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墨仔仔細細吃完了自己的靈食,其餘幾人也吃好後,楚驚瀾再要了一些乾糧,臨安學宮講道要持續十天,帶點乾糧可以減少辟穀丹的消耗。
他們帶好東西,出了城,朝臨安學宮的方向而去。
出城後的這段路上熱鬨依舊不減,仿佛不是在郊外,臨近開壇,此刻急著趕路的多是散修和小門派,蕭墨他們選這個時間剛好,去了後不會完全沒位置。
至於離學宮先生們太近的地方,但即便有學宮作保,他們也未必能安穩保住席位,所以根本就沒想過搶前排。
大宗門手段太多,他們沒必要給自己找麻煩。
某些人想趁講道時間去先生麵前刷臉,是因為他們沒有辦法拜入臨安學宮,但楚驚瀾還有後手。
這也是他選了三個孩子的原因之一。
臨安學宮在講道後會收一次學子,但學子得符合以下的條件:
十歲以下,修為至少練氣;
十一歲到二十歲,修為至少築基。
沐簡先前說戴子晟結了丹才好入學宮學習,是因為他年齡剛巧二十,結丹後再進去,同齡學子中好歹修為不屬於下遊。
學宮願意接納各個門派世家的弟子去修行,某些門派間難免有齟齬,戴子晟修為高點,遇上什麼麻煩也好立住腳。
楚驚瀾手上,目前隻有莫知達到了入門條件。
其餘人趕路都很急,渡厄門的正常速度反而成了其中一股清流,頻頻引人側目,甚至有人好心提醒:“道友,學宮外已經很多人了,我們都算遲到了,再不抓緊時間連學宮門都看不到了!”
人還怪好的,但蕭墨他們真不急,蕭墨衝他笑笑:“多謝道友提醒。”
對方見他沒聽進去,歎氣搖搖頭,歇夠了繼續拿出飛劍,禦劍朝前飛。
等蕭墨他們到了學宮附近,才發現所言非虛。
臨安學宮大門落於半山腰上,天闕洞開,從山門往下,石道長千階,寬數十丈,古玉砌成,當雲霧繞過山腰,宛若天上仙宮,氣勢磅礴,縹緲不能得見真顏。
凡人臨山腳,千山開天門,難免會產生頂禮膜拜的衝動。
這還是中界的臨安學宮,就有如此派頭,上界的學宮會是何等壯闊模樣,簡直不敢想。
而現在,本寬闊無比的石階上、林子邊,密密麻麻全是湧動的人頭。
蕭墨看著臨安學宮壯麗的美景先是發出一聲感歎,好好欣賞了一番,來修真界這麼久,終於見到了大門大派的氣勢,對嘛,這才叫修仙啊!
楚驚瀾知道蕭墨喜歡看這些,早在下界世家秘境選拔會上,黑霧團子蹦躂成那樣,他就猜到了,如今蕭墨有了人形,即便被麵具蓋了半張臉,也蓋不住他驚歎的神色。
再看看旁邊三個小孩兒,有過之而無不及,已經看傻了。
但蕭墨跟三個孩子還是有區彆的,他欣賞完,跟係統感慨:“好多人頭,像極了黃金假期的景區。”
人山人海,不知道是來看景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還是看人的。
係統:“您還喜歡旅遊啊?”
蕭墨:“說什麼傻話,旅遊這種閒事跟我能沾邊嗎,我是去景區打工的。”
學宮大門往下,一裡內,包括林子中都已經去全是人,蕭墨他們去學宮弟子處花一塊下品靈石買了“地界防護牌”,登記五個人,拿著牌子,在一裡開外的地方找了個靠樹的位置,用牌子圈了塊地方。
地方不大不小,是五個人能感到舒適但不會過分寬闊的空間,淺金色的防護罩籠著,選定位置後,牌子就會浮在一米左右的半空,不再挪動。
他們旁邊有兩個結伴的散修撐開屏障,兩個人坐地上歎氣:“我們一個月前就出發了,結果還是沒能趕早。”
“是啊,開壇大講十年一次,這次我們是沒機會讓先生們認識自己了,下次再早些來!”
這時候他們前方的罩子裡有個人回來了,跟他同伴說:“我剛剛去前麵看了一圈,都是些幫名門占座的,偶爾有幾個修為高的散修帶著三倆弟子,不過那些名門還算不得二十四府執牛耳的門派,真正的大門果然不會跟我們來搶位置。”
“執牛耳的大門不是來聽道的,是給學宮麵子,我聽說,開道前一天,他們紛紛會來祝賀,唱詞後就走,但場麵很可觀,我們正好一見。”
蕭墨聽到有大場麵能看,也很感興趣,正扭頭要和楚驚瀾說,卻發現楚驚瀾已經讓三個小孩攤開書學習了。
卷王不僅自己要卷,還要卷彆人。
蕭墨覺得自己也該做好榜樣,於是掏出了笛子。
然而就在他掏出笛子的一瞬間,莫知哇的一聲撲上來,再不顧什麼身份鴻溝,膽大包天抱住蕭墨一條胳膊;燕春立刻補上,抱住他另一隻胳膊,而初夏眼淚汪汪,揪住了楚驚瀾一點點袖口,求助最靠譜的大人。
蕭墨:“……”
“好啊,”他陰惻惻道,“你們果然對我的笛子有意見。”
三小隻不敢吭聲:師兄什麼都好,如果不吹笛子就世間第一好!
“沒有。”楚驚瀾把自己袖子從初夏手裡輕輕抽回,“但我怕周圍人聽不慣。”
這兒人太多了,蕭墨:“我可以捏個隔音結界。”
他作為心魔靈體的時候不能傷人傷生,但他已經元嬰修為了,捏個隔音結界不成問題。
楚驚瀾很好說話:“嗯,那你吹。”
三個小孩兒差點哇的一聲哭出來。
蕭墨沒忍住拿笛子在他們腦袋上一人一下,敲完後哼道:“行了,我給我自己單獨裹個結界,讓你們也聽不到行了吧?”
燕春和初夏立刻道:“謝謝師兄!”
隻有莫知撓撓頭:“啊?師兄可以隔音,那為什麼之前不用,用了我們路上也就不用聽了啊。”
蕭墨抬手,舉起笛子佯裝要再給他一下,卻聽楚驚瀾淡淡道:“順路可以磨煉你們心性。”
……原來是這樣嗎?
那確實很磨煉心性,三小孩兒恍然大悟。
蕭墨:……不,我沒這個意思。
蕭墨憤憤開始掐訣,楚驚瀾坐在他身邊:“我不用被隔開。”
蕭墨手一頓,偏頭隔著麵具瞧他。
楚驚瀾語氣沒什麼起伏,依舊跟古潭裡的水似的,泛不起波紋,不似活水,似遠山禪院中最平靜的湖。
“你樂理有進步,我再清楚不過。”
從最初鬼哭狼嚎的地獄之音,到後來殺人見血的嘔啞嘲哳,再到野獸嘶鳴,再到如今磕磕絆絆、勉強成曲,楚驚瀾聽了個遍,最有發言權。
係統都還有屏蔽自己聽筒功能的時候,楚驚瀾卻沒有落下一曲。
蕭墨摩挲了下笛子,歪頭:“好聽了?”
楚驚瀾:“難聽。”
蕭墨磨牙:“這不是你的吵架預告吧?”
“有進步,但還是難聽,不衝突。”
蕭墨噎住,楚驚瀾卻抬手:“笛子借我。”
蕭墨噎歸噎,但還是氣勢洶洶把笛子放了上去,他倒要看看楚驚瀾想做什麼。
楚驚瀾接過笛子,他視線觸及到吹孔時頓了下,才緩緩抬手,將笛子橫在唇邊。
氣息穿過竹笛,化作悠揚樂聲,高高飛起。
蕭墨微微睜大眼。
恰逢一點小雨飄飄落下,被防護罩擋在外,微微潤濕周邊的泥土,隻一點清風吹拂而入。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
笛聲渺渺,樓台煙雨,思緒切切,曉夢迷蝶。
三個孩子從書裡抬起頭來,不知不覺睜大眼,而後逐漸顯得沉浸陶醉,周圍人也紛紛停下話聲,聽這一場細雨中的竹笛。
沒有淒厲的憂傷,但叫人無端難過;似乎沒有驚豔的技巧,卻讓人流連忘返。
曲畢後,周圍人都還沉在樂聲中無法自拔,直到楚驚瀾將笛子遞給蕭墨,旁邊才有人回神,紛紛喝彩。
“好曲!”
“我看道友這曲子可比那上界仙樂了!”
他人的讚美從來不能讓楚驚瀾心緒蕩漾,蕭墨從他手中接過笛子:“我覺得曲子似乎還沒結束?”
楚驚瀾:“嗯,是沒譜完。”
“你自己寫的?”蕭墨道,“叫什麼名字?”
“無名。”
“那多可惜。”
蕭墨摩挲著笛子,含笑看他:“寫吧,寫完後起個名,我也好學學。”
一首小星星還沒吹順暢的人,誌向還挺遠大。
楚驚瀾沒說好或不好:“你平日裡吹的,也是自己寫的曲?”
如今蕭墨的笛聲能聽出不是瞎吹,顯然是有曲譜在的,但不知道是因為蕭墨全部走調,還是彆的原因,楚驚瀾至今沒聽出是什麼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