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1 / 2)

穿成主角心魔之後 澤達 21552 字 8個月前

楚蛟最近日子過得並不舒心。

少主戴子晟被坑去下界後,沒死成,回來後和門主一起清理了暗中害他的那撥人,掃平了內亂,其實楚蛟也有參與,但僥幸躲過了,沒被抓到證據。

本以為可以高枕無憂,沒想到少主開始不待見楚家人,一打聽才知道,戴子晟在下界時有兩個救命恩人,其中一個就是楚驚瀾。

楚家把楚驚瀾趕出家門,戴子晟就斷了幻劍門內三個楚家人本來該得的許多資源。

楚家整個恨得牙癢癢,尤其恨楚驚瀾,怎麼不早說他是幻劍門少主的救命恩人!

如果早知道,楚家肯定不趕他走,但為了避免楚驚瀾在幻劍門麵前說楚家壞話,肯定會在他身上也下禁製。

或者乾脆弄傻弄瘋,哪怕幻劍門要帶他上中界,也絕不會形成對楚家不利的局麵,傻了的楚驚瀾也還是楚家人,他對少主的救命之恩還可以算在楚家頭上。

修真界,當一個人尚未長成時,處處都是掣肘,哪怕你是天才。

有人會把天才當成寶捧,自然就有人致力於把天才扼殺在搖籃裡,以楚驚瀾最初驚豔三界的天賦,區區一個幻劍門護不住他。

楚驚瀾在下界就受到過不少追殺,下界也有其他家族為中界某些門派效力,但他們不樂意把楚家天才的消息傳上去,畢竟萬一楚家獲了大利,就會反過來打壓他們,也多虧如此,幻劍門很成功就把楚驚瀾的消息捂在了下界。

不然等中界大多門派和上界知道,各門各派開始搶人,中界肯定搶不過上界,小門派肯定搶不過大門,楚驚瀾可能被成功護送抵達上界,也可能死在半路。

畢竟他天賦再好,也才一個金丹,三界裡能殺他的人太多。

要說下界其他世家的人為什麼不乾脆散播消息攪亂水池,讓楚驚瀾陷入腥風血雨,是因為楚驚瀾可能贏,他們怕。

楚驚瀾的狀況是多方人心博弈的結果。

若是他原本就出生在上界哪個名門大派,從小就被護得嚴嚴實實,無人敢欺,不用走從下界往上界的漫漫長路,能夠好好成長,又會是另一番光景。

楚驚瀾如今廢了,不知死了還是活著,楚蛟的日子卻因個廢人難過起來,想想就無比煩躁。

戴子晟明顯故意針對他們姓楚的,回來後挑事不是一兩次了,現在跑個腿還要點他的名,楚蛟真是滿身怨氣。

上山的飛劍和飛舟太多,他們下山的就不太方便禦劍,畢竟下山是逆著人流而行,不如走路,回來的時候再禦劍。

最可惡的是,這事兒居然還得跑兩個來回。

楚蛟往山下跑第二趟時,整個臉色黑沉沉,他身邊兩個弟子本覺得跑腿無所謂,見他這麼低氣壓,看在同行的份上,好心開口:“宗門也是信任我們,事才給我們辦,沒事,況且也不麻煩,多走兩步,就當看看臨安風景。”

楚蛟麵色稍緩,哼道:“你們倒是想得開——乾什麼!”

下山路上到

處屏障擠屏障,直路都得掐著縫走成彎彎繞繞,路過某個防護罩時,裡麵的人突然倏地起身,撞到了楚蛟。

楚蛟心情正不爽:“沒長眼睛嗎!”

撞他的人戴著銀色麵具,修為弱到幾乎可不計,就是個練氣剛入門的,撞了他後忙低下頭:“不好意思……”

聲音嗡嗡的,根本聽不清。

說實話,一個金丹被練氣的碰到了身體,那絕對是他自己無能,走神走到失去了基本的警惕心,但楚蛟當然不會承認是自己的問題。

楚蛟雖然想教訓他,但在防護罩前動手,被學宮弟子以為是搶地盤的就麻煩了,其他兩個幻劍門弟子也生怕他鬨起來,忙推著他走:“哎哎人家也不是故意的,算了算了。”

楚蛟被推著走開了。

待他們走後,“不小心”撞到楚蛟的楚驚瀾才抬起頭,麵具下的眸中可沒半點歉意或者害怕。

此時控製身體的是蕭墨。

他們所處的位置雖然人擠人,但都是些修為低微的人,早些時候,蕭墨從防護罩裡出去,假裝遛彎,邊慢慢運轉隱藏氣息的功法,朝外走著走著就讓周圍人無視了他,再挑個死角地方消失,回到楚驚瀾身體裡。

方才那一撞,蕭墨分出一股黑霧攀在楚蛟身上,悄無聲息融了進去。

蕭墨能吞噬生靈的欲/念來獲得力量,而在新學的功法中,則是反過來,將力量轉化成深沉的欲/念,去擾動人心。

與直接將人控成傀儡不同,中了此惑術的人,並不會覺得自己被控製,他會覺得一切行為都出自本身意願,可不知道,自身的意誌已經被悄無聲息影響了。

至於欲/念會如何被翻攪,得看施術的人怎麼選。

蕭墨操控著黑霧悄無聲息滑入楚蛟識海,在意識裡說給楚驚瀾聽:“我看到了嫉妒、不甘、積累的暴躁……不是個心性上乘的人,輕鬆多了。”

楚蛟快百歲,修為在金丹中期,神識強度也遠不如蕭墨,入侵得很輕鬆。

蕭墨挑中幾個惡念,將黑霧埋進去,蟄伏趴好,然後一點點侵蝕,往外慢慢擴散。

往山下走的楚蛟皺了皺眉,方才被撞的畫麵又出現在他腦子裡。

他明明打算不計較了,但突然莫名越想越氣,有種想折回去揍人的衝動。

在門派內被戴子晟針對,怎麼出門在外,不知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弱小散修也要讓他受氣?

可身邊兩個人還擺著老好人的臉,笑著勸他。

這個不能打,那個不能打,啊,好煩……

楚蛟忍不住道:“彆笑了!事兒辦完趕緊回去!”

兩人被他吼得一愣,互相對視,心頭也不爽起來,但他倆都不是特彆喜歡挑事的人,麵上神色變冷:“行,先做事。”

辦完趕緊分開,以為誰願意跟你一塊兒呢?

蕭墨此法相當於在楚蛟心裡埋了個即將爆炸的簡易版心魔,做好後,他又在沒人看到的死角裡現出身形,假裝逛完山路回來,

走回了屬於他們五個人的防護罩裡。

旁邊兩個散修正在啃乾糧,他們跟蕭墨有過幾段聊天,算熟絡了,還跟他打招呼:“逛完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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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墨笑眯眯:“嗯。”

他站到楚驚瀾身邊,跟他傳音:“兩天之內,楚蛟的惡念就會徹底發作。”

當初楚家逼瘋宛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楚蛟也成彆人眼裡的瘋子,惡念必會催生惡事,等他發瘋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此地正道之士雲集,幻劍門也來了這麼多人,誰都可能成為取他性命的那把刀。

是他自己作死,誰會懷疑到蕭墨和楚驚瀾頭上呢?

不過蕭墨用笛子在手心輕敲了敲,方才他是第一次嘗試把欲/念埋進他人識海,有些東西得實戰了後才能總結經驗,蕭墨立刻發現了不足和改進的餘地。

“我發現還是不夠完善。”蕭墨依然用傳音說,“畢竟沒法保證他最後會做出什麼事,萬一鬨得不夠大,幻劍門的人決定將他帶回門內處理而不是當場殺死……”

蕭墨蹙眉,回想了一下方才黑霧在識海撥弄人惡念的感受,思索道:“其實我該排個序,哪種惡念先起,哪種隨後跟上,再聽取他的心聲,了解下近期他最在乎的事。”

“如此我甚至可以給楚蛟他排好一個劇本,順著惡念植入他識海裡,確保他走上懸崖,讓他從東邊跳,他就不會從西邊跳。”

他以一種很學術的沉思語氣,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但巧就巧在,聽眾不覺得可怕。

楚驚瀾很會抓他的重點:“心聲,你能聽到他人的心聲了?”

蕭墨從學術研究中回神:“勉強,但還不熟練,聽不了多少。”

楚驚瀾不知是否聯想到了自己會不會被心魔竊取心聲,按理說,心魔知道本體的念頭是天然本事,但很長一段時間內,蕭墨都表現出了與楚驚瀾心緒的割裂,楚驚瀾幾次試探,都發現蕭墨並沒法知曉自己在心裡默念什麼。

但是現在,蕭墨說他可以聽取心聲了。

蕭墨瞧了瞧楚驚瀾深邃的眼神,不由開口:“我沒偷聽過你的心聲。”

第一次失控的時候不算,那時楚驚瀾大量心音絡繹不絕湧過來,還將蕭墨嚇了一跳,趕緊掐斷。

楚驚瀾眼中掩過一抹淡淡的複雜:“你不覺得這句話說出口,反而更像你正在對我用讀心術嗎?”

“我即便不說,你也會有疑心。”蕭墨掀了掀眼皮,無所謂道,“不如說出來,起碼我自己痛快。”

蕭墨抱著手臂輕哼:“況且大部分時候,我看你眼神,就知道你在想什麼。”

楚驚瀾輕輕掃了蕭墨一眼,在心頭默念了一遍劍訣,而後在劍訣中忽然插話:你衣服下擺有隻又臟又醜的蟲。

蕭墨神情毫無變化,甚至沒有下意識低頭看上一眼,眼角餘光也一動不動。

楚驚瀾再念上一句:你今天衣服不好看。

蕭墨依然無動於衷,也沒有要跟他吵嘴的意思。

楚驚瀾確認了:嗯,先前有沒有不知道,但起碼真不是隨時在讀心。

實際上下擺上沒有蟲,衣服也很好看。

今日蕭墨穿著一身鵝黃曳撒,束著簡單利索的高馬尾,黑色的皮革束腰,腳踩長靴,身姿如韌柳,玉樹臨風,翩翩少年郎,即便麵具遮了眉眼,也擋不住渾身的意氣。

楚驚瀾:“嗯,我信你。”

蕭墨在麵具下揚了揚眉。

並沒有感動。

蕭墨放棄了傳音,直接開口,幽幽道:“輕易就說相信不是你風格,這位師兄,你方才該不會在心裡悄悄說我壞話,用來試探我吧?”

某種程度上來說,蕭墨簡直真的掃一眼表情就能對他讀心了。

明明表情沒什麼大動靜?

楚驚瀾也給予了點坦誠:“不算壞話。”

隻否認了“壞話”部分,也就是承認他方才在心中默念過什麼了。

蕭墨輕哼了聲,但沒生氣,畢竟楚驚瀾這類心思縝密警惕心重的人就是如此,他要突然說我百分百信你,蕭墨還會懷疑他是不是又發燒了。

蕭墨換回了傳音,無縫切到正事上:“要是兩天內楚蛟僥幸沒死,我就再來一次。”

他頓了頓,才問:“感覺像我把他當成練習法術的小白鼠了,耽誤的時間……你不介意吧?”

“不會。”

楚驚瀾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還能握劍,但沒有殺人的本事,隨便哪個仇人修為如今都比他高,隻有當蕭墨控著這雙手,才能暫時重新拿回殺人的力量。

楚驚瀾在傳音裡毫無波瀾地說:“你用他練手,還能更熟練掌握功法,反正要殺,還能人儘其用,有什麼不好。”

楚蛟隻是第一個,他也不會做一輩子廢人,楚驚瀾捏了捏指骨,他必然要取回自己修為,挨個清算。

蕭墨滿意:“那我就放心了。”

又過片刻,天空有三人禦劍而過,朝山上去,是楚蛟三人辦完事回來了,其餘兩個幻劍門弟子跟楚蛟都明顯拉開了距離,看來共事得並不愉快。

燕春正好放下書,換換腦子,看見蕭墨抬頭正專注看著什麼,他也抬頭,不過天上飛劍太多,眼花繚亂,根本不知道蕭墨在看什麼。

燕春好奇:“師兄?”

蕭墨:“嗯?是哪裡不懂要問我嗎?”

“呃,沒有。”

不懂的確是不懂,但並沒有想問的,因為問了隻會更不懂,水火還有霧他至今沒有想明白。

燕春歎氣,他和初夏如果真的沒有修煉天賦,要是能留在主子師兄身邊做做雜活也是好的。

*

楚蛟三人回了幻劍門隊伍,朝戴子晟交了任務,楚蛟敷衍一抱拳轉身就走,戴子晟乜了眼他背影,轉頭問麵色臭臭的兩個人:“怎麼臭著張臉?”

兩人立刻大吐苦水:“還不是因為楚蛟,最近愈發暴躁,今天還把氣撒我倆身上來了,什麼人啊,又沒招他惹他。”

子晟很棒槌:“哦,是我招他惹他了唄。”

兩人頓時訕訕:“少主……”

戴子晟擺擺手:“無所謂,氣死他得了。”

強龍難壓地頭蛇,在下界有依附門派存在才好辦事,畢竟哪怕分神的修為去了下界也會被壓製成元嬰,楚家效忠了幻劍門好幾代,不是戴子晟一個不高興說換就能換的。

讓戴子晟最不快的是,回到宗門後,他沒第一時間說出楚驚瀾是自己救命恩人,先去試探了三個楚家人的態度。

他們態度是:廢了扔了,還有什麼好念叨的。

那就彆怪戴子晟看他們不順眼。

戴子晟也是不知道楚驚瀾在楚家更具體的遭遇,否則就不會隻是找點小茬。

楚蛟跑完腿坐下,滿臉鬱氣,其餘人不由都離他遠了點。

他們姓楚的近日得罪了少主,本就有不少人開始疏遠他們,難得好心的兩人今天也被他嗆了,此刻正跟彆人抱怨楚蛟,於是徹底沒人來跟他說話了。

楚蛟冷笑,心說正好清淨,他閉上眼開始打坐冥想,但心頭的躁鬱無論如何壓不下去,他怕走岔了氣,隻好憤憤睜開眼。

煩,臨安學宮分的場地按人頭算,連想練個劍招都沒地方,幻劍門其餘人三五成群,隻有他一個孤零零……紮堆就紮堆,還往他這邊看乾什麼,彆以為楚蛟不知道他們在說自己壞話!

不能打坐,也沒法練武,他枯坐在原地,煩躁的心緒並沒有隨著時間流逝疏解,反而一點點加深。

深到好像周圍隨便誰看過來一眼,楚蛟都覺得那人是在鄙夷自己。

楚蛟有種想把他們眼睛都剜了的衝動。

看什麼看,說什麼說!

楚蛟握緊雙拳,目光逐漸陰狠,但在觸及幻劍門內幾個元嬰的隨使時咬了咬舌尖,想歸想,到底是沒膽子發瘋。

他開始默念起清心經。

一夜相安無事過去。

隔天便是講道前最後一天,據說二十四府執牛耳的大門派們將會前來道賀,不少人早早便起身,翹首以盼。

蕭墨也很期待所謂的大場麵,百聞不如一見。

他正低頭給莫知糾正錯字,忽的,一點本不該出現在林子裡的花瓣飄落在紙張上。

它隻是個輕柔的預兆,當蕭墨與眾多人紛紛抬頭,就見雲端有巨舟緩緩降下,宛若鯤鵬扶搖破開雲海,不知幾萬裡,遮天蔽日,舟旁仙鶴啼鳴,鸞鳥獻舞,花海傾撒,琉光彩霞漫天,仙人立於雲端。

與其說是飛舟,不如說載了一座小城。

這就是二十四府真正的名門!

且來的不止一座,卻見四麵八方,都有巨舟緩緩行來,有的雕欄玉徹白玉閣,有的鋼鐵玄石堅固堡壘,有以巨木為根蔓延出的整座飛舟,也有金石無度堆砌的繁華樓台。

一座座仙舟不緊不慢破開層雲湧來,各自不緊不慢,在天地間鬥豔,隔絕了天光,人們在驚歎的同時,不禁望而生畏,在巨大的陰影中忍不住戰栗起來。

仿佛生死與呼吸都被這群龐然大物所掌控。

三個小孩也忍不住貼近了蕭墨和楚驚瀾,輕輕抓住了他們袖口。

蕭墨懂,這叫做巨物恐懼症,好在他沒有,楚驚瀾看起來也沒有。

仙舟降至一定高度後停下不動,上麵以靈力傳出或清越,或洪亮的聲音。

“軒轅門賀臨安學宮開壇講道——”

“劍宗賀臨安學宮開壇講道——”

“萬靈島賀臨安學宮開壇講道——”

一聲聲唱詞此起彼伏,仿佛在空中便較上了勁,看不見的靈力波紋在半空碰撞,卻不至於波及下麵的人,這便是他們的講究,既要壓過彆人,又要控好力道。

要是誰家靈力傷及下麵散修,反而會被嗤笑:這點本事就彆出來丟人現眼了,早點打道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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