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對視 人瞧著不大好相處,詩寫得不錯。……(2 / 2)

(三)

來人正是謝清芫未婚夫婿,安定侯世子周亦安,在姬玉瑤攛掇下,謝清芫隻得和世子爺去前方散步。

她本有心結,不大想去。

前陣子周亦安迎回一遠房表妹,聽聞侯夫人有意想在日後將人納入府裡。

為此,世子曾問過謝清芫意見,她直截了當表明自己此生隻願一生一世一雙人,若他做不到,便散了吧。

那日後半個月,世子爺都不曾來找她,謝清芫亦不想妥協將就,打算過幾日找他了斷後回稟父母,誰知卻在此處遇到了。

走到僻靜處,周亦安忽地擁住她:“抱歉,前些時候母親生病,實在抽不開身,我審慎想過,表妹自有良人,我這一生,隻願娶清芫一位妻子。”

謝清芫被他摟在懷裡,說不上來什麼感受,按理她應當為未婚夫婿的誓言欣喜,然而此時她卻感到有些失望。

若當真抽不開身,為何連書信都沒有?平日再忙,他也會派人傳信。

隻有一個原因,他的的確確動搖過,隻不過最終選擇了她。

她驕傲且執拗,隻想要純粹且全心全意、半點動搖也不曾有的情。

謝清芫陷入糾結,低垂長睫走著神,以往她羞赧之時也是如此,周亦安誤解了,像從前一樣,在她額前印上一吻。

在往日,他這般親近,隻要不過多越禮,謝清芫並無異議,然而今日她卻無端感到不適,假裝羞赧後退了兩步。

正好小廝過來了,稱侯夫人有事喚他回府,周亦安匆匆離去。

謝清芫望著那道曾無比熟悉的背影,隻覺陌生,她淡淡垂眸,掏出帕子,在他方才吻過的額前用力擦拭了幾下。

無意間一抬頭,瞧見一側小山上的竹亭裡,立了個看戲的人。

崔衡雙手抱臂,微低著頭俯視下方,目光相觸時,他朝她頷首。

那星眸中依舊藏笑,坦然得很,全無偷窺他人的窘迫和內疚。

若換作彆人,定會回避,或者假意沒看到,他倒好,整張臉上都寫著“我方才看得一清二楚”。

遇著臉皮厚之人,謝清芫自然也生不出什麼羞赧,她麵上沒什麼表情,禮節性地頷首回應,而後施施然離去。

崔衡目送著小山下那道淡漠的白色身影離去,心情頗為愉悅,隨手摘下一片樹葉,放在唇邊吹了個調子愉悅的曲子。

吹到一半他忽地皺眉,取出不慎咬了一口的葉子:“呸,怎這麼苦?”

不遠處,謝清芫聽著身後戛然而止的曲子,蹙成深川的眉心鬆了又緊。

她自認心境平和,周亦安為他那表妹動搖時,除去些微失望,並未不悅,然而方才聽著那首幸災樂禍般歡快的小調,有那麼一瞬間,她很想往回走,走到他跟前,奪過樹葉給他撕成碎片。

謝清芫立在原地,緩緩吸了一口氣又輕輕籲出,又是恬然沉靜的謝家長女。

她沒想到次日還會再見到崔衡。

這日是王老夫人壽宴,謝清芫自然要去的,宴畢後,她往回走,在園子深處偶然碰見了崔衡,也許並非偶然——

他正雙手抱臂,右手拿著把團扇,正是她的拿把,顯然是在此守株待兔。

謝清芫視若無睹,走到身側時象征性地頷首,招呼都不打就要擦肩而過。

身前忽地多了一把團扇。

因他那日挑釁的一首小調,謝清芫甚至不想和他做表麵功夫,繞開了團扇就要走,聽得身側一聲輕笑。

“那日在下並非有意偷窺,誰讓你們也不找個僻靜處,正好站在底下。”

他聲音清越,倒很好聽,和她印象裡那些嗓子被刀剌過般的武將不同。

隻是這語氣,話裡話外都像受害者。

謝清芫回過身,雙眼似笑非笑與他對視,才發現,崔衡身形實在高大。

她在女子中已算纖長玉立,卻隻到堪堪他肩頭稍微往上的地方,隔了三尺遠,寬闊的肩膀仍叫她覺得壓抑,如烏雲壓頂。

但她鮮少畏懼體力上的懸殊,輕飄飄道:“崔將軍多慮了,我並不在意。”

他點點頭,將團扇遞給她:“女子之物,我一男子留著著實不妥,未免徒增是非,煩請女郎將它收回吧。”

說話時,崔衡帶著歉意,顯然是打算把扔扇子的事扣到她頭上。

仿佛是她當初對他青眼相看,對他窮追猛打,而他深受其擾。

謝清芫性子淡,幾乎不曾被人激怒過,眼下卻頭一遭有了“冤家路窄”之感。

她不作辯駁,從他手中抽回團扇,微微笑道:“我院中蚊子嘴不饒人,著實聒噪,正缺一把扇子,多謝將軍。”

崔衡雖是武將,但不算粗枝大葉,聽懂了她話裡的暗諷,心情卻絲毫不受影響,語氣裡都帶著笑:“不必客氣。”

謝清芫一拳打在棉花上,默然握著團扇,忽然記起方才他也握過這把扇子,一時覺得扇柄像長了刺。

她忽覺煩躁,搖了搖扇子,朝崔衡頷首道了句“先走一步”便擦肩而過。

崔衡回身望了眼她的背影,笑著搖搖頭,亦是朝相反的方向離去。

(四)

七月下旬,皇帝率世家宗親及朝中要員在燕山秋狩。

原野上一望無垠,謝清芫卻無心欣賞,她剛學會騎馬,戰戰兢兢,僵坐馬上動也不敢動。

慢吞吞走出一小段距離,迎麵碰見一個叫她頭疼的身影。

崔衡著一身墨色騎裝,同太子一道縱馬疾馳,正朝著她這處過來,袍角隨風輕揚,意氣風發。

他一眼就看到了謝清芫,挑起劍眉朝她遠遠地笑了笑。

謝清芫隻覺他笑得不懷好意,若在平時她倒不畏懼,然而此時她身處馬背,就如離水之魚,前方忽有一聲馬鳴,她的馬被激得撒開野就跑。

謝清芫措手不及,甚至不知該如何製住馬兒,慌得俯下身,抱住馬背以免墜落。抱得越緊,馬越想將她從背上掙脫,她被癲得頭昏腦漲。

今日怕是要結果在此地,崔衡這廝果真是她的克星!

風聲從耳邊呼哨而過,謝清芫從未經曆過如此無措的時刻,活脫脫成了砧板上待宰的魚,任馬兒帶著她瘋跑。

後來一陣急急的馬蹄聲靠近,馬兒被穩穩逼停了,她出了一身冷汗,渾身無力,趴在馬背上喘著氣。

“彆怕,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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