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蝶積羽的事,其餘人是幫手,主要還得看昔鐵,他的裝備和情報是最充分的。
昔鐵按照他師父給的大致消息,還有個專門探測靈蝶氣息的羅盤,一路走走停停,還真找到了一處蝴蝶棲息地。
山重水複,柳暗花明,棲息地掩藏在一穀口,此地生長著茂密高大的花木,如今正是花季,滿穀的馥鬱芬芳,蝴蝶正悠悠扇著翅膀吮最甜的蜜,五顏六色的翅膀配上姹紫嫣紅的花朵,爭奇鬥豔,景致燦爛。
的確是獨特的美景。
昔鐵精神一振,又換了個法器,這次是直接探查蝶積羽的波動,煉器師精巧的玩意兒就是多,儲物器跟百寶袋似的。
此地的蝴蝶竟是不怕人,它們棲息在樹木或花朵上,並沒有因為有人靠近就咋咋呼呼起飛,安穩待在自己的地方,隻有當人實在湊得近了,才有幾隻扇扇翅膀,翩翩起舞。
此地此蝶,一派悠然,格外佛係。
要擱從前,蕭墨看到什麼新鮮的美景,眸光早就移不開了,但今天他眼珠隻是微微動了動,一看便知心不在焉,走神得厲害。
他和楚驚瀾一路走過來,垂落的寬袖下,兩人的手還牽在一起,也沒分開。
雖然楚驚瀾很願意跟蕭墨牽著手,但他的狀態實在令人擔憂。
楚驚瀾想了想,把靈寵袋裡的球球又放了出來。
球球最近又長大了些,圓潤的身軀開始抽條,終於不再是滾滾一團,有了點漂亮小鳥的雛形,羽毛上的灰也變得更淺了,唯一不變的大概就是它依舊活潑。
球球出來,繞著楚驚瀾飛了一圈,然後習慣性地停到蕭墨肩頭,拿小腦袋蹭了蹭蕭墨側臉。
毛絨絨的觸感讓蕭墨略微回神,他抬手用手指撫摸了下球球,跟兩個主人都打完招呼,球球便開始東張西望,欣賞起這次的目的地。
暫時沒什麼危險,那就是昔鐵的主場,月鳴和昔鐵在前麵五步遠,算是給這對“小道侶”留出了貼心的空間。
楚驚瀾握著蕭墨的手,問:“是修煉又不順了嗎?”
一個本體竟然擔心自己的心魔修煉不順,說出去都沒人信。
蕭墨腦子裡還不停重複著先前的畫麵,太過真實,太過觸目驚心,以至於讓他無法徹底冷靜,此時感受著楚驚瀾鮮活的溫度,走在風景秀麗的地方,也隻是讓過載的情緒稍微削減一點。
削減的那點,算是把腦子撿回來了,除了驚懼,已然能開始思考。
蕭墨實在不知從何說起,畢竟他自己都沒搞明白,搖搖頭又點點頭,最後勉強笑了笑:“沒事。”
大概覺得隻有兩個字沒什麼說服力,蕭墨提起了彆的事,他以輕鬆的口吻道:“沒你識海好看。”
楚驚瀾愣了愣,眼光鬆緩下來,可算是被蕭墨轉移開了注意力。
蕭墨一邊裝作開始欣賞周圍景色,腦子裡卻用一種與表情完全不同的冷淡聲音問係統:“係統,方才的畫麵究竟是怎麼回事?”
先前的噩夢如果能還說是胡思亂想,夢裡東西當不得真,可方才他頭腦清醒,就不能再找借口了。
向來有求必應的係統這次卻反應了幾秒鐘,才小心地輕聲道:“宿主,我若說這是您的記憶,您信嗎?”
蕭墨愣了:“什麼?”
“您剛穿過來時,其實很警惕,對自己的遭遇所懷疑,隻不過因為沒有應對手段,所以隱忍不發,”係統似乎很了解蕭墨,他道,“我那時候說得太多,您也不會信,但是現在,您的記憶在開始慢慢蘇醒了。”
係統說:“等您修為達到分神期,就能把一切都想起來。”
蕭墨沉默片刻,問出的話卻是:“所以積分果然是你直接給的?”
畢竟無限大的積分可以讓他直接兌到分神期修為。
“不,這真是您自己賺來的。”
如係統所料,蕭墨在聽到這些話後,第一反應不是立馬接受,仍是在尋找破綻,仍抱著懷疑的態度,防備心非常重。
但蕭墨冷疑的聲線下,內心的翻騰也隻有他自己知曉。
記憶,親身經曆過的才叫記憶,怎麼會是記憶,他和楚驚瀾早就認識?
可他上輩子就是個普普通通現代人,除非……除非在這之前,他還有一世,他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蕭墨驚疑不定,係統剛才有話說的不錯:如果早在他剛穿越的那段時間,帶著對原著的抵觸,係統將一堆東西猛地塞過來,的確隻會引起蕭墨更深的懷疑和叛逆心理。
畢竟他還記得自己那場奇怪的穿越,怎麼看都像是有所預謀,畢竟他在不該有問題的水裡,突然被拉了過來。
當時不提,是明白情形無法被自己扭轉,有的隻是一個沒有歸屬感的世界,和一個被他排斥人設的楚驚瀾。
可如今,他與楚驚瀾不再是當初那般關係了。
吵過鬨過,楚驚瀾是鮮活的人,不再是書中隻言片語。
因為一個人,整個世界都變得真實生動起來,蕭墨也真真實實融入到了修真界中。
蕭墨如今再得知這樣的消息,除了懷疑,更濃烈的,是一探究竟的心思。
蕭墨手指緊了緊。
此時他和楚驚瀾的手還交握著,他一動,楚驚瀾就發現了,楚驚瀾卻誤以為是回應,心跳不由漏了半拍。
看話本上描繪情竇初開的人,總愛說心悸如驚雷,當時隻覺得誇張,待自己有了心上人,才知任何比喻都不為過。
楚驚瀾悄悄收緊了手指,小心翼翼又堅定地牽著蕭墨的手。
走出一段後,他們遇上了君不書,隻有他一人,月鳴隨口問起,君不書道:“蘇師弟可能近期要結丹了,未免意外,我讓他們在鎮子裡等著,我來就行。”
蘇白沫也十八有餘,在這個年紀結丹,比戴子晟當初結丹的時間還要早,但彆忘了,戴子晟在中界修行二十年,而蘇白沫如今是在靈氣充足的上界,還有豐厚的資源,十八結丹,在上界隻是中規中矩的成績。
要知道金丹往後每一步都異常艱辛,才是真正的考驗,月鳴也是十六七歲結丹,可六十了才突破元嬰,因此楚驚瀾這種在下界還能十七就到金丹巔峰的,天資才是真正獨一無二。
蕭墨聽到蘇白沫的名字,想起腦海裡那個提劍站在他和楚驚瀾麵前的蘇白沫,垂下眼眸沒有作聲。
目前無人知曉,蘇白沫已經服用了渡丹草,這次結丹後,他的天賦將會有質的飛躍,從平平無奇躋身英才行列,但能走多遠,還得看他心性和肯下多少功夫。
那頭月鳴還在說話:“要不你給算算這裡有沒有三百年以上的蝶積羽,也省了我們功夫。”
君不書雙手揣在袖子裡:“如果什麼都要我算,我這條命經得起幾耗?自己找。”
他自己都不是事事掐算,很惜命的。
月鳴把雙手墊在腦後,嘴裡叼了根剛剛掐下來的靈草根莖,他點點頭:“也是,雖然你是算命的,但命運這種東西,誰又能完整說得清呢。”
君不書想到自己的情劫,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蕭墨跟在他倆身後,更加懨懨地想,你們有我命運無常嗎?
本來以為穿書已經夠難夠離譜了,但現在告訴他,他可能本來就是原著民?
可……為什麼呢?
原著雖然狗血,但人物已經連成線,有楚驚瀾這樣的天之驕子在,天賦上限已經擺在那兒,如果自己是個天賦能跟楚驚瀾比肩的大人物,講真有點過分,金手指過於嚇人;
而人際關係上,蘇白沫的狗血拉扯大半個重要修真界,蕭墨可不覺得自己是其中一環。
如果他是個重要角色,位置該在哪兒?如果不重要,為什麼非要讓他回來?
蕭墨有種立刻按下按鈕,升到分神解開謎團的衝動。
不過想到方才畫麵造成的神識不穩,他又按住了自己手指。
萬一龐大的記憶量塞過來,給神識帶來大問題,楚驚瀾發現後,大概率也會給自己傳輸精神力修補神識,如果不小心再來次內府裡兩個團子打架的事……這個真不行。
太刺激,受不住。
蕭墨還真半點沒覺得楚驚瀾會放著自己不管,因為他了解楚驚瀾的為人,除非他先做什麼對不起楚驚瀾的事,否則就像自己幫楚驚瀾一樣,楚驚瀾也會幫他,恩怨分明。
先讓記憶慢慢複蘇?
可楚驚瀾死在他眼前的畫麵,實在太讓人難受。
也讓他心焦。
本以為楚驚瀾隻要不像原著裡那樣給蘇白沫付出,自己跳去危險的地方就行了,結果蘇白沫成長起來,還可能殺了楚驚瀾?
而且,似乎跟蕭墨也有脫不開的關係。
在那個畫麵中,自己的道歉,和蘇白沫的話,說得好像楚驚瀾是因為遇上了自己,才會死去。
說起來,還有最不對的地方,如果是上輩子,不可能他、楚驚瀾、蘇白沫的名字跟臉都完全沒變,這必然不是所謂的轉世,誰轉世還全能生成這樣
?說不通。
更像是他們帶著同樣的身份,卻有不同遭遇。
蕭墨麵上沒讓楚驚瀾發現,心裡卻亂成一團。
昔鐵走了一陣,找到了年份不足的蝶積羽,但也有快百年的年頭,這個發現讓他精神一振,繼續開著羅盤往裡找,走到深處時,竟然發現了幾座古老破舊的石樓。
石樓外爬滿苔蘚,青青綠綠,某些地方還開著小花,有種破後而立的生機,卻也有種古老的死寂從漆黑的門洞和窗口逸散出來,沉默地矗立。
昔鐵的羅盤方位指向了石樓。
“裡麵可能有蝶積羽。”
月鳴看了看還跟著他們的君不書:“你不是說不找蝶積羽,還跟著我們乾嘛?”
君不書:“我事做完了,跟幾位道友同行,多長點見識,放心,不搶東西。”
他目光悄悄略過蕭墨和楚驚瀾,主要是跟在這兩位身邊,感覺因果線的拉扯都沒那麼重了,確實要舒服太多。
月鳴齜牙:“你也搶不過。”
昔鐵跟傀儡走到石樓外,他先看了看石磚,以煉器師的眼光估量:“石頭磨損起碼有百年以上。”
如果裡麵有蝶積羽,或許真能找到三百年以上的!
昔鐵很興奮,抬腳就要往裡邁步,但領子被月鳴往後一扯:“想什麼呢,此地氣息混沌,安危難辨,金丹就老老實實在後麵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