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鳴說著,站到了最前麵,昔鐵不好意思撓撓頭,又紅了臉,他一時高興,忘乎所以了。
楚驚瀾:“我斷後。”
蕭墨這個“築基”當然也要跟著他走在最後。
石樓裡分明有窗洞,但在踏入石樓那一刻,伸手漆黑不見五指,蕭墨暫時從腦子裡的紛亂中回神,下意識鬆開楚驚瀾的手,警惕起來。
他討厭黑暗冰冷的地方,但遇上這種地方,第一反應絕不是朝旁人尋求幫助,而是先把自己用殼子警惕地裹起來。
楚驚瀾手心變得空蕩蕩,隻餘掌心間殘留的微涼溫度,他抬手,以靈力捏了光團。
君不書那邊也拿出了發光符,其餘人也都有自己的手段,照明也算夠了,但楚驚瀾一個接一個,足足放了五六個光團繞在蕭墨周邊,這才停手。
方才還黑漆漆的空間以蕭墨為中心瞬間照亮,主要是楚驚瀾的光團發光發熱嚴重,亮得其餘幾人瞬間覺得自己照明方式有點多餘。
他們左看右看,紛紛把自己的光源收了起來,心安理得蹭光。
能看清東西後,蕭墨這才放鬆下來。
君不書就走在楚驚瀾和蕭墨前麵,他回身看光團時,注意到了蕭墨的神情變化:不像單純怕黑,但也比普通人遇上黑暗地方的神情更緊繃。
他想了想,朝蕭墨釋放善意:“你在過黑的地方會感到心裡不適?”
畢竟是能幫他破劫的人,理應友好對待。
蕭墨輕輕朝他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楚驚瀾的視線也移了過來。
“鄙人修習符籙卜卦,對人心上的問題也有些心得,有些感受是能改變的,比如怕雷,再比如你這種,在黑暗的地方心神會過分緊繃的情況,”君不書道,“若有需要,可以和我聊聊,我或許能幫你。??[]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聽起來有點像心理醫生,蕭墨禮貌婉拒:“不用,也不是什麼大事。”
不喜歡黑暗冰涼的地方而已,就算神經下意識繃一繃,也不是什麼大問題,有點光他就能恢複自然。
……說起來,他好像從小就不喜歡過黑的地方。
初次發現,是在停電的時候,哪怕知道屋子裡很安全,他自個兒也依然繃緊,燈亮的時候,福利院的老師看著他道,你拳頭都捏起來啦。
以前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但是係統剛說了那樣一番話,蕭墨不由發散地想,這難不成跟他那個不記得的上輩子還有關?
但留下這種心態,那他上輩子應該也過得不怎麼樣。
蕭墨說不用,楚驚瀾卻給君不書傳音入密:“他若不願與人講,還有彆的法子能幫他嗎?”
君不書聽到楚驚瀾的傳音,也悄悄回道:“心上的事,如果他實在不願和人說,就隻能少讓他待在磨損心神的地方。”
蕭墨不怕黑夜,夜裡的星星他看得很歡喜,隻是不喜歡冰涼黑暗、寂寥的地方,例如此地,隻要有燈火,對蕭墨來說就一切如常,比起讓他去外麵獨自等著,蕭墨定然也願意跟其他人在一塊兒。
楚驚瀾抬手,又化出一個靈光團——
既然如此,他就替蕭墨多點幾盞燈,有了燈,黑暗便不會靠近他。
月鳴不解轉頭:“夠亮了,不用再放了吧?”
君不書視線掃過楚驚瀾和蕭墨,輕咳一聲:“沒事,亮點看得更遠。”
一個光團剛好落到蕭墨手裡,蕭墨捧著靈光華燈,和楚驚瀾對上了目光。
……早已能看得很清晰了,楚驚瀾卻無聲堅持將他身邊的黑暗都驅散開來,燈盞落在他手裡的瞬間,蕭墨讀懂了楚驚瀾的默默所為。
蕭墨白皙的手捧著燈,隻覺掌心被燈暖得發燙,而在靈光燈火中,他在楚驚瀾雙眼裡看到的並非寒涼冰霜,而是晴雪柔光——白雪化在晴日裡,一點點流淌。
蕭墨輕輕把燈捧在身前,紛擾的心在光華裡靜了下來。
“係統。”
蕭墨開口:“楚驚瀾的心魔劫還沒過,無論如何,蘇白沫如今不可能動得了他,對吧。”
而且在那段畫麵裡,蘇白沫的長相與現在略有不同,五官未變,輪廓卻已完全成熟,包括楚驚瀾在內,所以必不可能是十來歲時的事。
係統給出肯定答案:“是。”
所以他還有時間。
蕭墨垂眸看著燈:“我若不想一口氣塞入大量記憶,避免影響神識,還有什麼法子,可以逐步解開記憶。”
係統指出路來:“當您意識到記憶問題後,您可沉入自己神識最深處查看,那裡有一道門。”
蕭墨順著係統的話,分出
一半意識潛入查看,果真看到一扇門?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但門外被無數鎖鏈牢牢封住,沉甸甸地令人壓抑。
“您可以用修煉神識的方式,去撼動那些鎖鏈,每扯斷一條,就能恢複一些記憶。”係統道,“當鎖鏈全部清空,剩下的,就得你達到分神期修為,才能徹底推開那扇門,把所有的回憶取回來。”
蕭墨一半的神識浮在門前,重重呼出一口氣息,他道:“好。”
係統頓了頓,才道:“宿主,我以為您不會信。”
蕭墨垂眸:“我隻是做出了……目前自己認為恰當的選擇。”
他甚至為自己的理智和疑心讓了步。
蕭墨不想楚驚瀾眼裡的光就那麼熄滅,記憶裡的畫麵太過觸目驚心,過去無法更改,未來卻還未可知。
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麼跟這個世界糾纏上了,但來都來了,就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他要楚驚瀾站在高處,看風起雲湧,好好活著。
蕭墨收回神識,捧著燈與楚驚瀾並肩走著,他下了決定,心中不再那麼煩憂,此刻靜謐的姿態便不再是裝出來的了,周身空氣都輕了不少。
蕭墨捏著手裡的靈光華燈,他看肩膀上停著的球球,想了想,將楚驚瀾的燈捏成了一隻小鳥狀,鬆手後,這隻靈光鳥球燈就繞著他倆飛。
蕭墨朝楚驚瀾眨眨眼:“看。”
楚驚瀾嗓音和燈火一樣暖煦:“嗯,看到了。”
球球盯著飛光的鳥燈,興奮地在蕭墨肩膀上跺著小腳:“啾啾!”
月鳴:“……”
他突然就明白了楚驚瀾點燈的理由,根本不是君不書剛才打的馬虎眼,合著算卦的估計早就看出來了。
月鳴咧咧嘴角:“我覺得牙酸,你們呢?”
君不書:“還行。”
昔鐵硬漢的小臉通紅:“好看。”
算了算了,眼不見為淨,月鳴轉身,繼續老老實實在前麵開路。
光源將石樓內照亮,他們抬頭看了看窗戶洞口的位置,有窗卻不進光,不是陣法或者法器在阻擋,那麼剩下的可能,就是石樓內渾濁的氣息居然直接把光擋在了外麵。
眾人已然把武器都握在了手上。
“不妙啊。”月鳴放輕了聲音,“光憑氣息就能把光阻在外麵,這裡……不會有七階以上的妖獸吧?”
他們此刻走到的房間,無論是天花板還是牆壁上,都粘滿了許多蝶繭,但光從繭子外麵的特征判斷,並看不出究竟是什麼蝴蝶。
他們這裡加上君不書,三個元嬰,如果真遇上七階的,能戰,如果妖獸有八階,那就得考慮怎麼跑路了。
蕭墨這個不能殺生的隱藏元嬰不算。
昔鐵看著四處白淨的繭子,他道:“這裡都是蝶繭,即便有妖獸,應該也是蝶類,蝶類大部分對人友善無害,有害的那幾種,繭子都是花裡胡哨的,所以應該沒問題。”
七階妖獸能說話,可與人溝通,蝶類妖獸向來與人相處得不錯,月鳴
問君不書:“這次你能不能算?”
君不書依然揣著袖子:“我對危險感知挺敏銳的,我傾向於昔鐵的說法,此地應當沒什麼大危險。”
月鳴橫著劍:“好吧,信你們一回。”
話是這麼說,但無論是他還是楚驚瀾都沒放鬆警惕,他們小心地沒有踏到地上的繭子,順著往裡,昔鐵看了看手中羅盤:“下麵。”
地底下?
可地板上沒有通道,隻有往上的樓梯,沒有想向下的。
月鳴試著拿劍去戳了戳,看是否有暗道,他力道不重,但在戳中某塊石板時,石板在極輕的力道下往下一落,機關的哢噠聲剛響,他們腳下的石磚瞬間塌陷,所有人都倏地往下墜去!
元嬰期的人能飛,金丹和築基可駕馭法器,對蕭墨來說,為了不暴露自己會飛的事實,他要麼把笛子踩在腳下,要麼再掏個飛行法器出來。
踩笛子的方案直接跳過,蕭墨意識都勾進儲物器裡了,正想著挑哪個,楚驚瀾卻替他做了選擇。
——因為下墜姿勢的關係,蕭墨人就在楚驚瀾身前,腿剛騰空,楚驚瀾順手攬過他膝彎,護住他肩膀,把心魔整個抱進了自己懷裡。
打橫抱,用現代話形容,也就是……公主抱。
楚驚瀾出手的時間跟蕭墨在儲物器裡找法器的時間剛好重合,就這麼零點幾秒,蕭墨驚得立刻收回了儲物器的裡的意識,愣愣看向楚驚瀾。
楚驚瀾的確是順手而為,表情也沒什麼變化,非常自然。
蕭墨:“……”
這個姿勢對他來說很不習慣,但也的確省了事,他不用考慮找什麼法器了,反正就一段路,楚驚瀾樂意帶著他就帶著他吧。
但如果隻是扶著他就好了,哪怕攬腰把他撐著他都認了,被整個抱住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
可此刻再要求換姿勢,好像又有點刻意。
楚驚瀾飛得很穩,蕭墨窩著窩著,也逐漸適應了,反正隻不過是情急之下的應對措施,抱著就抱著吧,他連力氣都省了。
靈光燈飄在他們身邊,蕭墨偏頭朝下看去:好像還挺深?!