捉弄不透,一會覺得他親切,一會覺得疏離,眼前的麵孔熟悉又陌生,看著看著困意上來,漸漸也睡著了。
她呼吸平穩後,榻上安睡的青年長睫掀起,眸中清明,毫無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